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楼台眼界宽。朝卷帘看，暮卷帘看。故乡一望一心酸。云又弥漫，水又弥漫。
天不教人客梦安。昨夜春寒，今夜春寒。梨花月底两眉攒。敲遍栏杆，拍遍栏杆。
一
赵宁刚在老汤办公室坐下，手机就响起来，显得异常刺耳。赵宁就像在堵车高峰车流里被人强行加塞了一样恼火，但是在老汤面前却不好发作。他连忙伸手到裤子口袋里按掉了手机，笑嘻嘻的望着汤说：“汤总，您可真是大忙人，上个月吃饭的时候说好了来商量业务。可是跟您联系了几次您都没时间，这次终于能再跟您面谈了。”说完谄媚的笑着，做出一脸深情的样子的看着老汤。
哪知老汤面无表情的说：“增加新的合作公司的事，我们公司都由董事会开会谈论决定。上周已经开过了，并没有讨论你们公司。所以合作的事先不要谈了。”
赵宁一听就慌神了，这个季度任务突然就增加了一倍，完不成就扣工资。雪上加霜的是原来合作关系好的公司由于自身经营也不好，需求量减少了三分之一。好不容易东托人西托人找到这个老汤在一间比较大的公司做采购经理。为了搭上线，请介绍人吃了两顿饭，终于请到老汤。又是吃饭又是唱歌的又搞了两次花了快3万。
那天老汤心满意足，答应下星期就着手商量合同的事。哪知道一去就没了音讯。第一个星期打了2个电话，说没时间。第二个星期打了4个电话，还说没时间。实在没办法了，第三个星期每天早晚打一次电话，还跟介绍人打了三个电话。终于收到介绍人回来的电话，要他下星期二带着产品介绍书和合同去办公室。
赵宁以为可以签约了，还提前定了晚上吃饭的地方，准备趁热打铁把合同签完了再请老汤去喝签单酒，加深一下感情将来好长期合作。谁知老汤给他来这么一手。想到这里赵宁感觉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开始隐隐做痛。
这时手机又突兀的响了起来，赵宁真是想抓出来摔了它，但是他还是快速伸进口袋按掉。继续强做着笑脸说道“汤总，您上次不是说对我们产品很满意吗？而且大家也是老朋友了，都说您最讲朋友感情。您一定能帮忙想办法........”刚说到这，老汤就不耐烦的说“这个事短期内都不考虑了”然后就站起来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说“这个不需要再谈了，我这里马上还有一个会。”说着都开始拉赵宁的衣袖了。
赵宁被拉着衣袖，顺手甩他一巴掌的心都有。但是此刻感到心头越来越痛，加上老汤的手下也跟着“送”他，他就这样被半推半拉出了办公室。赵宁一只脚还没有从办公室里完全抬出来，手机铃声又想了。
“他妈的哪个混蛋！”赵宁忍不住骂出声来，把老汤的手下也吓了一愣。赵隆掏出手机，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来不及细想就马上接通了电话。
“喂，彭总，您好！”
“是我，我手机刚才没有带。不是，是旁边的人按掉的。您的货已经在生产了，真的在生产了！这个月本来就在安排您的货，马上就能好了，具体时间？这个，反正在日夜赶工了，一定会尽快送到您手上的。延期交货？不会的，您跟我合作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延期交货的，肯定保证您按时收货！知道，知道，知道交货时间会影响您的生产安排。您先按计划安排嘛！到时候肯定能送去的。”
“会的会的，我一定保证您按时收货。我拿什么保证？我马上就跟我们陈总汇报，全力争取他支持。好的好的，一定会一定会，彭总再见！”
挂掉手机赵宁原本焦虑愤怒的情绪开始转变得有点压抑和无助。彭总是公司的老客户，原来经营规模较小的时候就在跟公司合作，并且与公司当时的区域负责人私交较好。后来业务渐渐做大也成为公司的一个主要客户。赵宁刚开始独立开展业务时，公司区域负责人出于对他的帮助和培养，让他接手维护彭总的公司。可是新的区域老总陈总来了之后，怎么看彭总和他的公司怎么不顺眼，好好的业务非要一等二拖。有些生产线暂时没有订单也不安排生产彭总的货。一来二去，双方公司关系越来越僵了。赵宁刚开始还两边劝好。后来发现在陈总那里总是碰一鼻子灰，慢慢彭总也察觉到了，赵宁再去劝也就应付着，开始自己寻找其他供货商了。赵宁也知道这一情况，但是毕竟几年合作感情还在，所以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两个月前彭总公司定的一批货，月底就要交货了。本来生产工期就要一个月半左右，可是到了这会居然还没有安排生产。想到这里赵宁觉得自己像个小媳妇，又被丈夫管，又要顾婆婆。他决定马上回到公司直接向陈总当面提出建议，再不重视彭总这个客户就丢了！
赵宁刚到陈总办公室门口，竟然发现陈总正看着门口。正好两人目光相遇，赵宁做了个敲门的手势，陈总就叫他进去。坐在陈总对面后，还没有等赵隆开口，陈总就说“听说你跟了个客户一个月，花了几万块都还没有进入合同谈判？你是这里的老业务员了，怎么是这个水平？”
赵宁一听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这个公司定供货单位要上董事会，董事会的成员有好几个，还在逐一攻克。”听到这个回答，老总竟然轻蔑的笑了起来，“董事会决定，你这是骗刚毕业的大学生吧！谁不知道董事会表决只是个过场。这就是说你一个月连关键人都还没有找准啦？”
原来这个陈总外地调来的，对前任老总留下来的人员不满意大家都知道，之前已经有好几位老同事被迫辞职或调离了。可是这么咄咄逼人赵宁还是第一次亲自经历，有点不知所措了。
正在他局促时，陈总厉声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个季度任务必须完成，不然就以业绩不达标淘汰。”
赵宁一听头嗡就炸了，感觉自己灵魂已经从身体里飘出来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听到陈说你可以出去了，才像丢了魂一样从办公室出来。刚出门口才想起彭总的事还没有说，马上转回头进去，发现陈总正拨通了一个电话，见他转身回来，陈总马上喝道“在外面等着！”
赵宁尴尬的点了点头，站在门外，听讲电话的声音停了。马上快步走进去，用整理了的嗓音说：“彭总的订单签了快两个半月了，还有半个月要交货了。这个订单光生产都需要一个半月。就算先交一批也要现在抓紧生产了，不然到时候违约........”
