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过去,季语尘眼上的血块逐渐凝结,隔着白纱能逐渐看见事物的轮廓了。她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小白可,真的是都没有成长到她及腰的高度,却又一点都不胖,只有脸上肉嘟嘟的。白翊,则是翩翩君子模样,阳光从远树投下时描绘出他身如玉树。村里的简陋布料在他身上都能穿出华服的贵气,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也只能形容这般的人。
她常常一个人坐在屋前的长凳上,顺便晒晒日光。在白可上学堂的闲暇时间,她就可以对着田园湛蓝的天空发一会呆。乡间的云时常会变,有时是密集地聚成一团,大部分时候是自由散漫的飘散在近空中,随意形成各异的样子。她仔细数数的话,在这个桃园一样的地方已经呆了一月有余了。天空中的云飘飘散散,她眯起细长的眼,她明明应该尽快养好伤就回朝,也不知道这两月之内京城有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她偏偏不想。
到头来,半生追逐的皇帝梦到底是不是她的,无从得知。只是,在看到眼前恬静的生活时候,她动摇了。
相对于倾城倾国之舞,金碧辉煌的皇城,她更向往朝歌夜梦独登高楼。
能有一人独自感受生活的时间,是她最真实的梦。然而在殿高十米的城墙之内,她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屠尽一座城也没有一个大臣敢上谏多言,可以大不了当世人眼中的断袖君主,养上后宫美男千千万,学汉代的昏君坐羊车翻美人牌子,日日尽享良辰美景。世人皆可骂她辱她,反正她真正在乎的人没了老皇帝之后也不会管她做什么荒唐事。只是那般的生活,可曾会给她一瞬间真实的幸福?多半是钱权欲堆砌而成的大梦一场,梦醒了,只剩梦魇和众叛亲离了吧。
在乡间,她不用走一步看十步,不用勾心斗角,甚至不用考虑因为错走哪一步棋而捧踩了哪一方势力。乐的逍遥自在。
只是她才即位,天下还不稳,她伤势痊愈了肯定还是要回朝稳定军心,然后挑一个信赖的人帮她料理政事。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才能有资格找一个乡间小屋度过余生。
季语尘正在脑中遴选之前接触过的比较有能力的臣子或是皇储,就看到白翊的绣有独枝兰花的衣角落在她身边。
白翊整了整淡蓝色的衣袍,坐在她旁边。
正好被季语尘逮住机会,看向他问道:“公子可知现今天下成何等局面?”这般,她就可以了解目前是谁掌权,或是有谁在替她掩盖新帝离去的事实。
白翊唇畔扬起一丝弧度,无奈极了,“姑娘若是不知道,白某可以告知村中的情况。这一片土地是百年前落难的子民流落到的地方,他们饱受税收和战乱的苦楚,最终选择定居此地,这边更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庇护着村民的地方。在这里,消息已经闭塞很久了,园外的音讯传不进来。”他真挚地看向女子:“所以,可能无法给予姑娘想要的消息。”
季语尘撇撇嘴,“其实也无事,只是一月有余没和族人联系,想知道外面的近况而已。”她掩盖下了想要和眼前的白翊分享之前一切的冲动。对一个世代生活在世外的人,知道朝堂的秘密并无半分好处,也只不过会让他恐惧而拉远两人的距离。
“只是,”白翊看向她的眼光忽然有些飘忽,“还有一事要问。”
“请说。”
“姑娘,为何刚被我救下时,身着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