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错落的马蹄声敲击着青石子铺成的道路,在林野间奏响了一曲乐章。
萧川、虎子、关海三人一路向北,已经穿过了静主领的腹地,来到了下合领的边缘。
“老大,下合领看来比我们静主领好啊,昨日我们走的还是泥泞小道,现在刚刚过境,就变成了青石子的大路了。”
虎子一马当先,披散着头发,头发的末梢系有一个小小的发髻,因为骑马而带起的微风,让虎子头发上下波动,就如同一盏随风飘扬的旗帜。三人的游学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虎子齐肩的黑发现在已经可以垂到背部了。勾起自己的嘴角,形成一道美丽的弧度,虎子侧转自己的脑袋,望着落后自己半个马身位的萧川,眼中蕴着迷茫,又隐藏着欢快。
萧川啧了啧自己的嘴巴,自己的小弟怎么越来越像是女人了,还没有回答虎子的问题,骑马落于最后的关海说话了。
“虎子,我推断这件事情的原因有三,静主领有太多的王公贵族的府邸,与帝都相比也不遑多让,这让静主领的领主每次施行政策都要瞻前顾后,这是其一;静主领旁有大秘境云梦大泽,这也导致了静主领每年都会涌入大量侠客、剑士、道尊、天师,甚至连传说中的仙人也可能会露面,为了巩固治安,静主领每年也会因此耗费巨额军费,资金不足,这是其二;传言先帝曾于梦中见仙人,得仙人指点,有佳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流出,便于静主领建了一个小秘境,乌衣巷,乌衣巷的确切位置只有皇室知道,静主领主因为害怕坏了乌衣巷小秘境,自然不敢在领地内大兴土木,这是其三。”
“哼,关木头,我有和你说话吗?”虎子对于关海的插话很是不满。
关海对此已是习以为常,又是左手捧书,右手提笔,一边骑马,一边记录沿途的风景,以及所发生的种种趣事。
关木头的称呼是萧川和虎子与关海相处一段时间后得到的总结。在他们两个眼中,关海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讲究有凭有据,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板一眼,俨然就是一块木头。现在萧川都怀疑,当初关海帮助赵夫子下棋赢虎子的父亲,是赵夫子逼迫关海这般做的,否则以关海行为处事的风格,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无礼的事情的。
“赵夫子,干得好。”萧川在心里默默为赵夫子叫好,关海的性格是需要打磨一下了,用萧川的话说,这样游学四方是要吃大亏的。
“咳咳,那边的三个人等一等。”
虎子面前,出现了一个人,肩上扛着一面旗,旗上写着“富贵”二字,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吁”虎子叫停了自己的马匹,萧川骑着马来到了最前方,饶有兴趣的打量了眼前扛“富贵”的人,萧川露出了微笑,说:“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萧川并没有下马,仅仅只是在马上抱拳。
“本人,蟊贼;职业,拦路。”
“咦?”虎子听见了那个人的自我介绍,将自己的脑袋向前伸了伸,眼睛睁大,很是疑惑。
“目的,请客人到客栈就餐入住;指教,没有。”
拦路的蟊贼不卑不亢的说完了这些话。
有点意思,萧川心里想着,问道:“蟊贼是你的名字?”
“是。”扛旗的拦路人回答说。
“父母取的还是自己改的?”萧川又问。
“我没父母,是我自己取的。”
萧川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算是相信了扛旗蟊贼说的话,说:“那么就带我们去你的客栈吧。”
蟊贼将旗子一挥,指着一个方向,领着萧川三人过去了。
“踏踏”青石子的大道变作了泥路,在泥路的一旁,有着一间客栈,客栈挂着招牌,写着“富贵”两个字。
下了马,客栈里走出来了一个杂役将三人的马牵到了马厩喂养。蟊贼将三人带到富贵客栈后,就转身回青石大道上招揽客人了。
萧川三人进入了客栈,正巧听见了客栈里传来了一阵叫好声,原来是有两个人正在对弈势力棋。
棋盘里对弈的内容十分有趣,是“客栈攻守战”。双方对弈的执棋手,一人扮演客栈势力,一人扮演山贼势力。而刚刚就是一个山贼的执棋手攻下了客栈。
“恭喜山贼执棋手获胜,我们将送上牛肉两斤,请执棋手在·餐桌稍等,美味的牛肉大餐马上送到你的面前。现在可以报名了,只需缴纳铜珠二十枚,美味大奖就等着你。”一个小二在一旁大声的宣布结果,也不忘招揽新的参赛者。
“我来,我要执棋山贼。”一个客观抛给了小二二十枚铜珠,走上前去坐在了山贼执棋手的位置。
“有应战着吗,应战只需十枚铜珠,奖励一样。”