“什么违约？违什么约？你们不请示公司生产计划，不知会公司管理层就擅自跟别人签合同。破坏正常生产计划！最后以违约要挟公司产生，这是你的公司吗？”
生产部门都是按订单生产，就算订单多的时候也是协调各个订单进行生产，尽量满足客户需求。陈突然扯个破坏生产计划，赵宁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完了，彭总这个客户算是完了，估计私人关系以后也要断了。
“但是这个客户还是要尽量维护好！丢了客户你我都负不起责任。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想办法摆平。生产还是按公司计划来，客户你去安抚好。”
赵宁听到这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话太不符合实际。听上去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但是了解前因后果的人就知道这是典型的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怎么可能？想到这里赵宁突然觉得有点滑稽。
“完成这个季度任务，把客户安抚好！这两件事有一件做不到，下个月就不用来上班了。”赵宁转身离开老总的办公室，耳旁还回响着陈总最后的两句话。他偷偷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眼睛累了还是突然有点酸，他不愿意想也许是因为眼角有点湿润。
他从老总办公室走到公司门口，看见同事们有的坐在位子上含着笔，双手正在抓耳挠腮；有的瘫倒在自己的椅子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双手轻扣放在肚子前面；有的小声在电话里说还在加班估计很晚回去；有的两眼直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在键盘上麻利的敲击，但敲击的声音似乎出奇的大。他们的某一只手好像都在刚刚跟赵宁做着同一个动作，都偷偷用一只手揉了揉、又揉了揉揉自己的眼睛。
现代社会高速发展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但在城市夜晚越来越绚丽璀璨的背后有无数人在忍受煎熬，接近崩溃。赵隆就是此刻即将崩溃的一个。他坐在驾驶座好久，才想起发动汽车。车慢慢行驶，收音机响起竟然传出一首熟悉老歌。赵宁不禁想起在大学临近毕业的那段时间，自己就是听着这首歌憧憬着未来的事业和幸福，听到歌曲的结尾处他已经热泪盈眶，身体再强忍几次后终于释放，不住的抽搐。突然，一声尖锐的车笛声响起，赵宁面前一束强光，随即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赵宁感觉他的车被撞到天上翻了个面，等到落地时，他眼前一片黑暗。
二
赵宁在车里被一辆大车撞飞，本来以为是必死无疑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竟然慢慢苏醒了。赵宁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却是躺在草地上，用手一摸感觉草地非常柔软，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还有微风拂面，居然还能闻到大海的味道，周围似乎还有海浪声。赵宁不禁想我怎么被撞出幻觉来了吗？
他决定试着坐起来，于是一翻身便坐了起来。这一翻身，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面前是一片海湾，对面是比较陡峭的山崖。湾中停泊着数百只大小相近，形状相似的木质结构帆船。船上有人往来不断。还有一些小舟穿梭在大船之间。他所在着这一侧山峰虽然我更高，但是坡度平缓，有一段地势较平的区域上面建满了青瓦白墙的古代建筑。建筑两边到山峰的山脊建满了木头搭的营房样子的建筑。仔细一看，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穿着铠甲，有的穿着长袍，有的拿着长枪，有的拿着弓箭。赵宁不由得惊呆了。
这时，身后有个穿铠甲的男子走过来，对赵宁说：“醒过来了？快跟我走！”说完就拉着他朝那边的建筑群走去。赵宁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是湿的，虽然已经不是直接滴水的状态，但是还是感觉得到是湿透了还没有全干。他不禁想，“我这到底是出现幻觉还是穿越了呢？唉，算了，如果是幻觉也好，生活那么苦，幻觉里走一走，说不定可以富甲一方游山玩水。如果真是穿越了，那多半也是因为老天爷可怜我人间艰苦，给我换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怎么都比我现在强，就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赵宁随着士兵通过了两道守卫，来到一座较大院落中的一间屋子。赵宁看见屋子正中间摆了一个大桌子，桌子后面的太师椅上坐了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穿着紫色的长袍戴着黑色的帽子，帽子两边有两根黑翅，看上去快有半米长的样子。看到这个人的装饰，赵隆马上想“莫非这是宋朝？”
再看两边各摆张四套椅子，有四五个人坐在两边，有穿长袍的有穿铠甲的。有的一脸严肃正襟危坐，有的一脸疲惫斜靠在椅子上，有的如坐针毡好像想马上离开。正在观察着，中间的中年人开口了：“你是汉人还是蒙古人？”
听到这里，赵宁心里更加确定自己这是穿越到了宋朝。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南宋被蒙古人狂揍几十年，最终还被灭了国，而蒙古人在征战的过程中还喜欢屠城。自己跑到这里来，将来总有一天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迫梳起两个小辫子当蒙古地位最低的汉人，再要不就是当汉奸。本来以为是重新投胎转运，哪知道处境更加险恶。但是眼下，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以后在慢慢想保全自己的出路。”
