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湖十里。
一道巍峨的屏障,里面居住着近千人口。
数十个宽达百丈的石头金字塔,每个金字塔都由6000个重达万斤的石头垒成,说是金字塔,顶部却都不是尖的,在金字塔的顶端,全都是十丈见方的平台,倒象极了烽火台。金字塔高约千丈,在塔与塔之间相连的也是石头,只是这些石头不是象金字塔一样人工垒砌的,还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天然石山,这些石山朝上的一面,薄如刀片,连接着一座金字塔石和另一座金字塔石,而那些当面的石壁,象是经过人工打磨,在这千仞壁立的表面,连一根杂草也没有。不但十分陡峭,而且十分光滑,金字塔把这些石山连接了起来,就是一道高不可攀的城墙,金字塔就是城墙的隘口,每个塔顶之上,都有七八个人把守。在一条有石梯路面蜿蜒而来的一座金字塔正面,两个篆刻的象形大字如龙飞虎居,异常雄壮——摩云。
正是摩云部落。
此时,塔顶把守的人员,显得十分紧张和慌乱,正在狼狈不堪的防守敌人的进攻。
城墙下面约莫有三四百人,正大声的叫嚣着,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两个圆形的皮囊,只见他们奋力的把皮囊压在石墙上,那皮囊竟然牢牢的吸住石墙表面,然后一步一步向上攀登,这塔顶之上的人,一些端着石斛往下泼水油,一些把抱大的石头向下砸去,企图阻止他们的攀登,还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十几艘奇形怪状的飞梭混战在一起,不时地有飞梭趁乱向这塔顶投掷爆石下来,那爆石一砸到塔顶,立刻爆开,爆飞的乱石把塔顶的防守者炸得血肉模糊,乱做一团,立马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上面的抵抗力量一弱,十几个人已经一路飞纵,从下面攀爬到塔顶,他们越上高塔顶端,改囊为刀,将塔顶上那些受伤的守护者全部砍死,然后向着塔的另一侧飘飞而下,攻入部落里面,其中几个,抢到那篆刻摩云二字的塔底,将那守护的守卫者一顿砍杀,然后熟练的扭动一处塔身机关,就听见吱吱呀呀和轰轰隆隆一阵轰鸣之声,一个重达万斤的长条方石,三四个人头那么高,沿着一条轨道,从塔身中缓慢向外移出,待到完全离开石塔,在离开石塔三米距离的位置停住,那石塔底部一个石洞窟窿,原先被大石头堵住,这会儿显露出一个巨大的通道,从这边,穿通到那边。
这就是摩云部落唯一和外界的出入口,摩云寨大门。
寨门一开,外面的人全数蜂拥进来,分成一批批飞奔而去,就听见远处惨叫连声。
摩云部落已被攻陷。
此时那天空中,两艘飞梭狼狈不堪,在七八艘同样大小,形状各异的飞梭的围攻之下,摇摇摆摆,苦苦躲避着四周越来越密集的攻击,苦战之下,终于找准了一个机会,一连串冲天火光中,一前一后冲出包围圈,一齐向着远处飞速逃遁。
那些围攻的飞梭被冲天火光阻碍了一息,也没有去追,这时候接收到相同的信号,在摩云部落阴翳的上空盘旋数圈,然后降落下来,七个高矮不一,按照青红黄绿黑蓝紫七色穿着铠甲劲装的人,从飞梭中跳落下来,他们之中有男有女,只见他们几乎在落地的同时,齐刷刷的伸手向空中画出一指串符,那些本来已经停在丈高的空中的飞梭,这时候都自动慢慢缩小,待到米粒大小的时候,飞到各自的手中,被一众男女收入纳物袋里,这些人收拾妥当,然后恭敬地在原地立定,又齐齐望向最前面一个身材匀称,面容姣好的绿衣女子。
还那女子,这时候正昂首向山谷中望去,也没有发出什么指令,只是停顿少许,仰头发出一阵狠声长啸,那啸声尖锐清丽,然后顾自扭头向那摩云部落中的仙云谷直奔而去,速度非常的快,好似非常熟悉这里。
其余六人跟在后面,也没有片刻迟疑,一齐朝那绿衣女子的方向直追而去。
……
再说秦北斗和和母亲汪雪晴,他们根本不知道摩云部落里此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个刚刚还好端端到处欢声笑语的摩云寨,这时候早已经落入敌人之手,从此一蹶不振,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秦北斗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着,汪雪晴跟在后面,看着快乐的儿子的背影,心里满满的慈爱和满足,却又从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悸,无端端的难受至极。
是啊,自从八年前,虽然付出的代价太多,但自己和秦昂终于能够幸福生活在一起,这八年里,东躲西藏的生活,和秦昂带领逃脱出来的两大部落残余族人,终于在这深密蛮荒的山林里落稳足,虽然是深居简出,但无风无浪,尤其是有了爱儿北斗,又是多么难得的幸福快乐的时光,但愿从此平安无事,唯所愿矣!
“但愿不要再经历那些磨难了”。
“但愿北儿这一辈子都能够象现在这样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看着前面的爱儿,汪雪晴一声叹息,只怕有一天吕天泠得知摩云部落藏身之地前来寻仇,自己死不足惜,担心的是秦北斗从此不得安生,万难逃脱吕家的绝命追杀。
正思忖之时——
“晴儿,可是和北儿一起么”?
一个低沉而沉重的声音,从路边的一堆乱石山丛中传出。
“秦大哥,是你么”?
