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抬手摸了自己一把，“这身娇肉贵的，饿死确实不太可能，她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昨天才来。”细柳摊手，眼角余光看到门外来了人，立刻推她去床榻，让十六去门口。
她重新躺倒在榻上，眼睛又是上翻着看她，“我昨天才醒，一睁眼就是被你灌药，”
“看来你运气很好，遇到第一个人是我，否则，够你折腾的。”细柳勾唇一笑，“要不要合作？”
“合什么作？”她翻了个身，恢复正常视角。
细柳搓手手，“你恢复正常，先把眼前这关过了，你省事我也省事，再之后，您出门去我那儿吃饭，一律最低价，七折。”
她眉梢挑起，“你那儿是个馆子？那你装什么道士？”
“不是装的，也会，我那儿算得上是杂货铺了，什么都有。”细柳一脸认真，“答应吗？”
林九也认真的做想，后答，“听你说的有趣，我就先答应着，要是不如我意，我就犯病。”
细柳笑了，“那你可威胁住我了。”
“师父，小牛犊到了，活的。”
十六在外面叫，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声音。
细柳说，“起来吧，到院里我给你烤全牛。”
“你真会？”林九还以为她说这话时，是糊弄着哄她的。
细柳不会，但她能作弊，牛犊再小，也半人高，好几十斤，做好了这一院子人吃都够饱。
林九看着她闷杀煮血剥皮烫毛动作麻利，忍不住也近前上手，“我能试试吗？”
“能啊，你来涂腌料。”细柳手指一转，小刀在肉厚处划开几道口子，对着下面的木盆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滴，是刚才洗过没干的水。
十六张了张嘴，想说这样不合适，但一抬头就看到这院子里来帮忙的婆子丫鬟全都惊的目瞪口呆，看着林九洗手，端着腌料碗，用手往上面涂抹。
“啊，嘶嘶嘶……呼呼呼！”
她却忘了手上还有伤，沾水不明显，但是沾盐沾酱，那疼的简直要蹦。
细柳也是忘了，看她反应这么大还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急忙接下料碗，庆幸她没扔，要不然还得重新调。
十六也想到了，急忙拎了半桶清水过来，细柳直接把她手泡里面，“幸好那里面没有加辣椒，本来就照顾你的伤，没想到你自己动手，还是没躲过去，注定此劫。”
“是我自找的。”她疼的眼泪横流，但已经在清洗了，只是一时疼痛。
“我的姑娘，这院子里可不能折腾！”昨个那位夫人又来了。
经过昨天一事，细柳已经不觉得她是爱女了，更何况也不是夫人，对她这样，实在算不得好，便示意十六拦住。
十六看向林九，没动。
林九甩着手，也没动。
那妇人一路疾走过来，拉起林九，看到她的手，急忙用帕子遮了，“姑娘你可不能这样，你得养着，赶紧好起来才行。”
“我就是洗洗手。”林九有些拘谨。
“你这儿不缺丫鬟，洗漱这些事，让她们给你端水，在屋里洗，这是做什么呢？”她说着，看向一边，“哎呀！这是做什么？”
看到那一地痕迹，惊的不知该捂眼还是捂嘴的好。
细柳正在撑制小牛皮，看了一眼在挂着的四蹄大伸的牛犊，笑了笑，“给九姑娘补补身子。”
“用这东西补？”她瞪大了眼，随即摇头，“不行，这腥荤重口，怎么能给姑娘吃呢？得鹌鹑乳鸽才是上好。”
“您是想让九姑娘自己觉得好呢，还是只想按着您自己觉得好呢？”细柳把撑好的牛皮放在一边，把肉取下放大木盆里，问了也不等答案，直接开始涂抹腌料。
她噎了一下，看着林九，“当然是希望我姑娘好，姑娘，您听姨娘的，一定给你补好身子。”
“还是得听你的，命在你手里呢，想吃口肉都难。”细柳用另一个盆子扣住这肉，就用刚才林九洗手的水洗了手，然后把水泼在树下，看着林九，“那你就别吃了，等着身轻如燕，好做掌中舞。”
“你怎么说话呢！”这等话，那妇人听过，立刻呵斥。
林九早把手帕丢开了，对这妇人撒娇，“姨娘，我想吃这个，您就让我吃吧，我又能吃几次呢？好容易有这个机会了，道长手艺难得。”
“那就让她做，你先回屋。”妇人执意要让林九回屋。
细柳也没在意，只叫十六帮忙摆柴堆，准备烤。
“姑娘，这还没腌入味的吧？”十六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一个多钟，时间太短了。
“烤晚了我怕没得吃，你看刚才林九她娘的态度，还是赶紧做吧，烤也得许久呢。”细柳把架子一搭，就去拎盆子里的肉。
十六看她串进去两根寸许粗细的木枝，刚想去帮手，就被她安排了，“你赶紧生火，快点儿，等火烧起来，没有烟了再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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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制时间短，烤起来就里外味道不够足，细柳偷偷调了酱料，外层烤熟就切下，让十六先给林九送过去。
