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恋花时时舞,游马轻蹄戏粉蝶。”
青石子的大道上,一个背负青釭剑的中年人骑着一匹黝黑的骏马来到了萧川的身旁。
“三位可是从静安城而来?”
静安城是静主领的领城,
“正是,不知大叔是如何知道的?”
萧川对着背负青釭剑的大叔嘻嘻笑着问道。
“嘿,你们可别看我现在背着剑,我以前可是做布匹生意的。”背剑大叔不自主的扯了扯衣袖,衣袖的花纹很是古朴。
“你们身上的服饰,一看就是出自于艳衣阁的妙手裁缝,而艳衣阁在静主领只在静安城开设有一间分店,所以啊,你们要么是从静安城出发,就一定是途径了静安城。”
大叔详细的解答了萧川的疑问。
“背剑大叔,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的衣服都是在静安城买的呢?如果我们是从入海领出发,衣服完全可以在海港城买啊。”
虎子在一旁听见了萧川与背剑大叔的攀谈提出了疑问,说话时脸蛋上挂着浅浅的酒窝,看来今日阳光正好,风景秀丽,心情尚佳。
入海领在静主领的南方,海港城是入海领的领城。
“这呀,可关系到一个做布匹生意的秘密。”
背剑大叔嘿嘿的笑着,又继续问:
“小娃子,我看你们沿着青石子路走,可是要去青岭。”
“不愧是大叔,洞若观火,一眼就可以看出我们的行踪。”
萧川恭维的说了一句,引得背剑大叔哈哈大笑。
下合领兴建的道路有一种特色,讲究寻石问路。
下合领有着三大门派,一座府城。三大门派分别是位于青岭的青衣派,位于黄石树下的钻地门,还有在云朵之上的白首居。为了方便游人与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三大门派与城主府一起商议,出了个“寻石问路”的方案。
就以萧川三人所走的青石子路为例,青石路的尽头就是青岭。与此相同,黄石子路的尽头是钻地门,白石子路的尽头是白首居,如果有道路铺成了青黄相间,那么代表的就是这条道路既可通往青衣派也能去钻地门,如果道路有着三种颜色,三色道路的尽头就是府城了。
“青石探看为青衣,黄石岩上种黄果,白石点点坠白云,三色汇聚见府城。”这首流传的打油诗说的就是“寻石问路”。
“小娃儿,我看你们时机初出江湖?看你们的穿着出行都没得一点讲究,大叔来教你们一些道理吧。”背剑大叔开始了高谈阔论,从衣食住行到待人接物,背剑大叔都一一论述。
“大叔高见。”萧川抱拳说道。
“算啦算啦,不说了,你这小娃不愿意听,大叔我也不打扰你们的游赏兴致,先走啦。”
“驾”背剑大叔扬起了马鞭,骏马疾驰,在萧川三人眼中消失了踪影。
这就是先前在青石子路上,背负青釭剑的大叔与萧川攀谈的场景,萧川又是如何笃定背剑大叔会来这里的呢?
富贵客栈里,萧川三人依旧没有离开,萧川正在客栈里观看势力棋对弈,虎子趴在桌上睡午觉,关海奋笔疾书不知道记录着什么事情。
“三位客官可需要打尖住店?我们这家客栈,前后五百里独此一家,错过了,可是要露宿荒野了。”
扛旗蟊贼已经吃完了午饭,看见萧川三人依旧在客栈,来到了萧川身旁问道。
如果虎子没有睡着,一定会龇牙咧嘴大声说扛旗蟊贼在骗人,因为在静主领距离此处不足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家客栈,萧川三人昨天才入住离开。
“我是在等你,和我下一局棋如何?”
