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诧异了，“你怎知我有重要的事？”
“这还是你头一次和韩少一起来，且明面上没遮掩你们的关系，眼神有交流。”细柳捏着袖子，去捏桌上的糕点。
周齐和韩成珣对视一眼，才说，“你爹的骸骨，已经验过了，是中毒。”
骸骨之前找不到，那个墓地是空的。
细柳数年不在京城，根本没去祭拜过，更不用说地方了，如果他们不说，她还不知道那竟然是空的，还以为当年真就入土为安了。
而后韩成珣就去找方逸的骸骨，现在找到了，还验过，也算效率可嘉。
但这还是过程，于结果上，只是一环，她咬了一口点心，“然后呢？”
还然后？周齐说，“没有然后。”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王爷说了，再查下去，皇上就会知道。”韩成珣劝道。
“你们以为，皇上现在不知道吗？”细柳觉得自己已经够无知了，怎么这些人，却是天真依旧呢？
周齐说，“至少明面上，不知道。”
细柳笑了，“论明策，真是有恃无恐啊，你们这样，皇上早晚会处置的，与其这么被动，为何不在手里多握些东西呢？说不定就能反客为主了。”
“醒醒，说梦话呢？”韩成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小心被人说是妖怪。”
“盛世出妖，乱世成佛，我若是妖，总会有人庆幸的。”细柳挑眉，“别的事呢，赶紧说啊，怎么还等我一句句问？”
周齐走到她隔壁的座前，挪开了桌上的点心盘和茶杯，撑桌问她，“你是不是把相府书房搬空了？”
“什么？”细柳一顿，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
“三年前，我和你说，王爷想要一些东西，相府有，你说等合适的时候再去，然后，那天晚上你就去了，是不是？搬空了一整个书房，还没被人看到，十分离奇，吓的林相没敢声张，找了南白庵的道姑去看，因为那南白庵十分有名，看过之后也确实灵验，这些年那书房都平安无事。”
周齐说着话，直盯着细柳，恨不得从她眼里直看到深处。
细柳却偏了身，伸出头，去看韩成珣。
周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下，直身挡住，“你看他做什么？”
“他应该知道详情，你放着这么细致的一个人不问，冒着风险来问我，是胆大还是心大？”细柳啧了一声，“你这么护着他，我可要想歪了。”
周齐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阿珣不知道，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咦~”细柳夸张的抖了一下，“叫的这么亲热，你们……真不知道？”
细柳还想调侃一下呢，韩成珣也站过来了，两个成年男子直杵在她面前，还是有压迫感的，而且眼神不善，怕是她再插科打诨几句，就彻底惹恼了，她见好就收。
“我说，你们俩坐好了听行吗？那时候，是金家在为林相跑前跑后的出人出力，青灵子被金如新弄死了，我为了自保只好先下手为强，林九也算给我了一个入府的机会，三个书房，我搬了一个半。”细柳扯着宽大的袖子，“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周齐深吸一口气，“书房里的东西，在哪儿？”
“在我手里。”细柳说着，伸出右手，平摊。
可是他们看不到虚拟屏，也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周齐说，“除了你当时拿出来的信，应该还有账本，还有各种标注了序号的册子。”
细柳一边听着，一边顺着他的话翻找，“嗯，有几个账本和册子，你要吗？”
周齐一直盯着她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你看过吗？”
细柳嘴角抽了抽，如果说看过，怕是要被处决了，“你的眼神告诉我，我没看过。”
“那你到底看过没有？”
“没有。”
……
周齐不信，但没法再说什么，东西都在人家手里，是否看过，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他看了一眼韩成珣。
韩成珣听到现在，开口当和事佬，“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有信任存在的。既然东西在这儿，那就请拿出来吧。”
“要东西还这么凶巴巴的，我被吓到了，拿不出来了。”细柳收回手，低头含胸，做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
韩成珣解劝，“方姑娘，您别开玩笑了，赶紧拿出来吧，若不然，王爷该亲自来问您要了。”
“那就让他来，他们来的次数也不少了，就是不知，你说的那位？”细柳拿出一本账册，是拎着几页纸拿的，翻的大开。
周齐伸手就要夺，细柳往后一躲，站在了椅子后面，韩成珣拦了一下周齐。
门外有人说话，“是本王。”
