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近期的日常打卡体验，这已经是帕西法尔不知多少次从昏迷中苏醒了。
这次睁眼看到的是学者屋住宿楼的青黑石天花板。
头脑几乎是在醒来的瞬间就恢复了清明，没有往常的那种昏沉感，也不知是店长手法娴熟还是自己已经习惯了晕厥状态。
昏迷的时间应该并不长，身体还未僵硬的帕西法尔熟练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
“总觉得这样下去自己的抗击打能力会大幅度提高。”帕西法尔心累吐槽。
一眼扫过四周，帕西法尔基本确定了自己的位置，是在一间普通的住房内，但肯定不是往昔梦安排给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的配置似乎是专门为了旅行者设计，大大小小参差排布的柜子木箱到处都是，大部分都塞进了许多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看来房间的主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接受了怪物玩具屋浮夸设计的洗礼，如今这满眼正常的房间反倒让帕西法尔有些不自在。
自己起身的声响似乎惊动了房间的主人，帕西法尔刚刚走到房门前，面前的木门便随着一连串脚步声被打开，现出门后房主人的真身。
“你已经醒了，感觉还好吧？”面前的年轻人面带微笑，亲切地问候道。
帕西法尔对他还留有印象，是那个与他一同光顾过怪物玩具屋的人。
礼貌地表示感谢照顾，帕西法尔随即便自然地与对方攀谈起来。
回想一下自己过往的外界交际经验，遇到的不是黎泽这样的隐士老人就是麦西蒙那种专门负责与人沟通的学者，都是人老成精的类型，剩下的就是维克多或者亚述那种在某些方面性格异于常人的怪胎，也难怪每次交流自己总是被对方压制一头。
但面前的年轻人与上述几位相比，段位无疑是低了几个档次，仅仅两三句话的功夫，帕西法尔就轻易地掌握了主动权，让对方几乎是有问必答。
“这么说，这里是你的房间了？”帕西法尔明知故问，想借此试探一下年轻人的智商水平。
而年轻人貌似完全没有发觉帕西法尔的花花心思，一脸真诚地笑道，“是啊，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了。你要是觉得不习惯的话，随时可以住回你自己的房间的，店长说就在隔壁，真是巧呢。”
巧合吗？这样的话就连第一个出现的往昔梦也是被操控的也说不定，为了降低自己的戒心方便他偷袭。
嗯，他在演我？
两个月以来被偷袭太多次的帕西法尔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阴谋论了，好在对面的老实人明显还没有具备看穿自己扑克脸假笑的老辣眼光，只是亲切地帮自己把行礼拿了过来。
“这是你的行礼，我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贵重易碎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敢碰，希望你别介意。”年轻人一脸歉意地说道，并递过了一个信封，“这是店长说要我转交给你的，说让你好好记住上面的话。”
帕西法尔接过行礼和信封，行礼包上有帕西法尔当初打的无论是解开还是还原都需要大费一番功夫的三重死结，现在看来没什么变化，应该的确没有被翻动过。
泛黄的信封看起来颇有年份，完全不像是那个花里胡哨的店长的手笔，但信封上七歪八扭的“帕西法尔亲启”倒是既视感十足。
“谢谢。”帕西法尔衷心地感谢道，在百氏城这种鬼地方能碰上一个这样的好心人的概率真的不比帕西法尔走在路上踩到一块香蕉皮摔死要大多少。
“啊，不客气不客气，”年轻人羞愧地连连摆手，说道，“是店长说让我照顾你的，我只是听他的话而已。而且，店长说，你是让我在‘潮汐日’能有所收获的重要人物。”
“潮汐日？”帕西法尔想起店长也提起过这是一个和他的身世有所关联的日子。
“你不知道吗？”年轻人看出帕西法尔的茫然不知。
“在下第一次来百氏城。”