十六看着尚带血丝的牛肉片，真心疑问，“姑娘，这就熟了？”
“你去给她尝就行了。”细柳总要试出食客口味，先拿一碟去试。
十六带着疑惑把肉进房，林九被玉珠拦住不能出来，便扒着窗看她，“再熟一分，我吃的稍重。”
“十六，酱料端进去。”细柳说着话，往门外看了一眼。
十六也跟着她看了一眼，送完东西后就去了门口，让其他人进去吃烤肉。
细柳已经卸了一条腿藏私了，身边的盘子里都是切好的，“你们自己夹，管够。”
“这不合规矩，”玉珠站在门廊下，“道长，您自己吃也就算了，何苦连累我们？”
“你们要是不说，谁会知道？”细柳切了一根肋骨条给她，“你吃不吃？不吃可没有了。”
“我吃。”林九从房里跑出来，一把抢过。
“姑娘！”玉珠吓的不轻，急忙追出来拦住，“你才刚好，不能吃这些。”
“你是大夫她是大夫？”林九推开她，“我以前不是很刁蛮吗？怎么谁都能说我？”
“姑娘最是淑贞娴静，没有人说姑娘不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您一生病，就请大夫请仙道来给看诊。”守门婆子一脸的笑，吃的油光满面。
她一奉承，众人赶紧跟上，都觉得有人开头，她们只是跟顺，再说，罚不责众。
细柳又私藏了几根肋骨，这只牛就被分的七七八八了。
众人正吃的欢快，门口响起十六的招呼，“姑娘公子们来了。”
林九急忙进屋，又听到一句，“老爷夫人们来了。”
虽然她说的有前后，但进来的可不分前后，不过小辈儿的进来就往旁边站，后面进来的，看装扮……细柳对服制是真心无力，总是从细微处发觉，她分不清，反正都华贵，看年纪，她也没见过丞相，不知其年纪样貌。
人一进来，主子丫鬟的几乎占满了院，细柳看着这么多人，头一次对林九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是说是个庶女吗？怎么人差不多都来了？
她这下不好继续坐着烤火切肉了，赶紧起身，去洗了手，整理衣衫才过来见礼。
哪知人家根本不理她，就是等她见礼之后甩冷脸，细柳看着那个林九生母的妇人，扶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直接往屋里进。
这她帮不上忙，只望林九不要暴露了才好。
那中年男人没进，看了看树下的火堆，还有那小方桌上的肉，咳了一声，“怎么在院子里弄这种东西？”
“是贫道贪嘴了，”细柳一力担下，“和九姑娘没有丝毫关系，都是我的主意。”
他看着那肉，说，“道长要真想吃，交代厨房即可，何必自己动手？来人，收拾了。”
“哎，慢着，这是我已经烤好了的，正准备吃呢，您该不会是看上这些肉了吧？”细柳就怕这个，索性明说了，他要真拿走，那就是想吃。
男人涨红了脸，“你……”
细柳笑起，“贫道见多了，规矩大，得偷摸着，不嫌累啊？”
男人被她气的不说话了。
细柳乐得站去一边，继续切肉，顺便把十六招回来，开吃。
她们两个在树下吃的旁若无人，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不在意这里发生的事，自觉和自己无关。
细柳这一淡定，别人不淡定了，尤其是肉香，勾人馋虫。
十六被这目光看的不自在，低声说，“师父，咱们这么吃，是不是有些过分？”
“方外之人，不为世俗烦扰，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这才是遵循自我。”细柳顺手把头收了，对十六抛了个眼儿。
十六低头，“那，咱们这样，是不是不能久留？”
“不一定，谁知道林九会说是什么。”细柳说着，给她切了些肉筋，“喜欢吃这个吗？”
十六顿时感动了，她刚才把明面上带肉筋的都夹了，没想到姑娘又给她特意切了，真是对她太好了。
屋里，林九噘着嘴，实在没想到嫡母会亲自来，更不知道，自己牵扯着家里的利益，“我才十四，怎么就订亲了？我一个庶出女，这种好事，轮得到我？”
她嫡母说，“不可妄自菲薄。你一时忘了也不打紧，那道长既然在，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正头夫人的气度，果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林九由噘转扁的嘴暴露了心思，“那既然道长为我诊治，我可否听道长的？”
“自然。”
夫人话音一落，林九就端起了肉盘，一口咬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