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益周还怕金枫再问什么，金枫却被桌上的果盘吸引了目光：“这是什么果子？”
“公子尝尝不就知道了？”细柳把桌子中间的花瓶挪开，露出木刻菜单，“几位可以先点菜。”
一指厚的木片，却是能打开的，八片合拼，内刻菜名，菜系，果品，饮品，供品，明码标价，金粉染色。
卫益周先一步拿起，想看看她可有把那些长见的写上，却被价格给惊到了：“这价格……”用不菲来形容都太客气，素炒萝卜都要八十文，热茶都是三十文起。
他略扫一遍，就放下了。
金枫一手拿着竹签，一手拿起菜单，含糊的说：“有没有我上次吃的菜？尤其是那个饭后甜点，我还想吃。”
细柳连看都没看他，从窗边风炉旁倒出几杯热果饮，带着清甜的味道，“这几杯是送的，请慢用。”
“还有没有那种甜点啊？”金枫把菜单给他哥，追问。
“什么甜点？”细柳对他这种默认她是细柳的态度，有些无语，但秉着服务态度，笑着介绍，“我这也有各种点心，公子可以先买个上当。”
“就是那种……”金枫正要细说，猛然反应过来，顿时歉然道，“不好意思，一直把你错认成细柳，姑娘如何称呼？”
“呵。”细柳没理他这话，态度高冷。
金盛虽然来吃过几次，但也是头一次见到菜单，也是被价格惊了一下，但想到自己每次吃过后付的价钱，便不在意菜单了，“方姑娘倒是喜欢开玩笑，你这菜单压在花瓶下，至少不是准备给我们的，就照上次我带走的那些，上一桌。”
“您带走的那些，我可能想不起来了。”细柳一笑，“要不，我看着配六个菜出来，再配些酒水，您觉得如何？”
“酒水……”金盛犹豫了一下，他倒是喜欢喝两杯，但弟弟年纪尚小，怕是不能喝酒。
细柳注意到他的眼神了，便说：“清酒，也适合小朋友。”
卫益周全程盯着细柳看，目光毫不避讳，细柳能做到不在意，别人不能，金枫吃的那么欢都看到了，直到细柳出去，青竹进来站在门边，卫益周才收回目光。
“长叶，你不是吧，虽然她是很像细柳，但性子可不恭顺，你别被那张脸迷了眼。”金枫小声说，又端了一盘点心放到面前。
卫益周端起茶杯遮掩神色：“别叫我的字。”听着不自在。
“这种自己开店的女人，一看就是厉害的。”金盛喝了一口茶，说，“手艺倒是真不错。”
“那下次你让爹来，他不是老请人吃饭吗？”金枫咬着点心，“这个也很酥，我回去要带一份。”
“你就知道吃，”金盛瞥他一眼，“这果茶也很好喝。”
他们还真是亲兄弟，卫益周起身，“我出去看看。”
外面飘雪了，原本刮的北风却是停了，零碎的雪花，不紧不慢的下着，院里的收拾空了，只有两个架子，和一排苍竹。
细柳端着托盘出了厨房，似乎才发现下雪，又转头回去，少顷换了食盒出来，一路到中厅，带着微微雪意。
“让各位久等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摆出饭菜，“下雪了呢。”
“今年的初雪，来的早些。”卫益周从外面进来，掸了一下身上的雪，“今冬严寒。”
“那这壶酒水送的可真应景，我这就让人生火盆。”细柳说着，吩咐青竹。
“你这儿都是地毯，不生炭盆也不冷。”卫益周说着，抬手抓了酒壶。
“您可别了，”细柳想拦，但没伸手，“先吃菜，这道羹也不错，上次金公子带走，不方便做羹，这次我把那道牛肉条做成羹了。卫公子尝尝，要是觉得好，以后可以常来。”
金枫叫道：“你唯独不招呼我，是故意的吗？欺负我小？哼！”
“哪能呢，三少聪慧优秀，可是一表人才呢，我看您喜欢这道酥皮点心，要不要订个套餐？”细柳没想到这小子还要争风，她果断哄了几句，诱导着他掏钱。
卫益周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他没想到细柳能如此八面玲珑，说一句长袖善舞也当得起，单就饭桌上几句话，她再敬一杯酒，就谈成金府未来半年的糕点预定。
他说，“不知方姑娘，可否也给卫府预定些？”
“卫府上每日都有送，每天两次呢。”细柳撤下金枫面前的空盘，笑盈盈的，“几位慢慢吃，我下去候着，有事叫一声。”
卫益周这话被堵回来了，他如何不知每日去正院练武，卫益安吃的精致糕点是这边送的？他只是想在此时让细柳顺着说一句。
心气不顺的吃了这顿饭，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同样接到了一个食盒。
细柳让身后的丫鬟递上来的，她玩笑道：“几位公子以后可要常来，最不济也要把我的食盒送回来。”
金盛笑了笑，招呼几人就走。
金枫却说：“方姑娘这里挂着胡杏斋，这斋名，挺有意思。”
他看向细柳，笑的灿烂，一副很是无害的样子。
卫益周冷了脸：“风马牛不相及。”