“哦，这样啊，抱歉，一般第一次进入学者屋的人都会被大门的结界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我看你毫发无伤的样子就以为……”
“在下帕西法尔，初来乍到。”帕西法尔友好地伸出了手。
“我叫尤里，你好。”年轻人挠着头，握手自我介绍道。
尤里的年纪看起来比帕西法尔还要小上一些，大概是十九岁左右，面容清秀白俊，全然没有当地人那种被海风长期吹蚀的痕迹，还生有一对帕西法尔不知是不是该用“可爱”来形容的虎牙。
缺少打理的卷发一直垂到肩头，被染成了深青色。帕西法尔能确定这不是尤里天生的发色，因为在百氏城有一大帮野蛮人会把这种颜料涂在自己身上，不仅不易洗掉，还能散发出驱赶蚊虫的清香，不过像尤里这样直接染发的还是少有。
但让帕西法尔最生好感的还是尤里那双蔚蓝的眼眸，不只是漂亮，还发着一种让人喜爱的，和帕西法尔十分相似的，明亮的光。
正如帕西法尔不懈地追逐着自由与自我一样，面前的少年也在追求着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帕西法尔总觉得尤里有几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既然这样，就让我给你介绍一下百氏城的潮汐日吧。”尤里拍着胸脯自荐道。
“荣幸至极，但是在此之前，我能问问，那是什么吗？”帕西法尔抬起手指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被藏在角落的小木柜，被什么东西装的鼓鼓囊囊。
“呃，请不要在意，”尤里噎了一下，赶忙道，“只是一些，嗯……日用品而已！”
“但是尤里……”
“没事的，那种东西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不是，我是想说……”
“真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它好像要被撑爆了，尤里。”帕西法尔眼角抽搐，终于说出了完整的台词。
“咦(?Д?)ノ？”尤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小木柜。
只见被某物撑得边缘都变得圆润了的方型木柜不停地颤抖，内部断断续续地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在尤里完全转过头去的一瞬间，小木柜终于“嘭”地一声巨响释放出了自己所有的秘密。
大量厚薄不一的书籍从中“唰”地飞出，以人眼难追的速度向四周疯狂辐散。
“等一下Σ(っ°Д°;)っ……”
尤里刚刚喊出，一本厚重的书籍便朝帕西法尔火速冲来，后者眼神一凝，“啪”地一声利落地接住了半空中的书籍。
“别看!!!∑(?Д?ノ)ノ……”
尤里几乎是惊恐地做出最后撕心裂肺的挣扎，但为时已晚，作为资深书虫的帕西法尔本能地看了一眼封面。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令自己终生难忘的书名。
《当瘦弱希述男学渣遇上霸道赛斯忒贵族殿下》
嗯嗯嗯嗯（⊙＿⊙；）？？？？
帕西法尔一脸的黑人问号。
“我瞎了吗？”
……
集中营内，齐序躲在自己的营帐中，用锋利的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虽然小刀杀伤力有限，但只要集中意识抑制自己的自愈能力，就能让伤口存在得更久一点。
趁此机会，齐序将手腕置于巴掌大的玻璃瓶上，用力挤压伤口，如水般清澈的液体随即顺利流下，在伤口彻底消失前堪堪装满了瓶子。
齐序熟练地将盖子摆好，放在置物盘中，十二瓶一模一样的“药水”便完成了。
齐序轻叹一口气，失“血”的过多让非人体的他也感到有些头晕眼花，但他还是装作无事地将置物盘端出了营帐，交给了早在门外等候的女医师。
女医师见到新的“药水”出炉，眼睛顿时便发出光来，兴奋地接过置物盘。
“真不愧是黎泽先生的学徒啊，小齐序这么快就能做出新药水来。”心情大好的女医师不吝夸赞道。
“谢谢您，这些药水供应足够吗，还需要更多吗？”齐序回以温暖人心的笑容。
“本来就是应急用的，最后一批病人也快结束治疗了，小齐序可以多花些时间陪陪黎泽先生了。最近他总是熬夜研究兽化症的根治方法，布鲁诺都担心坏了。”
