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面前之人这般询问,季语尘终究是不想骗他,但有不可能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若是她是为国家除害,让奸邪之人坠入永夜,不得超生的话,应该算是,“有未完成的使命。”腾然间,季语尘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害怕白翊过多追问就将眼眸低下,眼睑上留下细密一片的阴影。
等了一会,发现白翊并没有什么话语出口,她就抬起头看去。只见白翊直直地望向她,两个人的眼神不经意就撞到一起,一瞬间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怔住了。
季语尘在那一瞬,看见了自己现今的模样,虽然很小的映像,但分明就是烟波流转。如此面颊,在她身上竟然一点也不违和,甚至徒增了几分漂亮。
白翊也没多言,将视线硬生生地收回去,僵硬地说了一句,“那,那我去准备东西了。”然后慌忙离去。
这片村落,到了月中就会有集会,各户人家的大小用具都从会上购进,包括新一个月的吃食。每个月的十五,在一轮圆月下,夜里的集市将会热闹非凡。白可对于上集充满了激动和兴奋,但是一月一次的集会人头攒动,头肩相抵。如果带他出门,还要仔细保护他的周全。白翊蹲下身,摸了摸弟弟的头,“小可,哥哥和姐姐出去只是买一些东西,如果你有特别想吃的就让我带回来就行。”
白小可转头求救他的仙女姐姐,看着那人无动于衷就生气地撇撇嘴,“好吧。”季语尘看着他像受惊河豚一样鼓起脸,忍俊不禁。结果又听到他嘟囔着说:“麻烦帮我带桂圆团子,槐花饼,莲子糕和冰糖葫芦。”明明就是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却还是能从白可的嘴角看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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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白日里,中街分明是只有零星行人匆匆走过,此时商贩纷纷支上自家棚帐,琳琅满目的艳色点缀了中街的灯火通明,沿一条长街已是纷纷纭纭,尽皆人潮。偶然听到一声响亮叫卖大多是某个酒家雇来的汉子,使了一身力气招呼人,为了挣些许银两给孩儿买些吃食。夜间的热闹繁华点亮了村中一片天,呼喝声这波刚起那波未平,充斥了每一街角。
季语尘眼疾还没有完全好,眼前的盛景隔着白纱也多了模糊美感,影影绰绰的明黄占据了她眼眶。新一出门,她还多少有些不适应,平日里只有几人在身边,她两个月是头一次挤进人群里。夜色慢慢浓稠,周围的赶集人都聚集着添置新物件或买菜。吆喝声和询问声混杂在一起,季语尘手心开始出汗,因为她已有些辨认不清白翊的位置了。
突然一个人横斜的急冲出来,莽撞地呼喊其余人让路,奔过季语尘身边时硬是把她撞到站不稳。眼前的白纱好像飘飘逸逸散开,长街明亮刺眼的灯火直将她还未痊愈的眼睛照得生疼,眼前是模糊一片。四周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她心头一涩,突然很想喊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武艺超群,心细如尘,便是杀人也可以和她携手。如果那个人在,一定不会让她受伤吧。她的唇张开一半又慢慢闭上,眼中开始有些许氤氲。
只是一只手伸过来,将季语尘牢牢牵住,从那只手上持续传来的温热感将她的害怕驱散了一些。“璃香姑娘,如果不舒服的话,让我带你回去吧。”是白翊的声音,她慌乱的心一下就定了。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摆了摆手,笑着说,“我不要紧的。”出口后她自己都有些吃惊,她本就轻柔的声音又带了颤意,好像受惊了一般。白翊攥着她的手更紧了,用像羽毛一般地声音温柔安慰,“没事,都会好的。儿时,我和小可都很害怕打雷。在有雷声的夜晚,母亲就这般拍着我们的背,悄声安慰我们。很多时候,有个人在身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他的声音像鸿毛一样划过女子的心尖,她心下想道,好像有这个人在旁边确实很安心。
本来是想告诉白翊她根本不害怕的想法,鬼使神差地突然间就打消了,她大概心里也有小小一个人叫嚣着想要被呵护,想被理解吧。
她听到白翊轻声在她耳边说,“你知道先生教过我的,印象最深的句子是什么吗?”身边的他明明是想让她不那么慌乱,却轻而易举地引起她的兴趣。季语尘静静地听,静静地等他将诗说出口。
“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
女子不自觉地跟着念了一遍,喃喃道:“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好句子。”她顿了一下,语气中有一丝犹豫,“只是这首诗缺了上阕吧,是首残诗。”
她眼中映出的繁盛街景和一隅人群,虽是不清晰,却渲染着星星点点的美好。“若是以今日景象为题,我可作剩下一阙。长对短,你对我,红尘与烟花相配甚好。下联是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怎么样?”
身侧的人半晌没回应,季语尘眼神开始染上灰暗。
这时她听到一语,“真的很好。”
白翊的声音在嘈杂的人海中十分响亮,激起她心中涟漪。
莫名的,心软了。
身边的世界极尽喧哗,从物件撞击到小贩大声吆喝到妇人砍价,耳膜中充斥着混杂着各种声响。盛夏幻夜,只有月和他们静了。
季语尘心中萌芽着一种不知名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在心上挠痒,只要想起那个人就有千言万语想出口,只是眼神触及的瞬间,就全线溃败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河旁两岸,鳞次栉比的楼房,飞檐画栋的高阁,繁华的街道,结伴的妇人,一扫那种金粉楼台、歌馆酒肆的陈迹。从街南到街北,各种形形色色的小摊遍布,有些买着干果和杂货,有些售有初夏新摘的龙井绿,更多自家纺的丝绸和成衣。季语尘本来已经无心闲逛,只是牵着她的白翊突然停在一家店前,她往前走时一个趔趄,被拽回来跟着审视了一下铺子。
女子的目光停在了门头上,“女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