发现全屋子人都正看着自己，赵宁高声说：“我当然是汉人”说着看了一眼中间的中年人接着说：“我叫赵宁，襄阳人士……”还没等继续往下说，旁边一个穿着铠甲的中年人厉声说：“襄阳六年前已陷落！你现在跑到这里来，莫非是投敌做了奸细来刺探情报？”
赵宁一听原来襄阳都已经被蒙古人占领了，想起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守襄阳的故事，知道襄阳失守后，那留给南宋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眼下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既有士兵也有平民，如此看来肯定是在战败逃亡期间。赵宁一下子紧张起来，这种情况下如果被当作奸细，那马上就要被干掉了，说不定还会身首异处。赵宁赶紧在心里思考怎么应付，定了定神之后他说：“襄阳失守后，我誓死不做蒙古的臣民，因此我告别了自己的家乡，到还是大宋的领地定居。我都不记得先后顺序，反正到过岳阳，九江，长沙，南昌，泉州，福州，桂林，柳州，这6年来我辗转了十几个地方，就是想在大宋的土地上生活……”赵宁本来还在边说边在心里编，哪知说到这里，中间的中年人霍地站起来，神情激动的说：“想不到义士如此忠贞，真乃我大宋臣民典范，如今到了这么危机的关头，你仍然慨然前来。你看我这里军务繁忙，你可愿意留在我处协助老夫？”刚才在旁边质问的将军也说：“义士如此忠义，不妨留在陆丞相此处，尽我华夏臣民的最后忠义。”赵宁这才仔细看他虽然外面穿着一身铠甲，但里面也有一身蓝色的长袍再里面白色的衣领，看上去整洁还有点笔挺。心想这个将军倒是很注重形象，而且看上去还颇有文人气质。
赵宁对他们态度的转变喜出望外，不禁想“既然是丞相，那这里肯定是大本营，目前呆在这里肯定最安全，等我在这里了解清楚局势，再从慢慢想办法脱身。”于是顺势表示愿效犬马之劳，同时由于连日跋山涉水衣物都丢失了，希望能够提供一套衣服先换上。陆丞相马上安排人带赵宁先去安排住宿。
赵宁穿越回南宋，又莫名其妙的被陆丞相留在身边，要是在现代那也算进入公职人员队伍了。但是他仅仅只知道自己这个新老板姓陆，其他的情况都不知道，更觉得前路迷茫。赵宁换完衣服，决定趁仆从给他整理房间的时间，再打听清楚。
仆从将赵宁带到院子里较偏的一间小屋子，屋子一看就是刚建成的，由于靠近海边，屋子里的桌椅都很潮湿。仆从一路上一言不发，偶尔还轻轻叹息一声，这令赵隆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赵宁琢磨了好一会，试探着说：“额，小哥，陆丞相真是我大宋的中流砥柱啊。”仆从又叹了口气，说：“陆丞相殚精竭虑，但是独木……”顿了一下，仆从没有继续说下去。赵宁猜得出他想说的是独木难支。看来这仆从嘴巴还挺严，这更激起了赵宁从他口中探听更多消息的想法。赵宁接着又说：“蒙古人骑兵天下无敌，但是我军拥有这么大规模的船队，又是在海上，我看蒙古人也拿我们没办法的。”仆从又摇摇头，说到：“我们又不能整天呆在海上，也是要顺着海边补充食物和淡水，蒙古人一路追着我们到这里了。眼下我们真无处可去了……”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老顾，只要我们一心护主，能战则生，败则一死。”赵宁心头一惊，再看说话的人，是一个少女，却穿着一身铠甲。但是他的铠甲明显与之前的士兵和将军不同，可能是自己做的。这个少女说话时表情严肃，眼神坚毅，有一股英武之气。赵宁看她时只觉得她面容白净，五官标致，体态匀称。这少女看到赵宁在看自己也微微一笑，她这一笑让人仿佛忘掉了她所穿铠甲的英武，只想到她作为少女的纯真和浪漫，就像春天的细柳拂堤一样让人轻松惬意。
旁边的仆从对赵宁说：“这位是陆丞相的女儿陆自清。”刚说完，陆自清就说：“赵先生，早上还是我见你坠海找人将你救上来的，本来看你衣着怪异以为你是奸细。刚才听说你也是大宋子民，前来同赴国难，看来我早上没有救错你。”
赵宁听他们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什么败则一死啊，共赴国难啊，有这么严重吗？赵宁赶紧说：“局势还没有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吧，早上我看我们这里人马，战船都还有不少，起码可以抵挡一阵子吧。就算打不赢，有这么多战船在，难道还怕拖不了身吗？”
陆自清说：“你一路前来，有些战况估计不知道，我军从泉州一路前来，连吃了8场败仗，上个月在广州附近交战，虽说是互有胜负，但是蒙古人又迂回占领了雷州。眼下我们已陷入包围，并且随着大陆均被蒙古占领，也失去后勤补给了。”
赵宁一听，暗叫不好，但是脸上又不好表露，于是继续问了句：“好不容易找到这，还不知道这地方叫什么名字呢？”
“崖山，也叫崖门。”陆自清回答道。
“糟了！”赵宁心头大惊，别的不知道，崖山之战他还是知道的。这是宋元之间最后一战，虽然主要在海上进行，宋军也是背水一战。哪知宋军还是以多输少，败给元军，走投无路之下丞相陆秀夫背着小皇帝跳海自尽，10万宋朝军民蹈海自尽！那陆丞相难不成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陆秀夫？
这才真是身陷绝境了，看来自己之前的估计不错，不是被打死，就是当俘虏了。
不过这些军民宁死不降，集体蹈海自尽，以身殉国，自己身处其中，况且还在丞相身边，那肯定也要一起蹈海殉国了？赵宁忍不住的都有点哆嗦了。本来以为可以重新还是一段人生，结果却是如此悲剧、如此短暂。
陆自清看出他有点受惊，说：“赵先生，不用多想，我们全体军民拼死一战，败则赴死，岂不也是人生幸事。”一言不发的仆从老顾这时也说：“我朝生逢如此逆境，面对古今未有的强大敌人，军民拼死抵抗近百年仍不能免，最终与国同生共死，也无憾矣。”
看来宋朝真是到了最后时刻了，这里的人们都是全心追随宋朝，千里流亡，但是都做好了最后一战，最后一搏，慨然赴死的准备。赵宁这个时候来到这里，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难怪自己刚才说完那番话之后，迅速被陆秀夫接纳。陆秀夫以为他是专程前来殉国的，自然把他当国士看待。
