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的海儿盯着帷帐出神,一动不动的站得笔直,半暗的眼眸似有心事,旁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自称竹彻的男子,就是东方澈!那个将她的心神夺去的男子。
只是想不明白,他既然一开始不愿意承认,今日之行似乎又是故意为之,他所做的一切并非全然是因为她,其中还有他自己的小心机,莫非这是想要趁机拉拢薛言?他千方百计欺骗自己是为何?害怕她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动摇?她是这样肤浅的女子吗?
原先还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她精心设计,如今看来,自己只怕是在他缜密心思中的一环罢,既能将她哄骗,又不妨碍他去拉拢有利的人物,这么一想她就更加生气了。
“娘子,事情办妥了,我们回去吧。”在海儿面前,无论他的思绪多么烦心,总能在第一时间将最阳光的一面展露在她眼里。
海儿眼底一震,缓缓的垂眸看向他执着自己的双手,一如幼时他们相处的点滴。
滴答,滴答,清泪划过她白皙的脸颊。
见状,东方澈心头一紧,“娘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灭他全家。”
这样肆无忌惮的威胁也是相似得如模子印出来一般,海儿更加确信了他的身份,质问:“为何要骗我?”
东方澈一怔,对她的心思一点也不难猜测,活了十五年了,从未后悔过,看着她眼角的泪花,心里悔不当初,他应该听从母亲的话,别整这些虚的,想要给她刻骨铭心的爱情,其实还有许多种方法。
有误会,那便解开误会,何必非要走不寻常路,捏造一个不存在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否脑袋进水了,怎么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我——”
李翠的不合时宜出现,打断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公子,姑娘,多谢你们相助,请受我们一拜。”
内心一丝不悦闪过,随后东方澈灵光一闪,“拜是要拜的,只是别在这里拜,回去再好好拜。”大庭广众的不适合谈心,这气氛,这情调,和他天生的浪漫风格格格不入呐!
一旁的海儿脸色不悦的眯了眯杏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显得冷漠。
“娘子,难得把麻烦事都摆平了,值得好好庆祝一番,我们回去吧?”他试探的语气问道。
海儿看了眼他讨好的笑容,眼神变得更冷,平日亲和的她看似笼罩着一层冷霜。
她没有回应,只是向李翠勉强露出笑意,便没再说话,径自跟上人群的移动。
“姑娘这是怎么了?”李翠问。
东方澈叹气,看来她真的生气了,回去的这段距离,必须要想出完善的法子来安抚她才行,否则自己这辈子就要孤独终老了。
回到李家庄两人没有言语,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交流一丝,短暂的宴席来去匆匆,海儿一声不响的回到房间,转身便将木门关闭,让默默跟在身后的东方澈吃了个闭门羹。
他摸了摸鼻子,搬来了凳子,摆正在门口方向,心里惴惴不安,似乎想要防止她不辞而别。
夜半,海儿冷着小脸,俯视躺在长板凳上的睡颜,她原先也没打算不辞而别,可在看见他的行为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骨气,连他都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离开他,而自己偏偏只是一团乱,犹豫不决。
在确定他就是东方澈,心里又喜又怒,她甚至压制自己的怒火,给足时间他解释,从军营回来,再到李家庄简单的宴饮,这些时间他一声也不响。
就算无视他的目光,海儿依然能感受到他急切的心情,可为何偏偏他一个解释也没有?甚至还能睡得着!
只觉得自己一片真心付诸流水,心头委屈极了。
她振作的缓了缓情绪,既然他都认为她应该不辞而别,那她就走好了,反正这本来就是她的决心,他们算两清了!
走出李家庄,海儿脚下没有半分停歇,一路施展轻功在夜色中移动,她并非漫无目的,按照东方澈的聪明,定然会算出自己的目的地是南朝,因此她只要往反方向去,自然就不会再与他遇到。
而东夷国是他逃出来的出发地,这无疑是她最好的方向。
路上不停歇的走了一个日夜,海儿的行动这才稍微缓了缓,坐在溪边,安静下来,脑海不由的浮现出东方澈意气风发的模样,她怨自己实在肤浅,怎能让他出彩的外貌,睿智的头脑给迷的七荤八素,这般不矜持,她和别的倾慕者也没有区别吧。
难怪他连解释都懒得,甚至连追上来的迹象也没有。
她郁闷的捶了捶无辜的大地,觉得自己实在没志气,狠狠的捏了自己的小脸一把,又用力的拍打几下,一连寸自虐结束,仍无法将他的身影在脑海中抹去,自言自语的说道:“海儿,你给我清醒一点,既然选择了离开,这般自怨自艾做什么!真是丢人。”
“不丢人。”九禁卫神出鬼没,在她身后回应道。
“你是?”海儿惊讶的紧张起来,下意识的举剑相向。
“殿下那个性子,确实应该让他受些苦,你千万别心软。”
海儿看了看他的衣装打扮,勾起了幼时的记忆,疑问:“你是……他的禁卫?”
“当真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小九叔。”九禁卫刻板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海儿激动得红了眼眶,“先前替我拦住薛言的也是您吗?”
“嗯。”
如见到久违见面的亲人般,海儿冲上前投进他的怀里,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是义母让您来带我回去的吗?”
九禁卫眉头一蹙,内心似在挣扎,没有迟疑太久,说道:“是的,王妃算定殿下会搞砸,让我适时出现帮你一把。”
一听,海儿心头暖暖的,声音娇怜的说着:“我也好想念义母,可是我不能回去,阿澈应该已经在去往南朝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