“好的，谢谢您的关心。”
送走了忙于工作的女医师，齐序也顶着暖融融的初冬阳光，朝黎泽的营帐走去。
半个多月前，黎泽将黑血病的病因瞄准在北境边缘的医疗手段上，通过近乎偏执的研究成功找到了治疗的方向。
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一点，但他们都没有达到黎泽的水平，最后的研究也只有不了了之。
但有齐序从旁协助的黎泽则大不相同。
希述的国民生活与西方诸国甚至是东方天赐都相去甚远，因为神族的恩赐，国民的衣食住行都带有神的影子。
医疗方面也是如此。
信仰天使的希述得到了神族所赐的名为“神血”的万应灵丹。
是不是真的是天使的血液凡人不得而知，但它确实有普通药物拍马难及的功效。
思绪活跃间，齐序已经走到了黎泽的新营帐前，位于集中营的中央，许许多多的医护人员从旁经过，但比起半个月前，现在已经少有担架与病人的呻吟，大部分人手中拿的不是病历表就是药品，偶尔还会有几瓶小罐装的“药水”，他们看到齐序时也大多会回以温和的微笑。
营帐的门帘没有合上，齐序轻轻地走入，里面黎泽还在和布鲁诺讲着什么，齐序听不太懂，倒是能看见后者脸上显而易见的黑眼圈。
黎泽的办公桌上，一盒年糕般的东西整齐地摆在桌上，呈长条状，比起普通年糕唯一的区别似乎只有上面撒了不少亮晶晶的“盐粒”，让人很有食欲。
但那就是黎泽从希述商人手中重金购买的，货真价实的固态神血。
神血一般都呈固态，不能直接口服，但能够溶于水中稀释，注入人体或是给人喝下，都可以直接治好目前已知的大部分疾病，同时增强人体的各种抵抗能力，据说服用的剂量够大的话能够直接增强人类的身体素质，甚至有某人通过饮用神血获得了抗毒能力的夸张传闻。
普通人靠神血治病，商人们靠神血赚钱，贵族们直接靠神血生活。
神血的出现让希述的医生职业一度面临绝种的危险，因为神血的功效实在是过于优异，希述的权贵之间甚至一度出现过将神血制作成日常高等饮用品，乃至举办宴会的社会氛围。
因为神血的优越性，希述皇室曾下令严禁神血流入国外，但巨大的利益还是促使商人们铤而走险，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神血的确渐渐渗透进了赛斯忒的北境。
而让希述的医生们得以幸存至今的，还是黑血病，这个神血也治不好的怪病。
之所以国民从未怀疑过神血是黑血病的病因，一来是神血治不好的病也不只是黑血病，且与其并列的无一不是人间绝症；二来，神血虽然治不好黑血病，但的确有抑制病情的功效，即使是作为抑制剂神血也是最优选。
或许希述也在暗地里偷偷研究过两者间的联系，但齐序肯定是不会知道的。
而黎泽因为齐序对那种混在病人血液内的神秘物质的描述，直接向德克斯尔申请停止边境所有神血的公用，转而开始针对性研究，最终采用换血法阻止了病情的进一步恶化。
将病人体内的血液进行大清洗的成效立竿见影，大部分病人的情况都有所好转。但也有找不到合适血型的病人存在。并且，换血法对已经出现兽化症的患者收效甚微。
而在一次兽化症病人的发狂中，齐序为了救下眼前即将被杀死的医生而被病人咬伤手臂，流出的“血液”被病人吞食后兽化症状竟神奇地开始消退。
当时在场没有人看清具体情况，就连黎泽也是齐序事后主动告知才知晓事实。
为了保护齐序，黎泽对外表示齐序是他唯一的学徒，是他专门培养来治疗疑难杂症的“神医”，治好兽化症的正是其独门绝技，这才就有了现在整个集中营内全员眼巴巴等着齐序“药水”的局面。
看在黎泽的面子上，大家都识趣地没有询问“药水”的制作工艺。
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后，黎泽也发觉了齐序的到来，挥手送走了身旁心力憔悴的布鲁诺。
擦肩而过时，齐序觉得他似乎看见了布鲁诺眼角的泪光与感激之情。
“看来他不是担心黎泽老爷子，而是被黎泽老爷子压榨的很辛苦啊。”齐序心想道。
而黎泽这时也轻声地招手呼唤齐序。
……
房间内，帕西法尔手中拿着一本难以描述的书籍，眼皮抽搐，一时拿着也不是，扔掉也不是，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烫手山芋。
一旁的尤里已经两眼失去了高光，试图抓书的手停在空中，四肢僵硬。
