说到底，李凉凉也觉得自个儿格外犯贱，只是她却心甘情愿，先前为了洛樾笙荒唐了半辈子，她注定要与洛樾笙不死不休，又何必在意是何人亏欠何人更多呢。
即便是在夏绾惩治自个儿的时候，即便是觉得山穷水尽她一人无法支撑的时候，洛樾笙便从天而降，来到她身边化解了所有。
她初初还记得头一回遇上洛樾笙，那时的他，相比于现下，更是一副冷漠如水的样子。
时光荏苒，他们都不再如年轻那般，到底是岁月不饶人，洛樾笙长成了自私自利的君王，而她，终究也活成了自己不愿想要的模样。
夏绾方才站起，便见洛樾笙已大步走进，周身气焰压制不住，而他的眼中，自开始便只有李凉凉。
她垂落在腿旁的手慢慢收紧成拳，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李凉凉占尽了，她才是皇后，才是洛樾笙的结发妻子，为何洛樾笙的目光尽数都被李凉凉吸引走。
方才动了气，夏绾的腹部开始抽疼，可相比于身体的疼痛，她只觉得心脏那处，就像是被人剖开，挖得鲜血淋漓。
“皇后，朕记得警告过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才是。”洛樾笙的目光，自李凉凉脸上移开，一脸阴鹜地看向夏绾。
她私自对李凉凉动刑，已经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平日他都可以任由夏绾折腾，只因她的母族身份，还有他们为数不多的夫妻情分，可现下，夏绾做了什么？她在对自己最爱的女子动手！
如若他再晚来一些，李凉凉是否就会因此丧命，这是洛樾笙不敢想象的。他捧在手心中呵护着的女子，有一日竟会遭遇此难。
即便夏绾背后的势力再大，即便他对她仍有怜惜，此番也是消退得干干净净。
李凉凉本该是素白的一张脸，红肿不堪，青丝散乱，丝毫没了嫔妃模样。这便是被夏绾折磨下的女子，是他最爱的女子。
成婚多年，同洛樾笙一路走来，夏绾皆是顺风顺水，而洛樾笙对她动怒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他以前会唤自己绾绾，会亲昵地唤她乳名，可是现下，他却是说了平日最冷漠不过的话。
皇后。
她是皇后啊，是洛樾笙的皇后，可是他究竟有没有意识到，究竟何人才是他结伴多年的妻子，李凉凉一个后来居上者如何能有资本同她相提并论。
更莫要说李凉凉对洛樾笙的爱压根便没有她深！
她夏绾可以跋扈，也可以为了洛樾笙倾尽所有，可以受尽屈辱，可就是不能让旁人将她取而代之。
洛樾笙是她的夫君，不是后宫众人的，更不是李凉凉的。
洛樾笙现下因为李凉凉而责问自个儿，这答案不是已经格外明显了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何他还要多此一举问上一问呢。
既然在洛樾笙心中，她已然算不上地位，那么她又何必去纠结洛樾笙会拿何种目光看自己。
“陛下不是都看到了么，还要让臣妾复述一遍么？”
夏绾现下才觉得自个儿像是一个笑话，再难看不过的笑话。
她满心满眼的夫君，如今怀中躺着其余女子，还用那般语气质问自己，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是，李凉凉现下是他心中至宝，他将李凉凉当祖宗一样供着，可他又有没有想过，她如今也是有孕在身，同样需要人照拂，洛樾笙给过自己好脸色了么。
不，他不会怜惜自己的，因为今日的出格举动，洛樾笙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
既然迟早都要走到这一步，夏绾不怕，她不怕再被洛樾笙伤一回，总不过她的内心需要再强大一些，能承受得住如此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成婚至今，夏绾一直都是温顺可人，从未有过忤逆他的时候，而平日使使小性子都是情理之中正常不过，可自李凉凉入宫以来，夏绾便从未停过对李凉凉的排挤。
他是一国之君，需要操心的事太多，总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过去，两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都格外重，能够和睦相处的便莫要撕破脸皮。
可夏绾终究是按捺不住，先前对李凉凉动手他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可此番，她却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是在向他宣战。
“放肆！”一声厉喝从男子口中道出，顿时殿中跪倒一片。
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察觉到，自己谨奉为神祇的君王，动怒了。
靠在洛樾笙怀中，晕得迷迷糊糊的李凉凉，也是察觉到了洛樾笙周身顷刻而出的暴怒，他鲜少会有这般情绪失控的时候，如今却是被夏绾给激了出来。
都道夏绾温顺，绾后治理后宫有方，民心所向，可谁又能打包票，说是夏绾从未有过忤逆洛樾笙的时候，不如现下又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而殿中，除了夏绾是站着的，所有人都恨不得匍匐在地，似膜拜自己的陛下，而又瑟瑟发抖唯恐一着不慎被牵连。
天子动怒，便是九州共振，谁都不敢惹洛樾笙，偏就今日皇后娘娘同陛下对上了，还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知道洛樾笙对自己无情，此番他怒喝，也不过是为了宣泄罢了。
他是在宣泄自己伤到了他心爱的女子，伤到了他的心上人，才会这般盛怒。洛樾笙平日再板正不过，没想到有一日也会因为一个女子而丧失心性。
讽刺罢，夏绾，你已然输了。
不是输给了李凉凉，而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自己的自以为是，输给了自己的自作多情，也输给了自己的引狼入室。
“放肆？陛下是觉得臣妾此举格外放肆么？”夏绾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浑身颤抖，双肩耸动。
她是该放肆的，如若她再心狠手辣一些，李凉凉一早便没了性命，怎会等到洛樾笙前来相救。
洛樾笙一来，时局便是反转了不少，李凉凉赢了，而她夏绾，则是输了。
她不怨恨李凉凉，也不怨恨所有人，是她没本事留住自己的夫君，也是她自作自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