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了吗?”宁涵柏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问道。
“回公子,已经把人甩开了。”马夫装扮的侍卫低声恭敬答道。
“公子等下是否还去那里?”行到一处岔路口,侍卫问道。
“不去,今天朕要去小树林那边看看。”
侍卫会意,驾车往左边行驶而去。
马车在一处小院落前停下,从马车内钻出一个人来,他上前去叩了叩门,门内立时有了动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打开门探出头来,待看到叩门的人时,他有些迟疑,“请问您找谁啊?”
“我家公子姓黄,我们此来是寻一个叫姓林的公子。”叩门的人是高修文,他笑眯眯的对着老人说道。
“林悠不在吗?”
清朗的少年音从马车内传出,接着马车帘被掀开,宁涵柏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人看到宁涵柏,原本还含了警惕的浑浊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来是小公子,快请进快请进,林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宁涵柏无视高修文惊愕和疑惑的目光,与老人打招呼,“许久不见了啊,海伯,你身体近日来可还好?”
被叫做海伯的老人笑呵呵的迎上来,“多亏了您和林公子,小老儿这把老骨头才能撑到现在,您快请进。”
老人对宁涵柏的殷勤和对高修文的警惕一下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涵柏和老人边走边说话,她微微侧身,露出跟在自己身后的高修文,“这是我的家里的管家,姓高,平时也算是我身边亲近的人了。”
“高管家,”老人抬手作揖,“方才是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但小老儿也是受人支托看管这处宅院,多有得罪,还请高管家多加原谅才是了。”
高修文摆摆手,“哪里哪里,你替人看管宅院,本就应该多些警惕,大家都一样。”
他说完话,就见宁涵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几人说话间,到了正厅,里面坐着一个青年,只是青年似乎是做的有些久,有些坐不住。
“怎的,是凳子上长钉子了还是有蚂蚁咬你屁股了?”
熟悉的少年的声音从厅外传来,青年惊喜的回头去看,但是想到少年方才说的话与自己的举动,又有些窘迫,他起身刚想要跪拜下去,但在见到少年身后跟着的老人时,硬生生忍住了。
他拱手,“公子。”
青年给海伯使了个眼色,海伯立时明白过来,“小老儿这就去叫人上茶来,你们先聊。”
桌子上放了茶壶与茶杯,青年提起茶壶小心的给少年天子添上一杯茶。
宁涵柏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不错,林悠,你这几月在外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有劳公子挂念,都挺好的。”
“你回来有一阵了吧?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宁涵柏笑着问道,话中不乏带了一些试探的意味。
“林某刚回来没几天,先去看了母亲,然后收拾了一番,将自己打点得当了才敢来面见公子。”林悠说话的时候低着头。
林悠虽只有十六七岁,但身高已有一米八多了,而宁涵柏个子矮,又是坐在椅子上,因此林悠就算低着头,也能将小皇帝看的一清二楚。
宁涵柏没有说话,她手指轻叩桌面,双眼看似是看向林悠,心中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气氛顿时静了下来,林悠心中掠过无数念头,他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几人君丸没有说话,他身为臣子便也不敢多有动作与话语。他在军营的这一年,对朝中的事情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也知晓面前的君王,是受制于人的,但猛虎被困住也终究是猛虎,林悠毫不怀疑,只要少年君王一句话,自己就无法反抗。
许久之后,林悠听见面前的少年悠悠的道,“当朝苏太师的父亲,曾是朕的太傅,朕记得苏太傅与朕说过,‘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既已在军营待了一段时日,想来对这句话应该有一定的理解了吧。”
林悠没有半分犹豫,他跪下来,“臣誓死效忠陛下。”
宁涵柏依旧没有说话,林悠跪在地上低着头,心中一时拿捏不准她的想法。
半晌后,他才听到坐着的那人道,“起身吧,你既心中清楚,那就在颜将军手下好好做事。”
宁涵柏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啜了一口,“这里的茶是去岁的龙井了吧?”
林悠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儿时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也曾跟着父亲喝过几口茶,彼时他还嫌弃茶水除了苦味便没有其他味道,当时父亲还因为他的言论好一顿笑话他,后来,父亲已逝,他便再也没了喝茶的机会。
林悠低着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宁涵柏也不在意,她搁下茶盏,恰巧这时海伯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公子觉得这茶水怎样?”海伯话中带了几分小心。
“海伯莫不是发现了这茶叶是去岁的旧茶了?”宁涵柏问道。
面对宁涵柏的问话,海伯相当的淡定,“小公子不常来这儿,先前小公子来了几次,霜草给小公子泡的茶可没见小公子喝上一口。林悠公子是个不懂风雅的人,便是上好的茶水给林公子,那也是牛嚼牡丹一样。小人平素不挑剔,便是旧茶也喝得。”
宁涵柏挑眉,“海伯这是觉得本公子浪费?”
海伯仍是很淡定,“小人可没这么说。”
可你分明就是有这个想法。宁涵柏看向海伯,用眼神控诉他。
“小公子为何这么看着小人,可是小人身上有何不妥之处?”海伯无视宁涵柏的眼神,问道。
宁涵柏沉思片刻,对林悠道,“我还有事情要与海伯说,你先回去吧,莫要让你母亲在家中等久了。”
知晓少年君王有事情要商量需要自己回避,林悠应了一声,“那林某便告退了。”
待林悠离开后,被称作海伯的老人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站在宁涵柏身后的高修文看着海伯的动作直皱眉,他心中对海伯的一系列动作有所不满,但因着宁涵柏没有说什么,他也就没有发作。
“皇上今日怎的会想要到这里来?”
被面前的老人一语道破身份,宁涵柏面上不见惊讶之色,“皇叔这是在责怪朕扰了皇叔的兴致?”
皇叔?听到宁涵柏对老人的称呼,高修文心中不免有些惊讶,他不动声色打量眼前的老人,看出了几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