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回来了！”青盏赶紧站起来，不知有意无意，挡住了细柳。
细柳在桌边坐着，除了回头，没其他动作，被青盏这个一挡，反倒显得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依着卫益周的性子……下一秒，青盏就被推开了。
卫益周伸手到细柳面前：“给我。”
“什么？”
他这举动，弄的屋里两人都很茫然。
等明白他的意思时，青盏已经被他撵出去了，于是细柳便把手往他平摊的手掌上一放：“给你，心情有没有好点？”
卫益周抿唇：“好容易回来早一点儿，不想你太受委屈。”
在金府里，听金枫又叹息那日的点心没吃嘴里，早知道不带回来了云云，他就知道，事情传出去了。无论细柳那天做饭是否有心，既然传出来，卫家的做派他很清楚，少不了让细柳出力。
想着早点儿回来能帮细柳挡一些，没想到一回院就被白盏上眼药，他便找细柳，听到她们在说话，便凑趣一句，不准备提这事。细柳却一语挑明，他心下一动，便说了这句。
细柳笑了，被他盯着看也笑的如常：“不过就是做些点心，培养一下她们的喜好，也挺好的。”
言外之意就是，等她们成了习惯，喜好这一口了，就会没有。
卫益周再度伸手：“最少再等六个月，虽然六个月后未必放榜，但只要等我考过……”
“公子，数着日子过太没意思了。”细柳打断他的话，“放心，说了三年，不会少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卫益周手指蜷回，没说出来。
细柳也不追问，把一旁的食盒拿来：“下午做的，虽然有些凉了，但不妨碍你尝尝。”
卫益周垂眼，被她这态度冷下了心情——他至今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她怎么就不复之前热情了？明明确定合作后，也挺好的，现在却……他一向没有细柳能沉得住气，索性也不忍着了，直接问：“你是在怪我，没护住你吗？”
思来想去，大概也就这一个了，那个时候想护下她，便假说她早被开脸且有孕，而从那之后，细柳的态度是肉眼可见的转变了，虽然这事后来说过，但他总觉得，没说开。
细柳嗔道：“公子说什么呢，在这府里，唯有公子最爱护下人，我现在都有自己的丫鬟了，都是您给的。”
说着话，又倒茶放在他面前，示意他吃点心。
卫益周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他宁愿细柳像以前那样想说就说，也不想听她这么虚假，但偏偏，他说不出口这种类似于要求的话。
细柳只当没看到他的纠结。
虽然他一直说自己年纪不小，但这表现，和现在的年纪很和谐，这种事就得这么蠢萌木纳，想她以前这个年纪时，也是诸事不懂。
更何况现在，对于此类事的隐晦程度……这么一想，他倒是确实够老成。
卫益周一直不说，细柳则更有耐心，于是卫益周带着情绪去写夫子布置的作业，带着情绪去上学，带着情绪好几天，实在忍不下去，终于在八月十四，把细柳堵在屋里了。
休三天假，十七去上课，他倒是得闲了，但细柳更忙，要准备过节所用的点心，还有各个房里的点心。
从前天开始，她就得在大厨房待一天，这一大早被卫益周堵着门，她很无奈：“我若是去晚了，厨房里的人会说我拿乔，会冷嘲热讽下绊子的。”
她耐着性子解释，在卫益周听来，就像哄孩子似的，更是来气：“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话很没分量？我说了护着你，也说了帮你报复回去，你为何不信？”
“我没有不信，但现在，我还是要活下去的，在其位谋其职，等这个节过完，再说这些行吗？”细柳看了看窗外，青盏在外面等着她，一脸焦急。
卫益周咬牙：“我知道，就算抬你做姨娘你也不乐意，但你总得给我时间吧？只要我考中了，我说了算，娶你为妻，也不枉你受这么多委屈。”
细柳飞了个白眼：“我可真谢谢您了，这门您让开吗？”
“你听我说完。”他站的更直，“你身份恢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也需要时间……”
细柳直接跳窗出去——她是需要时间，已经迟了，要不然那么多点心，出锅数量是定的，耽误了别的时间，那得罪的可是一整个厨房，谁让现在老夫人就盯着这一块儿呢？
卫益周脸色铁青，瞪着她出去的身影，握紧了拳。
“细柳姐，公子一直看着，眼神好吓人……”青盏回头看了，小声说着。