“关海,你去。”萧川怂恿关海前去应战,关海摆手拒绝。
“虎子,你去试试。”虎子早已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有了自己老大的鼓励,自然就不容错过了。叫了一声“我来”走向前去,拉开板凳,坐在了客栈执棋手的位子。
萧川也替虎子向小二缴纳了十枚铜珠。
仔细看棋盘,客栈这边的棋子有:
掌柜一人、算账先生一人、小二五人、大厨一人、帮工两人、杂役一人。
山贼的棋子有:
山贼头头一人、二当家一人、小喽啰十人。
双方的实力差距看起来十分大,值得一提的是山贼头头在棋盘中有一个注释写着“超级无敌大旋风”,不知道这是指他的绝技还是别的东西。掌柜也有一个注释是“快马加鞭搬救兵”。
“铛”小二敲响了铜锣,宣布比赛开始。
与现实的山贼客栈攻防不同,棋盘里,虎子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有山贼进攻的,可以提前做出准备,这算是一种优势。
这不,比赛一开始虎子就开始布置陷阱,并且发现了在地势客栈里的客人中混有一个山贼的小喽啰,虎子不动声色,好像自己没有发现一般,继续布置自己的防守态势。
在什么地方放置弩箭,在什么地方倾倒焦油,什么地方有捕鼠器的陷阱,山贼的执棋手都通过那个混入客栈的小喽啰看得一清二楚。山贼执棋手最关心的还是掌柜的动向。毕竟掌柜有快速搬救兵的能力。
棋盘的场景变作了黑夜,山贼执棋手开始行动了,似乎想要速战速决,山贼执棋手出动了所有人,凭小喽啰反馈的情报,成功绕开了一个个的陷阱,已经将客栈团团包围了起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山贼的执棋手得意的说着,看来是打算纵火焚烧客栈了。
“楚人一炬,可伶焦土。蟊贼一炬,汝敢?”虎子轻轻地笑着,将手一扬,救兵出现了。
怎么回事?山贼执棋人十分纳闷,自己明明已经派了小喽啰到客栈监视掌柜,小喽啰反馈的消息掌柜一直呆在客栈啊。但是山贼执棋手不知道,自己的小喽啰一早就被虎子识破,反馈给山贼执棋人的信息也是真真假假,各种陷阱的布置信息是真的,掌柜的动向却是假的。虎子从一开始就四处卖弄漏洞诱骗山贼执棋人今夜进攻,自己也是早早就派了掌柜搬救兵。
搬救兵成功的条件是十分严格的,首先从掌柜出发到救兵到达客栈要历经棋盘半天的时间,这还是没有山贼拦截的情况,第二是救兵来了之后必须是在山贼进攻的时刻,否则救兵就会以掌柜的欺骗罪将掌柜关入大牢,失去了掌柜,客栈势力就自动认输。虎子用暴露的陷阱诱骗山贼执棋手进攻,然后设置的大部分陷阱都是适合晚上摘除,或者晚上无效的状态,诱使山贼执棋手的进攻时间定在了夜晚。
“小小山贼,还不束手就擒。”虎子拍拍手,胜负已分。
客栈的观看者都想不到虎子获胜得如此迅速与容易,在他们的眼中,虎子的棋子掌柜是大摇大摆出去搬救兵的,但是山贼执棋手没有一点反应,甚至不在各个要道派小喽啰看守。然后就是晚上率领所有山贼棋子进攻与救兵撞了个正着,输了比赛。
“这是假赛吧。”所有的观众心里都有疑问,但是这里没有开赌局,故意输又有什么意思呢?彰显自己钱多吗?足足有二十枚铜珠,可以买一斤半牛肉的诶。
虎子三人没有继续下棋,而是享用着小二端上桌的牛肉佳肴。势力棋的棋盘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比赛,有几个客人自以为看明白了虎子获胜的方法,模仿虎子执客栈棋子走棋,结局当然是一败涂地。
“虎子,感觉如何?”萧川声东击西,用声音吸引虎子的注意力,抢下了盘中被虎子盯上的牛肉。
“唉,好无聊。”虎子的回答,不知道是在说棋局无聊,还是在说萧川的行为无聊。
三人吃完了午餐,萧川拍拍自己圆鼓鼓的肚皮。
“啊,好饱。”这一顿饭,萧川吃得十分满意。嘿嘿嘿,这算是第一次被小弟请客吃饭吧。看来萧川这个老大当的真滴不咋滴。
“虎子,关海,你们对这家客栈有什么看法?”吃完饭之后,三人并没有着急走,而是萧川开始询问二人的见解。
“地势偏僻,以大呼小叫赚人眼球,不可取。”这是关海的看法。
“地势偏僻有蟊贼,赚人眼球用棋局,可取其一。”这是虎子的看法。
听了两个小弟的看法,萧川笑笑说:“拦路蟊贼有客栈,你们说那个扛着旗帜拦下我们道路,给自己取名蟊贼的家伙,会不会是一个下棋高手。”萧川的眼睛一亮,问着眼前的两个人。
虎子却是一脸失败的表情,自己的老大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说:“老大,刚刚他拦下我们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和我约法三章不能随意伤人,我就直接用袖风把他扇飞了,用他的这种傻瓜拉客方式,估摸着还不够他一天的医疗费的,怎么可能会下棋?”