细柳浅笑：“谁说不是呢？内里是个杂货铺子，自然要起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了，几位慢走，不远送了。”
说着挥了挥手，转身回院儿，独留一个丫鬟站在门口，直到他们转了弯。
转弯后卫益周就看不到了，不知那门关了没有，虽然手里拎了食盒，但还是心里不舒服。
“四弟？”
他正准备回自己院，却被从花园里出来的卫益安叫住了，他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捧着坛子，里面装了积雪。
“二哥好。”卫益周不得不打招呼，就像表面上卫益安叫他四弟一样。
“你拎的什么？”卫益安看到他手里的东西。
“……”
“让我看看。”
卫益周不想说，但他的沉默丝毫不起作用，卫益安伸手就拿，说话时已经掀起了食盒盖子。
食盒里是冷掉的素菜，卫益安啧了一声，有些嫌恶的盖上盖子，“还当是什么呢，那个拳师会酿酒，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卫益周想要拒绝，但得找个合适理由。
“算了，你还有文章要读，这种事我就不叫你了。”卫益安忽然大方摆手，让他回去。
他回去便听说，卫益安找了卫益礼和卫益书去用初雪酿酒，好像唯独他没去。
白盏热了他带回来的菜，有些不解，“公子怎么带剩饭回来？这要是叫夫人知道了，又该说您不懂事，丢卫府的人了。”
“你不说没人知道。”卫益周冷眼看她，“出去。”
那食盒是两层的，下层很浅，放的是油纸包，还有一纸字条：这一层总会留住。
鸽蛋大小的酥饼，铺了半盒，他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他觉得自己都没尝到味儿，于是又吃了一块……打嗝的时候才发觉，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咦？他很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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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再次把手指戳到时，直接甩了绣棚。
这绣花真是针脚密实，她这手也扎的瓷实，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干嘛这么想不开？她压着指尖，决定不绣了，有这功夫，不如画几张图。
这日的初雪一直下到翌日后半夜，积了厚厚一层，早上开门时，院里白茫茫的。
“别扫雪，这样挺好看的，”细柳当即在门口喊了一声，把耳房里那些要出来的人，都制止在门口，“等我过去接你们。”
她从廊角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砖块，一块一步的距离，如此铺出一条条小路，雪里红砖，格外好看。
“还是姑娘想法巧妙。”青竹奉承道，“姑娘昨夜又没回去？”
“在这边住的更舒服。”细柳在这边能随意进出云空间而不担心被人敲门，比在溪流居好多了。
不用扫院子，青竹她们便出去扫门外的路，于是一大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隔壁的绣娘一开门还以为只自己院里下雪了呢。
那个李绣娘前来送东西，被引着走在廊下，看着一院子白雪，她啧了一声。但见到细柳时，又是一面的笑着称赞：“胡姑娘，这是你上次要的绣花，一共十副，您看看。您这院子真好看，像雪里红梅一样。”
“我也觉得好看。”细柳接了布，一一展开，都是双层参差交叠，边角绣着不同的花，花样儿还是细柳画的。
李绣娘是上次那个手腕被打脱臼的，细柳把钱给她，又送她出门，她说，“让下人送我就行，您怎么还亲自送呢？真是太客气了。”
“客气点不好吗？”细柳笑着说，对她的言辞真是不敢恭维，动不动就下人的，她所处的层次也不高，怎么还想分那么清？
李绣娘一时讪讪，细柳到门口就回转了，青竹给竹帘上挂配重，被细柳这客气一下给刷新了认知，默默记下。
而细柳明明说了不再绣花，却还是继续了——她那天是真不想再绣的，但没想到进云空间时发现了个新功能，机制绣花，也是如同其他功能一样，放各种材料点几下虚拟屏出来流水线上的东西。
这真是天让她偷懒，那她就专注画画好了，这下雪了，客人只会更少。
中午出了个太阳，雪化了一院子，湿哒哒的，有人上门来，拿着名帖要预订两桌，看到了院子，又说这院子得布置，吩咐了一大堆。
细柳在中厅那儿看着，青竹一一应下，真是越来越像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