细柳根本不在意，只抓住她的手，往东边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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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细柳打听过采办之后，一直没动静，倒是让那位草姑姑每天都看她，她也笑盈盈的让草姑姑试吃，好似没打听过似的。
红香私底下问过她一回，是不是要捎带什么东西，细柳只说没有。
不成想，今天来晚了，就被小云拽住了：“细柳，你告诉红香，是不是也问过我？”
“问过什么？”细柳一手接过青盏递过来的围裙系上，一边就拨开她的手，准备洗手。
“采办上的人，这有几个是几个，都是干活的，还想遮了瞒了，真是落不尽的好处呢！”小云讥讽道。
红香又在端汤，闻言把汤盅往案板上一放，一指头指了过来：“你个小贱人说什么呢！红口白牙的泼脏水，真不亏你长这张脸，尖嘴猴腮的祸相！”
人身攻击了，细柳心道不好，小云挥手就冲过去了：“你才是骚狐狸呢！你这张嘴长的跟鸡头一样……”
她人瘦动作快，直接就蹿到红香面前了，一巴掌落下，顺手又拽了头发，红香嗷的一声就回手，眼看就要碰到一旁的东西，细柳一手一个拽开来，推出门外。
厨房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呢，红香还的手还没落下呢，小云也很懵，怎么就胳膊发麻了？等众人都看门口时，细柳就站在那儿，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厨房打架可是大忌，就算想打，院里更宽敞，往日里这种话是说的少了？别有气就随便寻由头，身契在人家手里捏着，想被打发了卖出去的，随便打，没人拦。”
小云甩着胳膊，一垂眼就想开了，转头去洗手拢了头发，就要回厨房：“细柳说的对，我一个烧火的，好好烧我的火就是了。”
红香脸上挨了一巴掌，头发被抓下来好几缕，也是揉着胳膊，但眼瞪的通红，分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草姑姑从里面出来：“红香你去洗洗，大少夫人的汤，我去送。”
大少夫人是卫益全的媳妇，快生了，每天两次饭后汤，平时都是红香送的。
细柳伸手拦住：“草姑姑怎么走得开呢，这厨房里少不了您呢，青盏。”
青盏就在院子里，做些眼见的杂活，算是跟着来没闲着，刚才也是看的过瘾，往高爬的人很多，但往高爬却要随便拉踩，就必须给点儿教训了，因为别人往上爬都是努力着去的，不是靠关系。
于是此时很麻利的过来，接了食盒就走。
草姑姑没出得去，便沉着脸看了细柳一眼，直接转身，一句话都没说。
细柳只当这事过去了，转头筛糯米粉准备着，过了一会儿想找点心模，却只见两个方形的，别的都没了。
她问了几句，没人应声，面团已经醒好不能再等，细柳便先用了方模，入锅后继续找。
王大娘默不作声的指了一下泔水桶，细柳一看，七八个模子都在里面。
细柳没动，看了一眼草姑姑，和收拾好回来的红香，也不再找模子了，开始捡红绿豆。
草姑姑只当没看到细柳看她，继续拌馅儿，叫红香准备着，一会儿过油炸明天要用来做汤的丸子。
细柳端了豆子去院子洗，等回青盏，低声说了一句，青盏就进厨房放了食盒，再出来时便冲她点头，办事很利落。
但还没等细柳洗好豆子，厨房里一阵油锅噼啪声，继而就是一团尖叫，一阵黑烟冒出。
细柳急忙提了水桶，青盏也跟上，两人两桶水就泼了进去。
屋里的人慌不择路，挤着出来，细柳都还没退开，只好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拽她们，先出来的离门近的，但其中两个被她拽住的时候，尖叫的厉害，人出来后细柳才知，叫的很的都被烫伤了。
小云看上起最惨，手背和手臂上一片燎泡，右额上一片模糊，眉毛都没了，眼皮也起了肿，草姑姑和红香两个都站不住了，手指上更是皮都脱了一层。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得立刻上报，卫薇带着咸辣二位妈妈过来，很是麻利的把伤员分出去，让其他人说。
细柳自然是有一说一，厨房里其他人也是如实说的，卫薇只问细柳：“你怎么知道泼水？”
细柳说：“冒了好大的烟，都看到了，只是我手边正好有水。”
卫薇身后有人搬了椅子，她坐下继续问：“那挤出来的时候，你还帮着拉拽了？”
“起火的时候往外跑不是本能吗？我没拽，是她们自己伸的手。”
再问：“那她们撕扯的时候，也是对你伸手了？”
“厨房里不能打架，我劝架了。”
终极一问：“劝架之后厨房就炸锅了，这么巧吗？”
“我当时不在厨房，在洗豆子。”细柳直接指了一下杂乱的院子里那些被踢洒的豆子，红的绿的，有些就在卫薇脚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