可实际上，赵宁此刻根本不想与他们一同赴死。虽然在读历史书时，读到陆秀夫背帝跳海，赵宁也长长叹息一声，感慨万千。但是首先两宋时期军力不强，很多时候又腐败横行，尤其是又有水浒传这一小说的推波助澜，赵宁对宋朝的灭亡也没有切肤之痛。其次历史是不容假设和改变的，只能借鉴和学习，历史上真实发生了的事，再难接受也是事实。最后虽然元朝统治时间不长，遗留的历史典籍和人文资料较少，但是忽必烈一直以中华正统皇帝自居，元朝的皇帝也和中国所有的皇帝一样有谥号庙号年号，元代也是被认可的我国古代朝代。如果除去民族区别，哪朝哪代的改朝换代没有人以死殉国呢？
但是眼下情况不一样了，赵宁身陷险境，蒙古人不会管他心里怎么想，反正会来消灭宋军，这里的军民转战几千里也是因为誓死不愿投降。眼下只能想方设法先安全脱身。这时，有士兵来跟赵宁说：“陆丞相在大厅议事，请赵先生前去。”
三
赵宁终于搞清楚自己稀里糊涂穿越回来的，竟然是南宋最后一战的崖山，抛开他自己知道将会发生的悲剧结局不论，他目前接触到的人也都有必死之心。但是赵宁还不想死，他想趁着跟陆秀夫议事的机会，寻找生机。
来到刚才的大厅，此时已经坐了站了不少人，陆秀夫还端坐在中间，还有一位40多岁的将军坐在第一把椅子上。陆秀夫对大家说：“奉杨太后懿旨，今日我等在此商议当前的军情。还是请越国公先讲。”
越国公听言，马上站立起来，目光扫视全场，大家顿时肃静起来，越国公才开口说：“当前我们在崖山略建宫殿，本来想以此为基地。但是元军在陆地上三面猛攻，我们久困于此，已经没有退路可去了。只好在此略加休整，与稍后前来的元军水师决战，或可以赢得喘息之机。”陆秀夫听着，点了点头。
这时有一位文官站出来说：“崖山太小，根本没有后方基地，我们在这里暂时休整可以。如果元军长久围困，必定无法支持。我主张想办法撤退到琼州。”这位文官看上去年纪不大，身上的青色长袍打理的很平顺，跟其他人普遍都衣冠邋遢比起来，显得很突出。
“琼州去年就已失陷，且岛上的土著黎人与元军勾结，此时再去难以取胜，而且奔波劳苦，恐怕到时候人心离散，不战而自溃。”有人马上反对。
“崖山太小，万一接战不利，我大宋便没有退路了。”
越国公听言，厉声说：“我大宋朝廷从临安到此，一路奔波，一路反抗。都到了此处了，还有何退路可言？且崖山虽然岛小，但是便于防守，如果元军尚未登陆便可马上察觉，组织抵抗。若到更大的岛上，不要说兵力不够防守，元军登陆也难以察觉。到时候海陆夹攻，腹背收敌。”
“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要派重兵守住南出海口，这样就算交战不利，还可以组织撤离。不然全体被困死这里了。”
越国公略做沉吟说：“我又何尝不知南面是全军的生路。但是形势危急，万一有人借机逃离，其他人纷纷效仿，那我们便不战自溃了。兵法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放弃出口，也许能使全体军民放开一搏，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听到这里，赵宁算是听明白了，在这里背水一战主要是这位越国公的主张。虽然也有人提出了撤退到海上或是另寻出路。但是越国公就是怕这支队伍溃散，没有长期转战的信心。
但关键是你在这里打一仗，稍微打掉敌人的追兵再走也可以，那也要周密部署，确保能够取胜。像这样战前就主动放弃要点，那真就是被动防御了，或者通俗点说就是自己放弃挣扎，等老天给点运气，或是对方出错，在这种指导思想下打仗，那不失败才怪呢。
赵宁心里已经猜出来这位越国公就是负责指挥崖山之战的宋朝将领张世杰了。
这位张世杰，带着南宋皇帝一路转战，可是却是败多胜少，总是被元军追着打，可能指挥撤退的能力比较强，其他能力不怎么样。
最后也是因为他在崖山指挥不当导致宋军全军全军覆没，他自己率领少数人逃出后也自尽。
赵宁听他的一番话，已经多少猜出来他内心的想法，转战这么久，天天被追着打，眼下也没有地方可去了，不如就在这里痛痛快快打他一仗，能胜则好，不能胜也是英勇献身了。
“这是典型的逃跑主义和消极作战的思想”，赵宁心想。要说赵宁一个小小业务员，怎么会懂什么作战思想。那是因为他个人是业余爱好军事，对军事理论，战史这类书籍经常阅读。现代人获取知识的途径太丰富，赵宁虽然只是业余爱好，但是上大学以来每年阅读各类军事书籍近十年算下来起码也阅读了几百本。要说在当代只能算是业余军事爱好者，跟这些800多年前的古人比起来，应该可以算是一个军事专家吧。
而且不要说现代，明代的王阳明就是从小阅读兵书，后来在没有从军的情况下成为优秀军事家，指挥官军在江西南部成功剿灭了盘踞数十年的土匪。后来又在一个月之内以地方保安部队平定了宁王之乱。想到这里，赵宁决定站出来发言。
“越国公身负重任、保全大宋血脉至今，深知元军凶悍善战的同时，我军已经疲惫不堪。因此在此地决战既是我们的主动选择，也是整体客观环境决定的被动选择。”
“我以为我军有三条有利因素，一是以逸待劳，我军已在此筑起部分营寨，官兵对此地的天气、水情等也先于敌人有了解。二是背水一战，我军目前已无退路，继续转移要么被元军追上要么自己溃散，因此全军上下树立背水一战的信心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三是局部优势，元军善于野战，善于攻坚，我方善于筑城，善于造船。且我军当前有各类帆船一千余艘，全部稍加改进便可成为战船。元军仅有战船400多艘，不足我军一半。
“在陆地上我们打不过元军，在海上起码我们的实力与他们更接近，现在我们又有战船数量优势，完全可以凭借以上三点在此作战！”
说完赵宁面带微笑看了看陆秀夫和张世杰，发现两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同时陆秀夫脸上出了惊讶还多了欣赏，张世杰脸上除了惊讶还有高兴。
很显然，张世杰是在高兴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决定，还把支持的道理说的这么既透彻又深刻。他连忙转过身问陆秀夫：“陆丞相，这位是？”
四
赵宁在决定南宋是否在崖山与元军决战的军事会议上主持作战并分析了作战的有利因素。另陆秀夫和张世杰刮目相看。
随后陆秀夫向张世杰介绍了赵宁在丞相府做幕僚。张世杰不禁说：“想不到丞相府中人才济济，要多多给予下官支持啊。”
这时陆秀夫的女儿陆自清从人群中走出来说到：“中书和枢密院虽然各管军、政，但是眼下军政难以各自不通。不如从中书枢密院各遣人员共同办公。可以保证日常政务军务一体，两位大人也知晓相互信息。”
陆秀夫张世杰均表示赞同，其他人也就都表示赞同，于是马上决定由丞相府先派三人到张世杰大营充当工作人员。
