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杀有三种情况:第一种,这两人相互杀死了对方;第二种情况,这两人被第三个人先后杀死;第三种情况,第一个人死于第二个人之手,第二个人又被第三个人杀死。那么,第三个人会是谁呢?该如何找到他?”米奇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越想越找不到答案。
警员多是中国人,米奇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你们赶紧给我到命案现场附近仔细打探一下,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警员纷纷前去打探消息。
数名警员返回警署之后,将探听到的消息尽数转告给米奇。
“在胡同口摆摊的小贩说他听到了两次枪声,两次枪响时间间隔只有几分钟。”
“巡警在第一次枪响时听得并不真切,过了几分钟,又听到胡同里响起第二声枪响,他们火速赶到胡同中,就看到血泊中的两具尸体。”
“当时有个百姓正在茅厕中解手,枪响之后,吓得不敢吱声,一直躲在茅厕里,他说他似乎听到一个日本人院墙外说话,只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一声枪响。”
听到警员说到这里,米奇有些吃惊。“一个日本人?到底凶手是日本人,还是死者是日本人?”米奇所担忧的终究还是发生了:日本人进驻北平,中日矛盾激化,北平城中暗流涌动,国民党特务潜伏在城中,待机而动,日本人一定在搜捕城中的国民党特务。那么,死在胡同中的两个人八成就是国民党的特务。这件事一旦跟日本人牵扯上关系,就会变得十分复杂。日本人对西方人还算尊敬,可是,这种尊敬也是有限度的,凭他一个人,实在难以对付北平城中的日军,此事如果处理不当,引发骚乱,他这个警署署长只怕就做到头了。
北平日军参谋部。北条樱得知岛津被人杀死在小巷中,勃然大怒,她在屋中来回踱步,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小田切让说:“樱,岛津君一定死在了‘蓝衣社’特务手里,咱们必须尽快寻出凶手。”北条樱说:“岛津、酒井、立花三人是我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现在却死了一人,可恨!支那人一定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我必须让酒井、立花暂时停止行动,以避开支那人的追击。”
小田切让说:“如果岛津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呢?也许支那人并不知道岛津君的身份。”北条樱说:“无论支那人是否已经知道岛津君的身份,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们必须以血还血。接下来,我们要将大网收起来。”小田切让说:“运输细菌武器的列车今天傍晚就会抵达北平郊外的车站,你打算怎么办?支那人得知上当受骗,一定会卷土重来。”北条樱说:“我本来利用上一趟列车引出了潜伏在北平城中的国共特工,正打算让岛津、酒井、立花三人将参与拦截列车的国共特工一一铲除,不料行动刚开始,岛津君就丧了命。你说得没错,杀死岛津君的人一定是‘蓝衣社’的特工。国共两党明争暗斗,‘蓝衣社’特工不止杀了岛津君,连****地下党也被杀了。”
小田切让说:“不铲除潜伏在北平城中的国共特工,他们肯定还会暗中捣乱。细菌武器如果被他们毁坏了,病毒扩散,将殃及整个北平。”北条樱冷笑一声,说:“正因如此,他们必定不敢轻易动手。再说了,有北平驻军看守,谅那几个特工也不能怎样。我现在只担心他们会先发制人,对我们造成极大威胁。因此,我们必须提前收网。”
这个时候,米奇还在警署中考虑命案的种种可能性。他先后设想了许多不同的线索,然后沿着“虚构”的线索步步推进,可是每当他即将接近目标时,眼前即出现一片迷雾。米奇不得不告诉自己,这起命案根本无法解决。
的确无法解决,因为当时的社会环境太乱,死者既然可能是日本人和国民党特工,那么这起命案已经涉及到国际因素,处理不好很可能引发国际纠纷。米奇对此案已经形成了初步推断:中日两国的特工暗中较量,一方暴露身份后,被另一方追杀,双方同归于尽,或者被第三方出手,了结了残局。这种想法已经很接近真相,可是米奇不能确定死者确实是中日两国的特工。
还有另一种解释,这种解释也是米奇更不愿看到的:由于是乱世,北平城中有一些日本浪人,这些浪人可能与当地的势力起了冲突,私下械斗闹出了人命。如果死者是日本平民,一旦被日方得知,必定会借口中方草菅人命,进而挑起事端,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米奇盯着墙上的挂钟,目光随着钟摆的移动而不断转动。他的心思也随着钟摆的摆动而摇摆不定。他苦恼不已,想起曾经的快乐时光,再想想现在被日寇“接管”之后,北平城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令他觉得沉闷无趣。他越来越痛恨侵入者,虽然他对中国人一直没有多少好感,但他对日本人更加深恶痛绝。他作为一名英国人,理所当然的以为英国人才是世界上最文明的人种,日本人无视英国在华的利益,横插一脚,妄图独吞中国,这令米奇实在无法容忍。
陈仪遵死里逃生,侥幸杀死岛津,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杀死的人是谁。郑云的死使陈仪遵心中不安,他终于感受到了另一种巨大的威胁,这种威胁不是来自国民党的CC团,也不是来自“蓝衣社”,而是来自日寇。日寇的细菌武器被拦截,这件事一定引起日寇的警觉,他们极有可能怀疑到北平国共两党的特工头上。接下来,自然就是暗战。一场伴随血腥杀戮的较量即将上演。
陈仪遵很谨慎的回到白纸坊西街的住处。他关上门窗,坐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回想起与郑云曾经共事的时光,心中的裂痕逐渐扩大:这个裂痕被灌入了苦涩与悲痛,甚至绝望。这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陈仪遵脑海中接连浮现出一幕幕往事,然而,回忆中的往事随即被汩汩的鲜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