两人一动不动，场面一度非常诡异。
最后，还是帕西法尔首先打破死局。
“咳，”帕西法尔轻咳一声，将书动作自然地交还给了满脸通红的尤里，轻声道，“书不错，热爱学习是好事。”
“帕，帕西法尔……”尤里颤颤巍巍道，眼中泪光流转。
“但我还是建议多看看正常取向的书。”话锋一转，帕西法尔又诚恳地提出建议。
“不是，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尤里有苦难言，双手抱头哀嚎，“我只是，心理上有些讨厌女性而已！”
“我理解你，”帕西法尔点点头，表情认真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有女性恐惧症，我也在他枕头下瞄到过这种书。”
“我不太喜欢看那些年代久远的书籍啊！”
“我懂，以前我看古代神话的时候，我家老爷子就差不多和你一样，蹲角落里看这种流行读物。”
“咦？”
帕西法尔一本正经的解释让尤里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会儿，尤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家老人，真的会看这种书吗？”
“虽然不会看这种关于男人间纯洁友谊的内容，而且大多是二十年前的流行读物，”帕西法尔托住下巴仔细地回忆着，眼珠转动着说道，“但他看的和你手里这本是同一个作者写的，是修耐尔泽的逸闻小说家对吧？”
“对对对！”尤里疯狂地点头，似乎是对找到友军的喜悦，“你家老爷子也喜欢修耐泽尔的逸闻小说吗？”
我觉得他只是把古籍看完了没事干而已……
这种话显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帕西法尔只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表示道，“其实，我家老爷子对修耐尔泽的那些逸闻家们相当感兴趣……”
“真的吗？”尤里开始眼冒金星，感觉自己无意间找到了高人。
逸闻家是对修耐尔泽的某些书籍写作者们的称呼。
作为世界上最为神秘的海上国家，修耐尔泽一直都是许多人心中的冒险者之地。它不仅在生活领域发明了列车，金属针筒与火铳等先进技术，还在文学领域创造了一种全新的风格。
比起希述或教国这种只有专门学者才能撰写书籍的严谨学风，修耐尔泽似乎要开放的多，在其国境内，只要能拿得动笔，写得了字，基本人人都能发表自己的书籍，这一特点让其国内涌现出大量其他国家难以找出的年轻编书人，他们往往阅历不足，文笔青涩，但字里行间却能充满年轻的创造力，深受全世界年轻人们的喜爱，乃至一度出现了许多效仿者。
而更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每隔数十年，修耐尔泽就会像钟表上的指针一样精准地出现一批全新的引领潮流的逸闻家，而如今最为有名的，莫过于在大概三十年前风靡起来的那几位大师。
他们不仅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奇特风格小说，还在无意间创造出许多全新的词汇，比如欧德曼经常挂在嘴边的“弗拉格（flag）”，尤里书皮上标注的“耽美”等，让人不得不感叹他们的创造力。
当然，帕西法尔自己是不会看他们的书的，他只会偶尔说两个流行词语假装自己跟上了潮流而已。
好不容易哄住了心灵经历大起大落的尤里，帕西法尔寻思现在询问潮汐日的细节也是事倍功半，索性先撕开了店长留给他的信件查看。
首先从信封中滚出的是那串项链，如今握在手中，帕西法尔才发现玻璃球中有一团若隐若现的淡雾，雾气呈现一种帕西法尔说不上的色彩。
除此之外信封里就只有薄薄的三张小纸片。
第一张上写着“诺尔托雷德”，让帕西法尔短暂回忆起了那个叫安森的猫一般的女孩，但他不知道这和他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诺尔托雷德这个名字，帕西法尔也从书上看到过，是一个古时的超级大国，但在四千年前便灭亡了，和他的关系貌似也不大。
第二张上写着“凡间教会”，帕西法尔第一时间想到了亚述，莫非那个有点神经质的男人是帮他找到答案的重要人物吗？