陆秀夫指派的三人为陆自清，赵宁，还有之前发言的青年文官，赵宁听到他叫邓光荐。其中陆自清每天将军情整理带到中书给陆秀夫查看，邓光荐每天将政情整理给张世杰看。
赵宁急于向张世杰提出战备建议，以确保马上到来的海战能够取胜，就算天命难违难以取胜，起码不要想之前知道的那样演变成大悲剧。于是向陆秀夫说：“丞相，当前军情紧急，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我对战事有一些想法，想向越国公进言。”于是会议结束，赵宁等三人随张世杰去张的帅帐，一路上赵宁心里在想怎样才能给张世杰树立信心，才是说服他改变自己的消极防御计划关键。
待其他人都退出去安顿后，帅帐里只有赵宁、张世杰和2名亲兵。张世杰终于开口了：“自我抗元以来，屡战屡败以至于国土尽失，当下只能收缩部队在这么一座孤岛中。跟随我的军民虽然还有20万之众，但大多数都携家带口，能真正作战的不足5万人。眼下元军逼近，又无处可去，只有死战殉国。刚才会议上，听到赵先生颇懂军情，可是眼下情况并不像先生想的那么乐观。我等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吧！”说罢仰天长叹一声。
赵宁心里早就判断张世杰只想速战决死长痛不如短痛。但是现在还要靠他指挥大军脱离险境起码是暂时脱离险境。
但是与张世杰接触并不深，对他性格又不了解。如果直接提出自己的建议，他未必会采纳。最好先循循善诱，引导他建立信心，改变悲观情绪，再慢慢思考破敌之策。
因此，赵宁说：“自我大宋巨变以来，您在抗元战绩上已是首屈一指。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我们实力尚在，一定有办法战胜元军。越王勾践被吴国打败只剩下上千军民都可以复国，当年刘邦从未战胜过项羽很多垓下一战定乾坤，我朝南迁之前也不是金兵的对手，后来经过多年交锋，逐步在战斗力上赶上并超越了金人，最终同这蒙古人一同灭掉了金国，也洗刷掉了靖康之耻。”
“俗话说留的青山战不怕没柴烧。我们这20万军民虽然不能全部作战，但是汇聚了我朝各行各业的人才，他们中间那个人的一技之长都可以帮助我们重建稳固的后方基地，并为将来持续作战提供后勤支持。况且打仗最主要靠人，这些人能成为我们延续抗争的基础。可以说他们是我们长久对元军对抗的火种。若能在此击败追兵，再稍稍整顿，一定可以重整旗鼓。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张世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吟到：“可是现在军心不稳，将士们虽有必死之心，但实际上都对战胜元军信心不足。而且周围的陆地基本都被元军占领，后勤补给即将断供。士兵很多都是从两淮江浙一带一路转战而来，并不是很适应这里的气候，还有不少是各地收容的败军，根本不习水战，在船上几乎没有战斗力。元军挟连胜之威而来，士气高涨，吸收了部分金国水军也颇有战法，先生有什么破敌良策呢。”
赵宁看他的态度知道劝说起了一定作用。但是具体到破敌良策他也没有具体的好办法。孙子兵法说了作战要知己知彼，现在赵宁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只是大概记得元军出动了400多艘前战船就击败了宋军1000多艘战船。
但是这时赵宁要说还没有办法或者瞎说一通，不但之前劝说的努力白费了，搞不好还会让张世杰觉得他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纸上谈兵，轻则把他晾到一边重则觉得他是个江湖郎中心生厌恶。
想到这里，赵宁不紧不慢的说：“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也来到这里不久，对于这里的天气地理环境还不了解。能不能安排些幕僚和将领明天随我四处了解下情况后，在明天晚上向您陈述作战计划。”
张世杰觉得他这一说法很有道理，马上吩咐亲兵去通知叶秀荣，苏景瞻等人陪同赵宁一同巡查防务。
五
赵宁费尽心思劝说张世杰在崖山积极备战求胜，最开始只是为了争取时间，好好琢磨自己的脱身之策。
想不到张世杰对自己非常信任，让自己提出具体破敌之策。赵宁顺势提出与主要幕僚先了解情况，张世杰竟然也爽快答应了。并且马上安排了几名青年将领带着他一同巡查。
这下赵宁倒是有点谱了。为什么呢？实事求是说赵宁军事目前的水平确实是纸上谈兵，张世杰作为宿将，竟然对他如此信任，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也来不及细想。但是既然安排着这么些将领同自己一起巡查，那就不怕提不出具体的作战建议，搞不好还是比较恰当的作战建议。
赵宁自己的人生经历告诉他，要说具体做事不容易，当领导做事那就太容易了。只要给团队的成员都带上高帽子，摆出从善如流的态度，引导他们畅所欲言然后在听取建议时事实就是，保持虚心纳谏的心态，就能获得基本正确的方向。
然后在具体实施中先将主要任务布置给对方案大力支持的人，再想办法激励观望的人，分配一些策应配合的任务。
最后对于实在不积极的人，敲打一下，安排一些他们本就熟悉的工作，再派人看着，保证关键时候不添乱就可以了。
张世杰的幕僚为赵宁介绍为首的两位分别叫叶秀荣，苏景瞻，都是都指挥使，叶秀荣看上去年纪稍大，估计有40多岁了，苏景瞻则好像30左右的样子。
剩下的人都是指挥使，就没有再细听，而是在思索怎样引导他们畅所欲言。
这时，苏景瞻先开口了：“崖山南北皆有出口，但是北面水浅目前无法通行，因此我军务必严守南门，预留退路。”
人群中有将领马上反驳道：“以我军战力死守南面，若元军集中兵力强攻，我军仍然无法阻挡。”
苏景瞻接着说：“若出海口失守，我军无法从北出海口撤退，崖山为孤岛，那岂不是真正成为了瓮中之鳖？”
见苏景瞻有跟人争执起来的意思，叶秀荣赶紧说：“大家不要专做意气之争，趁现在元军未至，我们正是要好好思考对策。”
说罢看了眼赵宁，想看他有没有什么要说。赵宁于是说：“战前商议，大家可以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理是越辩越明嘛。”
听到赵宁这样说，苏景瞻继续说：“崖山既为我军基地，我水师可以守住出口，在外海与元军作战。作战不利再及时以战船全体从出口驶出转移。”
“军中粮草已不足使用三个月，若无目的转移恐无处可去。”有人说。