细柳还没站定，就被门口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吴王来了，跟着的是卫益周。
卫益周一进来就看细柳，看她扶着椅子站在后面，便没直接过来。
“吴王殿下，您来的真是时候，正要把书给您送去呢。”细柳双手把书一捧，送了过来，“殿下请过目。”
吴王没接，“这是什么？”
细柳笑道，“您需要的东西，这不是周少正要给您送吗？我想着，一事不烦二主，东西都在我这儿，您想要的，我直接给您。”
吴王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账本，拿起随意翻了两下，“本王饿了。”
细柳立刻往外走，“那我去给您做些汤羹。”
“我就是来找你的，你走了，本王找谁去？”吴王扔下账册，“这东西是谁要的？别随便打着本王的名号。”
细柳又不能走，还得给这位爷掂对些吃的，他还想发脾气，这可怎么是好？
卫益周拉她到一旁，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你回来的还算及时。”细柳说着，往门外去，“我就去拎一个食盒，东西都是现成的，你替我说一下。”
她说着出去了，吴王也看到了，往门口瞥了一眼。
周齐如何敢说是他自己想要，这本来就是扯大旗的，哪知正主会来？韩成珣倒是一直替吴王办事，这个时候也敢开口，“王爷见谅，周兄是在查事情，方姑娘迟迟不给，他才借此说的，并无他意。”
“不心虚就自己说，”吴王坐下，自己倒茶。
周齐到近前跪下，“方家的事，已经查证了，事关林相，这账册也是出自相府，还有些东西，方姑娘还没拿出，我本意是就此打住，余下的事，再查就有危险了。王爷恕罪，属下私自借用您名，实属无奈。”
吴王示意他坐，嗅着茶香说，“方姑娘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定是没说实话。”
周齐一震，“王爷，您信她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是就你刚才的表现而言，你不是有所隐瞒吗？”吴王说着，喝了一口茶，“嗯，好茶，你们都坐，都尝尝。”
说完，看卫益周也坐了，咦了一声，有些想不起来的怪异。
韩成珣说，“卫兄，你现在也是这儿半个主人了，怎么还和我们一起干坐着，不介绍一下？”
“你们可别难为他了，他怎么会管我的生意？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来给你们介绍。”
细柳正好回来，拎着食盒，到近前又给吴王道歉，“让殿下久等了，这是我的下午茶，您先垫垫，我已经让人开始做饭食了。”
吴王看着她打开食盒，把那碟子小碗等一列东西都摆放上桌，周齐说，“你们夫妻俩，互相替着说话，没说什么呢就开始解围，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细柳笑道，“周少别急啊，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如今殿下在这儿，您把话说完，让殿下给个决断。”
周齐说，“方家的事，还在查，如果真有什么，那必须是实证才能往上送，否则就是诬告，你吃罪不起。殿下是好意，你可别拖累殿下，你有证据就全拿出来，还不一定够呢。”
他说一半留了一半，证据是要层层递交的，他必须得看全了才行，至于往上送多少，那还是得看王爷的意思。
细柳摆好东西便起身往后站，说道，“怎么会是拖累呢，殿下难道就不想让这陈年旧水换点新水？”
吴王眸光深沉，转头看细柳，看了许久，细柳就那么站着，平静如一的让他看。
良久，吴王才说话，一开口就把细柳往高处推，“方姑娘果然不可小觑，看来，是手握实证了，那就拿出来，好得一个决断。”
“我对于结果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有些人，做了坏事还想要人生安稳，可是别人的人生已经被毁掉了，他得承担后果。”细柳不否认自己手里有证据，“王爷还是赶紧吃吧，饿着并不会让心眼灵光，反而会迟钝。”
韩成珣笑道，“都说姑娘家成亲后，会不一样，你却是一点儿没变，你夫君还在这儿坐着呢。”
细柳气定神闲，“那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他们来是有正事，但说到底，还是要从她手里拿东西，却还想贬低她，就因为性别不同，真是……似乎成亲后，她掉价儿了，这平白无故的，连东西都想白拿。
想的美。
吴王就听着他们说，不耽误自己吃喝。虽然只是乳羹点心，但他吃的舒服。
“行了，方姑娘的能耐我们都知道，既然想要人家东西，就得合理，若真是为了方家的事，方姑娘自是义不容辞。”吴王喝着消食茶，说的轻松，“方姑娘，你说是不是？”
一句义不容辞把细柳压的，还能说什么？
卫益周说，“王爷，韩兄周兄这么说也就算了，但您是知道的，我娘子柔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