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照了照镜子,刚差人将发须剃了去,留了个寸头,镜中的自己十分干练。
一路出了军营,顺道在老孙头那吃了碗面,半年多时间过去,这里的秋天冷得跟冬天似的。
张然抹了一嘴油走了出来,今天负责去东街巡视新兵入伍的事宜。
这里的街道基本上很多年都是一成不变,一家店铺往往能传好几代,普通人无论在何年代能做到的只是随遇而安。
东街上一辆马车停靠,两匹高大的白色骏马宛若玉雕,显得与此处格格不入,这可不是边关普通人能够乘坐的。
“云儿,多看着些你弟弟,你们兄弟俩服满五年就赶紧回家,阿。”
俩兄弟立在车前,张然若是在此,一眼便能认出是江云江河两兄弟。
江河魁梧粗犷,江云身材修长,气质儒雅,俩兄弟一起,无论站在哪都能被人一眼认出,巨大的反差简直不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面前的妇人衣着华贵,面目含泪。
“老娘,你哭什么,不就是上个战场吗?儿子我非得弄个团长当当,到时有军方做靠山,也不怕孙家的狗东西再闹事!”
江河音高嗓亮,话没说完,脸上尽浮怒意。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弟弟的。”江云应着妇人方才将她送走。
兄弟二人转身欲走,江河忽然瞪大了眼,江云顺着望去,自然也看到了张然。
“张然!?”
江河像看到鬼一样。
“江河?”
张然正走着,被人这么一喊,转身便看到虎背熊腰的江河。
“你们怎么会在这?”
“你又咋会在这?”
三人攀谈起来,张然本以为只是人生中匆忙的一个过客,谁曾想如今在这边关苦寒之地能再次遇到,竟还有些感怀。
“我?我现在是正营长。”张然笑了笑。
“你真是营长?”
江云问道,张然如今的气质如同换了一人,哪里还是当初的毛头小子,连自己在他面前都有些不自在。
张然还是第一次跟江云搭话,在他印象里江云有些高冷。
“张营长好!”此时一旁路过的将士喊了一声。
“真是营长!”
江河上下打量着张然,万没想到几年前那个小仆人如今是这般境地。
“哥,你看人家,跟你也没差几岁,人跟人真没得比!”
江河性情直爽,似乎跟张然多年老友一样。
“你们是来参军?”
张然不解,以自己的感觉,他们应该也是权贵之家。
大汉国有个制度,各大势力权贵阶层的每五年便要向军中输送各家子弟,借此来稳定民心,鼓励参军。
这是当初第一次灵之战后签订的规矩。
虽然大家族多为花钱找人替代,但军方明面上也不会有人说,毕竟军方也不希望这些势力家族的子弟手握大权。
但这江云兄弟二人很明显不是。
“嗨!”江河大手一拍。
“别提了,我们本来也是药都…”
江河刚开口,江云咳了一声将其打断。
“我们也是依法参军。”江云道。
张然见状笑了笑并不追问,最终还是收入自己帐下,领着他们按流程去报到,一路上讲解军中事宜。
……
营中的日子过得很快,三人也逐渐熟络。
江氏两兄弟修为毫不弱于张然,想必权贵之家定有许多灵丹地宝之类的,就算是普通人丢进门去,长年累月下来也不会太差。
但这在军中无多大用,任你是龙是虎,到了这也得从一个普通士兵做起,王八的屁股,这是规定。
江云江河二人初次上战场并没有比张然好到哪去,一年多时间下来,浑身伤痕累累。
不过如今往那一站总算有了军人的气节,前提是江河是个哑巴。
让张然奇怪的是,这江河无论受了多少次伤,身上竟然一块疤都不留,而且他也很少受伤,身体硬的就像小奔的牙口一样。
“江河,最近营中都相传狗中大奔,人中江河,你都与我的狗齐名了!”张然拿他打趣道。
“我说张大营长,你这样说话老河我可不高兴了,什么叫我跟你的狗一样!”江河瞪着牛眼满嘴口水愤愤道。
“行行行,算我言语不当。”张然连笑道。
江河趾高气昂,拍着胸膛大声道:“与狗齐名简直侮辱我,我可是比你的狗还狗!”
“咳!咳!——”一旁的江云正在喝水差点呛到。
“咱也算一起上战场同生共死的人了,兄弟不兄弟的我也不瞒你了,我这可是天下赫赫有名的真武体,号称全天下最硬的体质。”
“真武体?最硬?”
张然还是头次听说,也是除了自己吞灵体外听到的第二个特殊体质。
“看过神话小说没?”江河盯着他,“传说中的肉身成圣就是说的我这种,真男人不哔哔,就是硬!”
