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城,领主执政厅的会议室里,众人率先从侦查兵口中得知了利头大军撤退的消息。然而就在会议室里欢腾一片的时候,大王子的随从却突然破门而入,撕心裂肺地大喊:“不好啦!王子殿下……王子殿下被利头的贼人抓走啦!”
从随从口中问得麦涅厄提出的四个条件之后,二王子当场暴起,揪着卡梅特的衣领,将他一路从会议室的门口推到了会议室深处的墙壁上,然后咬牙切齿地嘶吼道:“这就是你出的狗屁主意!若大哥少了根头发,我要你狗命!”
“二哥!卡梅特大人!”见状,珂蕾米赶紧跑向二人,边跑边喊:“二哥,你快松手啊!这不是卡梅特大人的错啊!”
二王子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和卡梅特不对付,此时正欲细数卡梅特各项罪名,就听乔库尔国王一声怒喝:“斯诺鲍尔!敌军刚退,你就开始内讧,这样就能把斯诺曼救回来吗!?”
“我……他……”二王子不敢违背国王的命令,但他就是越看卡梅特越觉得不顺眼,好像自己战败、大哥被抓,全都是卡梅特一手造成的。
“真是的,明明是一个爹生的,为啥大王子脸上写着‘睿智’,而你的脸上却只有‘鲁莽’二字?”卡梅特才不管自己的言论会不会激怒二王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二王子的手腕,用蛮力生生逼他松开了手,然后才一把将他推开,一边整理衣领,一边满不在乎地说:“这可是战争啊,一场注定惨烈的悲剧,哪有什么皆大欢喜的结局?为了赢得胜利,所有人都该做好自我牺牲的觉悟。如果大王子的牺牲可以换得思沫的胜利,我觉得很值啊!都是烂命一条,凭什么只有那些将士在前线出生入死,你哥就不行?”
战争面前,人命贱如蝼蚁。卡梅特的话,自有他的道理。
但是,不论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没有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去死,这也是人之常情。
珂蕾米攥着衣角小声央求:“卡梅特大人,求你救救斯诺曼哥哥吧。”
“可以啊,我有两个法子。”卡梅特伸着懒腰说:“要么,思沫直接投降,你去利头做妾,那大王子就是利头的国舅,谁都不敢动他;要么,按我说的做,赢下这场战争,大王子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获救。”
见珂蕾米犹豫,卡梅特愤愤道:“战争很残酷,没有既想赢,又不想付出这个选项。大王子不是为你们争取到了两周时间吗?你们可以慢慢商量,反正我不着急。”
“我……”珂蕾米到底心软,百般犹豫之后,她回头对乔库尔国王说:“父王,用我救大哥吧……”
就在这时,乔库尔国王也走到了珂蕾米面前,轻轻将她抱在怀里,闭着眼睛说:“斯诺曼是为了思沫的胜利和王族的荣耀,才自愿沦为利头的人质。如果你真的牺牲自己把他换回来,那不是在救他,而是在侮辱他的觉悟。”
说完,乔库尔国王放开女儿,转身面向卡梅特,大声说:“剑圣大人,小女委托您拯救思沫,犬子的死活确实与您无关!不用商量了,我们要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希望能让斯诺曼听到思沫胜利的号角!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我恳求您,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放弃他。”
“哼哼。”卡梅特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向会议室大门,“要是二王子被抓,我才懒得救。不过我看大王子还蛮顺眼的,姑且答应你吧。小奶油,别愣着,该出发了。”
见珂蕾米毫无反应,老妇笑道:“Cream(奶油),他叫你呢,还不赶紧过去?”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用“奶油”称呼过珂蕾米。反应过来之后,珂蕾米嫣然一笑,随即搀着老妇的胳膊问:“婆婆,我们去哪呀?”
老妇摇头说:“不是我们,是你们。我还得留在瓜州盯着那些奸细呢。”
“我们……我和卡梅特大人吗?”一听说自己要和卡梅特独处,珂蕾米那张果真如同奶油般白嫩的小脸,立马涂满了红润的“果酱”。迟疑数秒之后,她才壮着胆子问:“卡梅特大人,我们去哪呀?”
卡梅特已经抱着后脑勺走出了会议室,听到珂蕾米的呼唤,他才驻足回头说:“利头大将要求瓜州城二十四小时开门巡视,我们当然得换个地方办事。别废话了,赶紧过来!”
“嘻嘻,好嘞!”珂蕾米笑眯眯地追上卡梅特的脚步,同时回头喊道:“父王、二哥,你们别担心了,卡梅特大人一定会把大哥救回来的!”
“啰嗦……”卡梅特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抱着后脑勺看看西北边塞的晴空万里,忍不住遗憾道:“这种天气,最适合睡懒觉了。”
卡梅特与珂蕾米的去向姑且不谈。当晚,瓜州城外三十里以西,利头军营的主帐之中,麦涅厄正“设宴款待”斯诺曼王子。虽说后者身上还戴着镣铐,但桌上有酒、有肉,这待遇绝对不是普通战俘可以享受的。
“斯诺曼王子,我麦涅厄这辈子很少佩服谁,你算一个。”麦涅厄主动与大王子碰杯,先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然后砸吧着嘴说:“跟你摊牌吧,我压根不相信你们思沫是真心投降。不是我想威胁你,想想我们利头背后是谁,那可是钢铁帝国啊!别说一个月,我就是给你们宽限一年,你们凭什么跟钢铁帝国斗?比军势,我手握一万大军;比精锐,我有五千铁浮屠!两周时间够你们干点啥?就算你们弃国而逃,还能逃出钢铁帝国的天罗地网不成?别天真了,我之所以好酒好菜地招待你,不是因为你妹妹注定成为我们利头的王妃,而是因为我敬佩你舍己救国、拖延时间的勇气!来,干了!”
若换成二王子,听到麦涅厄的话,指不定盛怒之下就什么都招了。但是大王子不同,不管麦涅厄如何冷嘲热讽,他都能心平气和地陪笑,还一边给麦涅厄斟酒,一边笑眯眯地说:“将军是个明白人,区区两周,除了收地契、搜金币,还够干点啥呀?明人不说暗话,有件事我必须跟将军坦白。其实战争开始之前,我妹妹就已经被父王送出思沫了,短短两周时间,真的未必能把她给找回来。不过将军大可放心,思沫绝对是诚心诚意向利头投降!我都坐在这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来来来,我敬您一杯,祝咱们两国交好,也祝将军一战成名,流芳百世!”
“报!”就在大王子举杯的刹那,一人从帐外撩起门帘一角,伸手放进一纸密信。
见状,麦涅厄起身离桌,拿起密信,一边当着大王子的面缓缓展开,一边摇头笑道:“国舅爷知道这是什么吗?实不相瞒,其实我早就买通了你们思沫的某个千人将。你们以为战争是力量的对抗?大错特错!你们的一举一动,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就叫兵不厌诈!你说你们诚心投降,可我不敢信啊!从头到尾,我就只信这一张纸片,只要它说你们还有阴谋诡计,那我就只好把国舅爷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来,送到瓜州城里当聘礼喽!”
然而,看完密信上的内容之后,麦涅厄充满自信的神情,却忽然变得阴晴不定。
见状,大王子连忙装出一副慌张模样,起身询问:“怎么,难道我父王真有图谋不轨之心?”
麦涅厄直勾勾地看着大王子的眼睛,然后突然开怀大笑!他一手借烛火将密信烧毁,一手端起酒杯,点头笑道:“借国舅爷吉言,祝咱们两国交好,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