第三张纸上就直接只有一个字：家。
家，指哪里？我的出生地？流放地？帕西法尔百思不得其解。
三张纸片给帕西法尔的提示还是太少，但好歹有了几个方向。
而一旁，急急忙忙把自己的藏书收拾好的尤里也装模作样地靠了过来，看来是想靠寻找新话题转移帕西法尔对他的藏书的注意力。
多此一举，但帕西法尔不会说出口，他对耽美爱好者说不上有什么歧视的想法，当然，他自己还是喜欢妹子的。
尤里对纸片上的内容似乎也很好奇，但他同样无法直接领悟出店长的用意。
“诺尔托雷德，凡间教会，这些都是很古老的话题了吧。”
四百多年对帕西法尔这种古籍爱好者来说算不上太久，但对尤里来说就是远古时代了。
“那‘家’呢，尤里有什么想法吗？”帕西法尔随口问道，“我听你说来到百氏城两年了吧，故乡的家人们不会担心的吗？”
没想到这句无心之问似乎戳中了什么，尤里微怔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挠着头，转身朝窗口走去，背对着帕西法尔强笑道，“没什么，我家里人……不太担心我。”
“两年不回家不会太想他们吗？”
“……还好吧，有时候是挺想回去的，但后来想想还是先算了，不急。”尤里不咸不淡地说道，反问向帕西，“那你呢，你离开故乡不会太难过吗？”
难过？
帕西法尔想起了在流放地的生活，眼前开始浮现出那似乎永远也下不完的大雪四处纷飞的景象，以及那永远只能躲在山洞中随着冷风忽明忽暗的微弱薪火。
他对那样的生活怎么会有留恋，他一直都想离开，尤其是当他知道流放地并非他的出生地时。
但是……
“哈哈哈，帕西也长成男子汉了啊！”十岁时，伍尔德抱着自己在雪地上豪迈地狂笑，还试图给自己灌烧酒，结果被欧德曼气急败坏地用手指差点把脸都扎穿了。
……
“帕西很喜欢看书吗？”欧德曼一脸宠溺地教自己读书写字，那张枯瘦的脸，帕西法尔从不觉得恐怖。
……
“帕西难受吗，我来给你唱首歌吧。”小时候发烧时，齐序总是眼泪汪汪地守在自己身边，手忙脚乱地照顾自己。
还有伍尔德的族人们，那些一脸粗犷，却一直耐心地教导自己的大汉们。
那些自己偶遇的流放地的其他居民们。
那里没有勾心斗角，大家都能放心地相互拥抱。
每次一想到那样的景象，脑海中自己那不知名的出生之所的虚影就会随之变得虚幻起来。
所以不能时常想家。
“经常想家。”帕西法尔淡淡地回答道，“但我的家人们都很支持我，他们知道，我会回去的。”
“你的故乡一定很美好吧，有这么好的家人。”
“故乡美不美我倒是不知道，”帕西法尔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但我的家人的确是全世界最好的。”
即使远在千里之外，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温度。
伍尔德，欧德曼，齐序，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同伴们。
……
营帐内，黎泽检查了一遍齐序的伤口，确认没事了才放下心来。
“没有关系的老爷子，”齐序解释道，“只要‘血液’没有彻底流光，我都能靠时间恢复过来。”
“我还是不放心，毕竟你太特别了。”黎泽抹了一把冷汗，“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向帕西和欧德曼交代。”
“他们不会怪您的。”齐序胸有成竹道。
“你倒是心宽。”黎泽摇摇头，无奈道，“你说你，当初不要全部答应不就好了，现在整天这么摧残自己，别人还不知道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齐序坚持着，轻笑道，“我也是流放地的一员，即使离开了家人们，我也不能丢他们的脸。”
自己从小到大都在被别人照顾着，小时候被欧德曼照顾，长大了被伍尔德照顾，出来了还被帕西法尔照顾。
他是个一直以来都太过幸福的孩子，所以他更不能成为别人的包袱，让他们的付出变得不值。
他能感觉到，即使相隔千里之外，他们的目光依然在自己背后默默地关心着自己。
所以，齐序，一定要成为他们的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