“真武体曾经也被称作玄武体,身体硬如磐石可撼刀枪,大成者如同一件人形兵器,任法万千,一拳碎之。”
江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如今早已没了对张然的防备。
其实接触久了,张然发现江云并不是高冷,只是平时比较少言。
有点像当初的队长李自信,做事也同样稳重务实。
而且无论张然有什么问题,江云几乎都不会厌烦,而且俱能答得上来,上次私底下偷偷问他这个时代都是怎么避孕的,谁知他这都答得上来,还举了好几个例子,张然怀疑他就是个会跑会蹦还会拿刀上阵杀敌的百科图书馆。
…………
营外风有些大,估计是要下雨了,张然将房门窗户关死,如今身为营长也有了单独的房营。
小奔在一旁趴着,张然很纳闷,这灵兽是怎么修炼的,也没功法,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关键是实力还在一直进步,真特么幸福!
如今小奔愈发得雄壮威武,人中江河,狗中大奔的实属写实。
张然在整理一些旧物,一个漆黑如墨的木牌翻了出来。
是当初跟兰七彩在地下灵战旧址中一具尸骨上捡到的。
尸骨都腐烂了,这木牌依旧如一块墨玉一般,握在手上也很圆润,上面除了有些木纹什么都没有。
如今翻出来,张然一时好奇,拿在手中把玩。
“嗯?”
张然感觉到有丝丝缕缕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朝木牌汇入,感觉手上像一个活物在吸食他的灵力。
非常非常细微,但张然感知力惊人,仍能察觉。
张然索性主动操控灵力朝木牌汇入,一块木牌而已,在这军营中还能出鬼了不成?
“嘶——”
木牌像是在燃烧一般,冒出一缕墨色的烟雾,慢慢在张然面前形成一团墨色雾气。
正在张然诧异之时,雾气悄然飘散,一卷文字静静浮在面前,字体也是通体墨色漆亮,透着诡异。
张然握着木牌,灵力持续输送,字体逐渐清晰。
“噬灵诀?”
“这是修炼功法?”
上面没有任何其他介绍。
张然心神仿佛都沉了进去,一旁的小奔叫了两声完全没听到一样。
记载的功法篇幅很短,张然很快便记了下来,但正是因为短,晦涩难懂,似乎并不完整,或者说像是创造者随手记载还未总结归纳的手笔。
若不是自己学过医,对上面所描述的人体各个穴位比较清楚,还真难搞懂。
张然不自觉地运转起来,身体有些灼痛,跟修炼驭灵决完全不同。
驭灵决纳灵入体,不断淬炼,意在大道归同,万源归一。
将人的身体不断改善,由凡入灵,最后达到超脱驾驭灵气的目的,
而这噬灵诀堪称霸道,逆而行之,体内灵丹仿佛都在颤抖,十八条灵脉宛如一条条灵力触手,将外界灵气如鲸吞般疯狂吸入体内,不加任何淬炼,也不顾自身能否承受住灵力冲击。
完全就是将灵气吞噬过来强行供自己使用!
张然紧闭着眼,面色痛苦。
身上灵脉凸起,仿佛将要涨破,但此刻的心神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
好在这时驭灵决缓缓运行,保护着灵脉。
一团黑色悄然出现在灵脉上,像魔爪在蔓延。
张然本来身上灵脉就比常人多出九条,此刻这黑色魔爪竟然想要驱除它们,占夺这十八条灵脉的位置,驭灵决在反抗!
二者一正一邪,一个防守一个进攻,展开了殊死的阵地之战!
最终,修炼已久的驭灵决堪堪将其抵住,重新夺取了主权。
但是噬灵诀也将其中九条占据,潜伏下来,各占半壁江山!
此刻十八条灵脉,九条绿气缭绕,灵气氤氲,另外九条则漆黑如墨,诡异无比。
张然缓缓睁开眼睛,重新恢复了神智,除了身体有些酸痛,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晓。
张然灵力运转,察觉到了异样,掌中灵气竟然呈现两种颜色。
驭灵决的灵气呈现青白色,噬灵诀的灵力则是成墨黑色,两股灵气在掌中相互缠绕。
黑色的灵气虽然透着一股嗜杀的狂暴,但其中蕴含的力量更为惊人,张然自己都感到心惊。
好在掌中的灵力依然可以随心驱使,张然这才放下心来。
若将这种灵力用在战斗中,张然自己可以确信,实力必将拔升一个档次!
“这噬灵诀竟然有这般厉害!”
张然忍不住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