“若将敌人引入湾内作战，一旦战事不利，我军将无力保护圣驾及民众，到时我军只能溃散，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一行人走到一座小岭上，这里设有一个瞭望台，有十数名士兵在此驻守瞭望。在这里可以看见南出海口，遥望见对面的汤瓶嘴山，俯看可以全览崖山内侧新建的行宫和军营。向都东还可以隐约看到外海。
赵宁问苏景瞻：“在湾外的外海作战，苏将军有把握吗，湾外的海浪较湾外高，士兵可以适应吗？湾外的海流主要向东还是向南，有暗流吗？最近该地的风向如何，我军出湾后是早上顺风还是晚上顺风？”
“这，”苏景瞻没有想到这位赵先生能问这么多问题，关键是古代作战，讲战术很少，基本都是鼓舞士气后冲锋。要说考虑天气原因这些，也是下雨下雪大风大家都不出来打仗，或者打到一半各自回去。根本没有军事气象学军事海洋学这些概念。
听他这样问，苏景瞻既因为哑口无言觉得没有面子，心里又有点不服气，“这些跟打仗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真打起来的时候敌我都会碰到这问题，有提前调查的必要吗？”
赵宁一看他这态度就知道都宋军都没有了解过，考虑到初次见面不好当这众人的面搞得苏景瞻面子过不去，于是对着苏景瞻笑笑说：“苏将军在湾外作战的想法有一定道理，我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下。”
叶秀荣也看出苏被问的哑口无言颇为不爽，为了缓和气氛接着说：“若能请张帅令，派士兵出海，两天应该可以摸清楚这些情况。”
由于目前的宋军主要是张世杰的部队，所以大部分人还是称呼张世杰为张帅。
赵宁嗯了一声，又对着叶秀荣问：“湾内海面最宽的地方多长，最窄的地方多长？水浅的地方在哪里？有没有可能造成我方或地方战船搁浅的浅水处？如果在海湾内与元军作战，预选在哪里作战对我军最有利呢？”
“这个。”叶秀荣被这一问，也答不上来。苏景瞻在一旁看他也丢了面子，心里也有些得意，脸上转阴为晴，嘴角还略带笑意的看着叶秀荣。
但是叶秀荣还是尴尬的笑着说，“目前还没有具体获得，因为前期大军是战是走还没有定下来。趁现在天色还早，张帅有令的话，我安排本营士兵连夜查看，明天一早可以获得这些信息。但是决战地点还要张帅决定。”
赵宁听他这么说，也笑笑说：“张帅真不愧是我军的顶梁柱，将军们果然都非常敬重他。现在地形看完了，我们再去看看军营吧。”
赵宁本来想着自己想办法领导这些将领讨论出一个大家都认可，可以实行的方案，自己在某些自己有把握的细节稍微修改一下就上报交差。这样至少崖山之战不至于速败，自己也能慢慢从长计议想办法脱身。
想不到讨论来讨论去居然没有结果，还在为在湾内湾外决战而争论。同时赵宁看这两位都指挥使的表现，也不禁对宋朝的将领素质颇感失望。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本来就是存亡关头，这些将领要是有力挽狂澜的素质，早就脱颖而出了，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而那张世杰要是能从他们这里获得好的破敌建议，也不会如此看重他了。想到这里赵宁心里一阵失落，只有再去看看士兵的情况。
随后一行人去查看了军营，了解到部队中能作战的士兵大概4万多人，除去专门安排保卫皇帝太后的3千人，能够用于作战的不到4万。
这些部队由于一路抗元而来，基本能够适应水战。但是原本就是水军十分熟悉水战的只有1万多人，剩余2万多人要么是从步兵改行要么是渔民加入的，战斗力根本不强。
赵宁了解完宋军的情况后，感到十分失望。自己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实际一看这不行那不行，真成了纸上谈兵了。回到张世杰的大营，本来要去见一面张世杰，远远看见张在帅帐里愁眉苦脸。想到这下没什么妙计可以应对张世杰，连忙转身走到帅帐边幕僚们参议军情的小帐。刚进帐，就看见陆自清和邓光荐在桌子前坐着，手里在整理桌上的书卷。陆自清看见赵宁进来，问到：“下午巡查一番，可有所得？”赵宁苦笑着摇摇头，虽然他还是很愿意跟陆自清说话，但是眼下任务没完成，陆自清的问题又让他无法作答。如果现在一开口就倒一通苦水，难免让陆自清觉得自己无能，所以他自己找个椅子坐下，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
陆光荐笑着说：“早上看赵公慷慨激昂，不想晚上就沉默不语了。”赵宁见他揶揄自己，马上反击道：“邓大人要是有妙计，怎么不在早上的会议上提出来，那以越国公礼贤下士的风度，肯定对邓大人奉若上宾，何必要等我一介草民出来忙活半天，再出来收拾局面？”
邓光荐听出赵宁这是怪自己在嘲笑他，忙说：“赵公莫恼，我二人专门在此等你，就是想与你共同商讨谋划。”陆自清也说：“我们今日抄送军情，并阅看近期军报，对局势也有些了解，想与你一起商议。”
这下赵宁心里放松了，既来了帮手，这帮手又是自己内心最愿意当帮手的人，心里自然有种说不出的高兴。赵宁于是说：“现在有人主张在湾外作战有人主张在湾内作战。但是湾外作战的话湾外的水流情况，风浪情况也不太清楚，而且作战范围太大，容易被敌军偷袭湾内。湾内作战的话我们船只太多，不好展开，战斗不利后完全没有退路。而且除去民众后能作战的士兵人数不足4万。唉……”
陆自清看他说的全是困难，不禁皱起了眉头，说到：“元军水师在广州一带休整，即将南下，眼下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邓光荐接着说：“我从军情中看到，元军已封锁附近大陆港口，水师约500艘舰船负责攻击我军，其他陆地部队堵截。我军船只数量上目前有优势，但是元军每船有战斗人员250至300人，我军每船仅200-280人，单艘船只战斗力不如元军。”
陆自清接着说：“据闻元军水师此次来，未带火炮。”赵宁一听“火炮”两个字，突然灵光一闪。在冷兵器时代，火炮就是可以决定胜负的上帝之手，宋代以后的中国一直被诟病不重视火炮导致军事落后。眼下听说元军未带火炮，若我军中有火炮，那么凭着这热兵器时代的主要武器，一定可以吊打对手了。
赵宁连忙问：“我军现在有多少火炮，弹药呢？”没想到陆自清说：“我军一路辗转，火炮无法随军携带。现有部分火药箭”赵宁一听火药箭心里又凉了半截。想不到邓光荐这时却兴奋的说：“若我军出于上风，使用大量火药箭无疑将大量稍微敌军战船。镇江之战中我军使用火龙出水一举烧毁敌军船队，今日正可效仿。而且听说马成旺将军在静州恶战时也曾使用火药重创敌军。”赵宁见他这么欢喜，也稍微重拾了一点信心说：“那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去巡查火药箭，再去与这位马将军。”
