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老院子走来了两个年轻人。两人，不论是谁，都穿了一身黑底色的公服，绣着象征九品武官的补子——海马。
两个人，一个叫沈钟，一个叫朱羽。
两个人，一个身材瘦挑，雄姿英发，挺立如松，行走有风，恰是弱冠年华，人生伊始之时；一个身材粗壮，虎般雄壮，而亦庄亦谐，是洸洸乎干城之具。
两个人，一个在三年内，学会了控制自己，学会了冷静、扛枪，能在跋涉后，用轮步铳射击，仍能做到十五步内百发百中；一个善用大刀和玄武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两个人，纵然之前经历过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他们正要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未来。
“我记着只有我是到刑部啊，你呢，你师傅最早不是锦衣卫的吗？”朱羽问到。
“不太清楚啊……我师父非得要我来，说刑部福利好，危险低，内阁又给刑部各种福利……”
国子监新制下，各学堂四到六年学制不等，但都要有一年到外实习。刑学堂的实习地，自然是四大刑衙，或者是地方各地的吏司、县衙。实习时，一般不会升官升品，但之后只要无大碍，一般在毕业以后，就会在原官衙就职了。
白圭新制有规定：国子监成功毕业的，授进士出身，其余十一座学院授举人出身。
沈轻歌在锦衣卫乃至整个四大刑衙都很出名，转到刑学堂以后，一听说沈轻歌带出了一届徒弟，四大刑衙自然都是抢着要。再加上各省通用了营造局生产的新式通讯工具——话机和广播，沈轻歌徒弟的信息不胫而走，乃至各省的吏司都纷纷给沈轻歌打来电话。弄得沈轻歌一时间不愿意接电话，甚至于还告诉电话局：拒接所有给他打来的外省来电。
而沈钟自然也有自己最初的打算，他想到锦衣卫实习。但是沈钟说话，自然不顶用，沈轻歌面对这么多的邀请，只上门拜访了一家——
刑部。
国子监的与剩下的“十一楼”不同。“十一楼”的正式入学极度严格，但毕业却容易许多。相反地，国子监的入学不太严格，但是毕业拿到一个进士出身却难如登天——进士出身不可能全分给国子监，还有殿试呢！
而怎么决定一个监生能不能拿到进士出身呢？平时师父的评价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看的还是实习期间的表现。
这就导致有的人在地方任职了三四年，却连一个进士出身都拿不出来——原来自己还没从国子监毕业呢！
刑部的活并不轻，待遇也不算很高。但是刑部和刑学堂的关系一向很好，刑部也指望多从国子监捞人才，不让监生流向锦衣卫，所以尽可能地在合理范围内，给实习监生好评价，多弄几个进士出来。
而同样是刑衙，锦衣卫却没有那么大的人才需求欲。每次给实习的监生评价，总是不偏不倚，并不太指望监生拿了进士出身，来锦衣卫任职。
而且，一个最最重要的前提是，进士出身这个“资格”，本身是全部门通用的。甚至于在社会上，有些人宁可接受一个十二楼学出来的举人进士，也不愿意接受一个纯用八股文写出来的举人进士。
所以，相比之下，四大刑衙里，刑部才是最有发展前途的那一个。这样看来，沈轻歌是过来人，姜还是老的辣。
“话说回来，今个才大年初三，怎么这就来刑部报道呢？”
“……就是说啊，为嘛要咱们这么早就到刑部呢？”
两人四目相对，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算了，来了都来了，就别走了，既来之则安之嘛！”
朱羽说着，抢先一步往刑部旧屋的厅堂里一迈，却发觉没有人。
“怎么没人呢？”
“你傻啊，你绕过旧屋，你看后面！”
两人绕过旧屋，在屋后还有一片扩建的刑部院子。原来这刑部前院虽然保留着，但是已经没用了。后院还有一栋三层小楼，这才是新刑部。
可一进门，大厅里只有一尊巨大的石獬豸，摆在大厅的正中央。
而大厅却依旧空无一人，四面走廊和大厅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
“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咱们来早了？人家都跟家过年呢！”
话刚说完，从西边走廊里就传来一声咳嗽声，还没来大厅就操着一口四川口音“喊”到：“哪里还有闲人呀？大家都忙呢，怎么你们在这里说闲话呢？”
说话间，一个体态魁梧、身着虎服的官员，步履匆匆，一边走路一边整理衣着，紧一紧佩刀，神色紧张，从西边走来。
“海马补子？”
官员一看两人，马上反应过来，发觉两人是过来实习的新人。
“原来是新人，先告诉你们一个规矩：刑部新楼里不容闲人，聊天的话去院子里，楼里不要让人听见聊天。”
“喏。”两人应到。
“大人，我们就在这里任职了？”
“差不多吧，但是活不一样。好的话就是窝在楼里赋闲，坏的话就是四处跑，跑遍顺天上下城，里外城，巡遍！”
两人说话间，远方好像有一声炮响，但声音相对沉闷，不像是炮仗炸到空中那样清脆。
“谁家放炮了？”
“嗨，大过年的，还能不让人放个炮？”
可话刚说完，三人就感觉地上有一小阵震颤，就像远方的地底爆炸开来一样。
紧接着，东边走廊里，隐隐约约传来电话的铃声，急迫而清脆。
“鬼市北话机局来电！”
官员和沈钟、朱羽两人马上往东走廊跑，跑到尽头的电话房。官员跑上前，一把抄起电话，说到：“我是刑部！”
“鬼市北警巡所告刑部，鬼市一二层楼发生爆炸！”
官员拿着一种带有某种含义的坚定眼神，看了两个人一眼，两人明白，当即点头。
“走，你们俩跟我去鬼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