汪雪晴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知道这是秦昂所发,赶紧停步向那石山旁边飞了过去,边走边问道。
“是我”。
石山后面,秦昂已经气若游丝。
“是的,父亲”。
秦北斗走在前面,这时也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早已返身冲向石山,几乎同时和母亲来到父亲身边。
“北儿”。
秦北斗循声望去,才发现父亲对面的地上,舅父汪易也是奄奄一息,坐在石山泥地之上。
两个血人!
“舅父”。
秦北斗一步跨到父亲和舅父身边。
“你们怎么啦”?
汪雪晴颤声问道,但她心中,早明白了七八分。
“晴儿,出大事了”。
秦昂顾不得儿子在场,压低声音对妻子说道。
“发生什么了”?
汪雪晴的心一阵痉挛,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摩云部落被灭族了”。
汪雪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父亲怎么样了”?
秦北斗看父亲脸色土灰,显然没有多少力气,也是急声发问。
“那女魔头寻仇来了,我和汪易侥幸逃脱”
“部族里面的人呢?都没有逃得出来”?
很艰难,很无力,汪雪琴感觉自己完全虚脱了,连问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有,我和汪易,最后关头都是用血爆,才能驾飞云梭得以逃脱”。
秦昂还能说话,汪易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内脏都暴裂了,只剩下一口真气。
“下一步,她一定会追杀北儿了”。
秦昂语音低沉,气若游丝,语音中显然非常悲愤。
“北儿怎么办”?
汪雪晴回过神来,无助的望向丈夫,眼里满是绝望之色。
部落没了,只怕自己和秦昂也逃脱不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爱儿,保全儿子的性命,才是一个做母亲的最大心愿。
“汪易,你带北儿到上川城去,找我师祖墨云上人,他一定会全力庇佑你和北儿二人”。
“不,我自部落灭族,早是必死之人,若不是父亲用自爆得以阻敌,后得姐夫你舍命重创那吕女魔头,我哪还能活到现在”。
“跟随你们在这里生活八年,现在,是我替姐姐姐夫,与那女魔头拼死一战的时候了”。
汪易咬牙说出这一番话来,嘴角一股暗红的黑血流出,大口喘着粗气。
显然他是拼着最后一口真气。
“汪家和秦家,现在都被连根拔起,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以后,要靠你们二人来延续下去,希望有重新振兴部族的一天,汪易,你更要保护好北儿,不能让他有丝毫闪失,汪易,你可明白肩上的重担!”。
秦昂面色阴沉决绝,满脸悲色,气血越来越弱,继续说道:“上川城离这万里之遥,现在你的飞云梭已经损坏,我这飞云梭也好不到哪去,但虽也重创,速度已经不如原来的十之二分,所幸,载你们两人去上川城,还能勉力为之。
”但要到上川城,只怕现在,也足要二天,我用这梭送你们两人过去,这一路上,你俩一定要屏好气息,隐藏在这飞云梭里,以免被那吕女魔头的人有所察觉,要是半路上遭到他们的追击截杀,只怕你俩根本没有还手的力量,要是那样,我两大部族就再无振兴机会,我和你姐牺牲性命,也不能瞑目”。
一口气艰难说完,秦昂真气一泄,显然已经是保留着最后的一口弥留气息,很难还能够久活。
“父亲,我不走,我要和你们一起对抗敌人”!
秦北斗虽然年纪还小,但父母自他出生,便已经知道此生难以摆脱强敌前来寻仇,注定儿子无法跟着父母过正常快乐的生活,只怕有一日会流离失所,遭遇不测的境遇人生。所以从北斗及长到一岁,虽然秦昂和汪雪晴看到儿子乖巧可爱而又万分疼爱,但还是不敢对他有丝毫娇宠溺爱,从小严加训练,练身锻体,严加教习,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足以自保,所以自小一股英迈志气。
秦北斗这时听闻父亲要他和舅父逃离这是非之地,去找师祖避难,却要把一双父母抛在这危险的地方,眼睁睁等待吕女魔头的追杀,心里万分不舍,万分不肯,便朗声说出要和父母共同抗敌的话来。
但终归小小年纪,纵然勇武无惧,但也于事无补,若真留下来,恐怕也只会给父母留下更多担心,更多伤心,和更多旁顾。
“北儿,你要好好听话”。
汪雪晴双手扶着秦北斗幼小的肩膀,柔声说道,眼里泪水打转。
“你跟舅父先走,等我们击退敌人,自然再去接你回来”。
秦昂却是不容儿子多说,也不让汪易把想要再说的话说出来,瞑目静心,艰难许久,倏地睁眼,眼中已经是精光四射,他伸手向天一指,一艘如幻如真的指大小船从秦盎指尖飞出,飞到十丈开外突然慢慢变大,不到十息之时,那船大如斗车,在离地一尺高的地方,悬在空中,自然地缓慢旋转,却正是秦昂的飞云梭。
秦昂朝汪易一拂手,汪易身下一股大力上提,身子如被一双大手托着,身体慢慢离地,然后缓缓上升,向着那梭飞去,到得梭前,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稳稳地放到在那梭里。等到秦昂再一伸手一托,秦北斗也象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托起,也是送入那梭中。
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秦昂,这时候在汪雪晴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将右手中指放入口中,紧接着牙关一紧,手指就被咬出血来,秦昂用溢血的中指指向飞云梭,那指血忽然如一丝喷薄的红线,朝着摩云梭激射过去,飞云梭一接触到飞血,立即升起丈高,在空中调了一个方向,向着远方一冲而去,几眨眼的功夫,就完全没入了空气之中。
飞云梭变成一个黑点,然后完全消失在远方空中。秦昂神情忽然暗淡下来,辛亏有汪雪晴的搀扶,才没有立即摔倒,就那样搀扶着的两个人影,象定格一样,四只眼睛盯着飞梭的方向,久久地望着,直到看不见飞梭,才双双终于缓缓坐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