六
赵宁被委以重任，但是巡查了一天却并无收获，好在晚间听陆自清和邓光荐说还有不少火药箭，且有最近使用火药的战役。于是决定先去了解一下当前火药水平，看能否在海战中发挥重大作用。
一大早赵宁就和陆自清、邓光荐一起来到一座军营，陆自清告诉他这里是苏景瞻的军营。果然刚到门口苏景瞻就在迎接了。
一行人直奔他的仓库，赵宁边走边问：“火药箭还有多少？最远可以飞出多远？可以使用多长时间？军营中擅长使用火药箭的士兵有多少？”
苏景瞻说：“因为觉得火药箭对摧毁敌军战船能够起到作用，所以保留了一些，大概有1000多支，大部分士兵都会操作，一般距离可以达到40到50丈，最远可以到79丈。”
赵宁一听，40到50丈大概就是120到150米，于是继续问：“若我军与元军的战船相距在120米元军靠近我们的船要多长时间呢？”
苏景瞻思索着说：“根据以往交战的经验，元军习惯在顺风时或抢占上风处发动进攻，所以他们的一艘船行驶120米大约需要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
赵宁并不知道三分之一柱香时间是多久，于是继续问到：“这段时间内我军可以发射多少火药箭呢？”
苏景瞻说：“火药箭装填一次就需要两柱香时间，最多只能在已装填的情况下发射一次。”
说着，就看见两名士兵协作操作一枚火药箭发射，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根长约1米半的弓箭后面冒着火飞了出去，飞出约150米远带着火坠落了，周围的士兵赶紧跑上去把燃起来的火灭了。
赵宁心想：“这火药箭仅仅是把火药助推原理放到床弩上，杀伤力实在有限，如果对海战有什么帮助的话，就是箭尾燃烧后带着整支箭一起燃烧，如果落在船上易燃处可以点燃敌船。但是考虑应该也很小。”想到这里赵宁不禁有些失望。
随后赵宁又和陆自清邓光荐来到马成旺的军营，这位马将军是一位年近60的老将，在古代50多岁也算老人了，何况他快60了还在领军作战。
马成旺的儿子马抚机倒是30多岁看着身强体健。一行人互相见礼后，马抚机说：“元军进攻静州时，静州守将娄志兴引诱元军包围，后引燃大炮及周围火药，率领所部士兵全体自杀殉国，同时火药轰炸，震死敌军无数。元军大为恼火，攻克静州后几乎屠城。”
赵宁一听想不到几百年前就有引爆炸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故事，不禁感慨。突然他想到能否将炸药放置在火药箭前端，这样在着火后爆炸，这样就起到类似现在火箭的作用的。
他马上询问马抚机军中是否还有火药，马抚机说由于之前娄志兴的事迹，军中还有大量火药，是留着准备在战斗不利时效法娄与敌人同归于尽的。
听到这里，赵宁马上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陆自清和邓光荐，然后又马抚机和苏景瞻各带20名熟练士兵，到空旷地方进行改造实验。
赵宁把自己对火药箭改造后的效果详细告诉邓光荐，叫他协调马抚机和苏景瞻尽快改造成功，同时在改造时一定要注意安全。自己则提出要和陆自清到战船上了解下情况。
赵宁当然私心是要找机会跟陆自清多呆一下，同时免得试验时万一真发生爆炸意外伤害到她。
到了战船上，赵宁发现由于长时间转站，士兵有时半个月都在船上度过，船舱里脏乱不堪，难怪我们的船并不比元军小，但作战人员少了。
赵宁看见甲板上还摆放两排兵器，显然他们的主要战法仍然是接近敌船，再互相登船厮杀。
现在赵宁的设想是采用类似近代西方海军战列舰的战法，再元军战船还没有接近前，将其击毁。
赵宁问陆自清：“我军的船一般有多长？”陆自清看了看船头和船尾说：“船总长度为16到23丈，甲板长度13丈到19丈。”
赵宁心里默算：“一对火药箭需要宽度约2.5米，13到19丈就是大约40米到58米，每艘船上可以放置16到25个火药箭。”
赵宁又问陆自清：“元军的水师进攻时一般采用什么阵型呢。”陆自清回答说：“一般舰队主力平行列阵后，以突击船只呈雁翎阵势攻击。”
赵宁不知道什么叫雁翎阵，便问：“是不是就像大雁飞的人字？”陆自清笑着点点头。
这时叶秀荣登上船来走到赵宁和陆自清的身边，对赵宁说：“当前全海域主要是西北风，因此元军向南出口进攻则我军保持在上风位。这个季节海浪较小，港外大约2到3米，港内1到2米，港内较适合作战。港外在风小的天气也适合作战。”
赵宁看这个叶秀荣虽然看上去呆头呆脑，又总是一副和事佬的样子，但是对于执行军令倒是很积极，不禁对他很有好感。
便笑着问叶秀荣：“我军水师在与元军作战时，一般采取怎样的阵型对战？”
叶秀荣说：“我军大部分时候都是采取守势，而元军喜欢以7到9艘船组成雁翎阵向我军突击，如果遇到我军抵抗激烈会再排一只5到7艘组成雁翎阵向我军的一侧冲击。目前对于元军的冲击，我军除了将5到10艘大船锁在一起对抗，并没有其他好办法。”
赵宁心想：“这是什么破战术，虽然说元军的海战能力比陆战不行，但宋军的海战战术和应变能里也太弱了。居然还是用的几百年前三国时曹操的做法。将大船锁在一起的好处是使船行平稳，同时集中多艘船上的士兵，对某一艘船形成优势。如果在我军有绝对人数和船只数量优势的情况下不失是一个以大打小的好办法。但是眼下同时别人的进攻，你自己把船放在一起。别人正愁一个一个打的费劲，你自己把人集合起来不是让别人好打吗？”赵宁不禁偷偷叹了口气。
赵宁的设想是，如果火药箭可以发挥类似火炮的作用，哪怕威力不是很大，但是运用战列舰时代、世界海战普遍使用的战列线战术，可以弥补火炮威力不足，将元军突击舰队击毁。
所谓战列战战术，就是所有战船在根据风向海情确定统一的航行方向和航速后，首尾排成一线，各船保持一段距离呈一条直线航行，利用船两边的火炮攻击对手。
在早期的海战中，这种有组织的战术被证明可以轻松击败哪怕质量略多但是混乱进攻的对手，因为对方在向战列线冲击的过程中，就在全部船侧的火炮集中攻击下被击毁。
但是这个战术需要极强的组织性和训练水平，在没有无线电通讯的时候，仅仅考旗帜进行指挥，就让几十艘战船整齐划一按要求航行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作。
所以赵宁马上接着问：“我军日常训练，战船在海上的队列训练的多吗？”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赵宁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要马上做了。