一旁的关海却从萧川的话语中抓住了什么,对虎子说:“不对,虎子,我记得在青石子大道,萧川说要游赏风景所以我们走得很慢,有几个人策马扬鞭超越了我们,在客栈里,并没有看见他们的人。”
“这有什么,他们不愿意来罢了。”虎子不认为客栈没有出现那些人有什么问题。
关海却不是这么认为,继续说:“我们以距离这个客栈最近的岔路开始计数,超过了我们的有三人。一人骑着红棕马,背挎着包裹,应该是驿卒;一人背负青釭剑,与萧川有过攀谈。”
萧川点了点头,示意关海继续说下去。
“但是此人虽然面色和蔼,但是眼中却藏有煞气,是杀了很多人的;第三人驾的是一辆马车,他说他是商人,马车里装的都是上好胭脂,但是他说话时眼神迷离,我骑马靠近他的马车时,他有显露杀机,只是被萧川震下去了。”
虎子听见关海的话,偷偷看了一眼萧川,萧川是一脸认可的表情。虎子的小脑瓜有一点装不下了,仅仅那么一小段路,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就是遇见陌生人打打招呼吗?自己好歹也是学宫的优等生啊,怎么就没有注意这些事情呢?最后虎子得出了一个结论,有老大真好,天塌下来,有老大顶着。
“他们三人没有出现在客栈,扛旗蟊贼又是安然无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扛旗蟊贼识人能力很强,能够第一时间甄别什么人可以拦,什么人拦不得,所以只招揽了我们三人进客栈,第二种可能是他是一个隐世高手,所有的问题能在挥手间解决。”
虎子听完关海的分析,张大了嘴巴,一副”这不可能吧“的表情。
“关海,你漏了一点,那个扛旗蟊贼出现之前,我们三人没有一个发现了他藏在那里?”萧川做出了补充。
“他真的是隐世高手?”虎子不敢确信。
“不是。”萧川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解释说:“我让他引路的时候,有仔细的观察他,无论气机、气引、以及气运,他都没有丝毫修炼的资质,但是即使他就在前面引路,给我的感觉也是若隐若无,却又自然合一,如果不是我一开始就死死地认定了他的不正常,那么他在我的面前就与平常无异。有一种东西,能影响我们的感官认知的存在。”
虎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咽了咽口水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扛旗蟊贼身上有重宝?”
说曹操曹操到,过了中午用餐的时间,扛旗蟊贼没有继续在青石子路招揽客人,回到了客栈吃午饭。
虎子趴在餐桌上,用不善的眼光瞄着扛旗蟊贼。心中默默想着:“让你骗我呵,让我在老大面前出丑呵,你身上有重宝呵,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蟊贼你回来了,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围观下棋的看客给蟊贼让路,蟊贼走到了势力棋盘前。
“怎么样,今天送出去了多少牛肉?”蟊贼一边笑着询问,一边看着棋盘里的对弈。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但是刚刚孙小不到半个时辰就输给了一个客人。”
“哦?”孙小算是蟊贼的半个徒弟了,能够在半个时辰里赢他,算是有些实力,蟊贼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是萧川三人。
“原来是他,这就不奇怪了。”蟊贼以为指的是萧川。
正如关海推断的一样,蟊贼的识人能力特别强,在蟊贼眼中,萧川给他的感觉是一种云里雾里,但是蟊贼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情是,萧川是不会对他有恶意的。就如同萧川曾经说过的话一般“如果被自己的感觉欺骗,也是一种很美好的事情”,蟊贼认为,即使他的感觉错了,萧川对他有恶意,他也认了。
萧川也注意到了蟊贼的视线,举起手中的水杯向蟊贼示意。
“老大,那件重宝我们有机会得到吗?”虎子的眼中冒着财迷的光芒。
“等。”萧川神秘的说了一个字。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那个背负青釭剑的侠客,也该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