这时，有士兵跑过来通知赵宁等人去观看火药箭试验。
赵宁等人马上快步走到试验场，看见苏景瞻等人一声令下，两只火药箭从架子上嗖地飞出去，在100多米外“砰”的两声炸开了，声音下了赵隆和陆自清一跳。
赵宁走到爆炸地一看，的确有爆炸的痕迹，但是也看得出来威力并不大，赵宁估计火药量也就相当于现在一副鞭炮，如果正好击中一个人，可能会重伤致残，如果没有，估计都起不到杀伤效果。
但是这么快就有这样的效果，赵宁还是很欣慰。他走到邓光荐身边跟他说还需要苏景瞻和马抚机继续研究，但是研究分出两个方向。一是苏景瞻研究在刚才的火药箭中加入酒精等燃烧物，可以使火药箭暴躁后在敌船上起火。二是马抚机想办法研究可以搭载更多炸药和提升炸药威力的办法。
然后把陆自清也叫到身边，向他们人说说出了自己以战列线战术对抗元军的初步设想，两个均表示赞同。
赵宁和陆自清赶回军营向张世杰汇报后安排战船训练，邓光荐尽快按要求研究火药箭。
赵宁本想直奔张世杰大营，陆自清突然说：“现在开始训练时间紧迫，而且火药箭尚未十分成功。不如我们先说服我爹，再请他一同前往帅帐说服越国公。”
于是二人先来到丞相府，见到陆秀夫，大概说出了以战船列为战列线发射火药箭的计划。
陆秀夫不太懂军事，但是觉得战法新颖，加上之前数次海上交战的确对元军的突击战法毫无对策，于是同意一同到张世杰营中讨论。
三人在丞相府简单吃过午饭后来到张世杰帐中，只见张在帐中踱步，桌上还有饭菜应该是他的午饭但是并未动筷，旁边坐着之前在丞相府中见过的穿着整洁的中年将领，赵宁看见他也微微笑了笑算是找招呼，但还不知道他是谁。
陆自清悄悄跟他说：“苏刘义将军，是苏景瞻将军的父亲，还是大文豪苏轼的第八代孙。”
赵宁一听，怎么这位还是孙东坡的后代，要说苏东坡那可是中国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在文学书法绘画诗词无一不是顶尖高手，甚至被誉为中国古代第一人。要是非要说有点缺憾，那就是武力差了，没想到他的子孙还在最后关头保卫宋朝。赵宁想到这里也暗暗称奇。
等陆秀夫与张世杰简单寒暄完，赵宁就想自己的战法设想全部讲出来，并最后特别说：“战列线可以最大发挥我军火药箭，弓箭等的作用，在元军船只还没有接近我军就被击毁。但是需要非常高的训练水平，所以必须现在开始训练，这样就算将来我军初战不利，也可以有序撤退。”
张世杰说：“但是现阶段我军的火药箭不具备击毁敌军战船的威力，虽然先生已经安排苏、马二位都指挥使在试验，但是并无把握。”
赵宁急切地说：“火药箭的试验和队列训练必须同步进行，二者缺一不可，现在火药箭已经在加紧提升威力，队列训练一定要尽早开始。”
这时苏刘义也开口了：“越国公，我军近几次在海战中与元军对抗均难以取胜，似乎无法克制元军的突袭战法。实则是我军屡败之后士气受损，与元军当面厮杀均有怯战情形。若果真能将元军战船击毁，避免士兵与元军厮杀，那真是战胜元军的良策。”
张世杰见他也表示同意，于当即下令苏刘义挑选200战船进行战列线训练，训练计划由苏刘义与赵宁商议。3日后在湾内用3艘破损的船模拟敌人以战列线试攻击。
七
赵宁的训练和研制计划既然都获得了张世杰的批准，那么剩下的就是抓紧磨合，确保3天后能训练成型。
赵宁与陆自清来到苏刘义的营帐中，又向苏刘义详细介绍了战列线战术的基本要求，要通过训练达到一列战船横向展开后，呈U字型绕行到后方一定距离继续横向航行。
这就涉及到，如果在最开始是顺风，那么绕道第二道线后将变为逆风。如果10艘船排成一列就需要这10艘船上的驾驶人员采取相同的操作方法，采用相同的技术操作风帆。
介绍到这里，陆自清问苏刘义道：“苏太尉，请问我军在海战中如何沟通指挥？”
苏刘义似乎也刚想到这一问题，马上说：“都是靠战前布置的左中右翼和前后队分别上，各部分根据主帅的旗帜出击。”
赵宁马上问用什么样的旗帜，是否有专门的旗语。苏刘义说：“都是战前临时约定了，主要使用红旗，蓝旗，黑旗。”
赵宁马上意识到，无法及时掌握指挥信息，那么战列线战术根本无从谈起。
于是对陆自清说：“那要麻烦你与部分将领尽快设计一套旗帜语言，并且编发下去，使每个船上都能掌握。”陆自清说：“苏景瞻将军研究火药去了，这次又要请苏景由将军协作此项工作了。”
说完，陆自清又笑着对赵宁说：“苏景由将军是苏景瞻将军的弟弟。”说完，指了指苏刘义，“一门三虎将。”
赵宁听她一说，更加对这父子三人有好感了。苏轼和父亲苏洵、弟弟苏辙一般被称为三苏，想不到眼下这苏门三父子也都是三苏父子兵。
赵宁调整一下思路，向苏刘义说：“苏太尉，我建议在每艘船最大的桅杆处设立一个瞭望台，由视力较好的士兵站在上面各船之间通过旗帜语言传递信息。有紧急信息时，指挥官所在的战船上发出焰火信号引起周围战船的注意，通过旗语传递给相邻的战船后，再由相邻战船的瞭望台逐船传递下去。同时在战船上的指挥台专门安排士兵观看瞭望台的旗语，收到后传递给船上的指挥人员和驾驶人员。”
苏刘义点头说：“嗯，这个办法看似繁琐，但是若各船都能掌握，那确实可以做到整齐划一。在陆地上作战，结成严密的阵型，合理使用的确能击败毫无组织的敌人。但是听先生刚才说的比较复杂，三日之内要训成恐怕难度颇大。”
这是，一个年轻将领从帐外进来，赵宁一看他的样子神态就猜到他就是苏景由了。
苏景由向各人见礼之后，陆自清把要做的工作大概跟他介绍了一遍，苏景由听完后略加思索，表情严肃的说：“旗语的编制和记诵都要大量时间，更不用说战船的驾驶。我预计起码要3个月才能略有成效。现在时间这么紧，如果训练一项没有到位，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听他这么说，赵宁不禁想，这苏氏两位兄弟倒是都有点喜欢抬杠啊。不过这也难怪，别人出生名门，这么年轻又是所谓的少帅，说话直接也很正常。而且现在这个阶段，能听到实话，更有利于组织备战。
想到这里便笑着对苏景由说：“苏将军的顾虑很有道理。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开展各项工作。”
说罢向苏刘义说道：“请苏太尉布置训练，一是将各船驾驶人员集合，讨论统一的驾船操作方法标准，二是召集相关人员一同讨论旗语，最好把准备作为瞭望哨的士兵直接召集在一起讨论，这样边讨论他们就可以边记识，三是召集200多艘主要作战船只的指挥官，下午集合由我先讲解一下战列线战术，由他们回去后做相应的准备。”
苏刘义表示赞同并马上安排亲兵布置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