客栈的势力棋盘前有了两个新的执棋手,萧川执棋客栈势力,蟊贼执棋山贼势力。在萧川的座椅后方,虎子睡眼惺忪的站在那里,刚刚萧川看见虎子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并没有叫醒虎子,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萧川的背后,用虎子的话来说,这是身为一名小弟的基本觉悟,只是虎子手背上的那一枚玄龟的印记,怎么看着都与关海手中的墨笔的笔尾图形有些神似。
萧川坐在椅子上,开始对整个棋局进行了思考。
客栈势力有十一人,山贼势力有十二人,双方的差距以人数算来,是几乎没有区别的。只是客栈势力所要做的是守客栈,注重一个“守”字,就少了很多的变化,所以在很多人眼中才会认为山贼的势力强,客栈的势力弱。为了平衡这种认知上的强弱关系,客栈势力在“守”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变化就是“搬救兵”,那么在棋盘之中,强势的一方反而是客栈势力了。
萧川看了看棋盘的客栈势力里掌柜的技能,有一个是“快马加鞭搬救兵”,还有一个技能是“十年如梦今方醒”。
“铛,比赛开始。”
小二敲响了铜锣,宣布比赛开始。
“今日有客十人,掌柜的还不安排就坐。”
一开始,扛旗蟊贼就让十个山贼的小喽啰以客人的身份到客栈就餐。
“来者不善”这是萧川的第一反应。
于是在棋盘里,萧川派遣了一名小二为这十个山贼假扮的客人服务,考虑这十个山贼什么时候突然发难。
“敢问掌柜的,一天收入几何啊?”
扛旗蟊贼将二当家派遣到了客栈门口,说是要收购客栈。
“什么?”
对于扛旗蟊贼的这种对弈方式,萧川显然是及不习惯,匆匆的派遣了算账先生去应对,又一想不对,这事应该是掌柜做主。对弈的一开始萧川就处于劣势,因为萧川从来不知道一家客栈是怎么运作的,而扛旗蟊贼也知道萧川的不足,一开始就没有与萧川在武力上交锋。
扛旗蟊贼没有与萧川在武力上进行比拼,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山贼势力获胜条件是攻下客栈,那么倘若山贼不再是“烧杀抢夺”的山贼,而是与你坐在桌前,洽谈生意,用尽各种方法最终买下客栈,这样也是山贼势力获胜。这一次,扛旗蟊贼打算要在客栈的经营上与萧川交锋。
但是平常生活里从来没有考虑过钱财问题的萧川,这一次遇见大问题了。
“掌柜的你看看,你这马厩的粮食硬的都像石头一样了,我的宝马在你这吃坏了肚子,你该怎么赔偿我?”
“唉,小二,来来来,你看看,你家的一碗米饭里居然有十五个石子,我想问一下,你家客栈的米饭,是从石头里取的吗?我的牙齿磕坏了,怎么赔偿,你看着办吧。”
“你是算账先生吧,我买的是一碗杂酱面给的你是一枚银珠,你应该找给我九十四枚铜珠,然后你们说有折扣活动,我又要了一个茶叶蛋,你又说你们这里可以兑换布衣坊的购衣劵,于是又给了你一枚银珠,并且把那九十四枚铜珠也给了你,让你给我换做布衣坊的购衣劵,但是我去布衣坊买衣服时才发现少了一张购衣卷,你们这是黑店啊。”
。。。
扛旗蟊贼将经营客栈可能遇见的种种问题如数家珍的罗列在了萧川面前,让执棋客栈势力的萧川应接不暇。
“关木头,老大怎么了?”
虎子将头靠近了关海的耳边,悄声询问。
“萧川现在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能已经完全陷入了扛旗蟊贼的进攻节奏,毕竟那个扛旗蟊贼十分聪明,与萧川比试的不是武功谋略,而是比试客栈的经营,用的是阳谋。现在扛旗蟊贼根本就不把自己的棋子当做山贼,萧川现在也是有余而力不足,即使在对弈前布下了天大的计谋,现在也使不出来了。”
关海详细的回答了虎子的提问。
“那么老大是不是要输了,关木头,你有什么办法吗?”
虎子焦急的询问。
“单论客栈经营,我是一窍不通,但是万法不离其中。我想客栈经营也是如同行军打仗,讲究的是调兵遣将,现在的萧川是完全落入了扛旗蟊贼的节奏,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短时间固然是好,当时时间一长,是会累死的。”
“啊,关木头,你快告诉老大啊。就像。。。”
虎子本想的是让关海像帮助赵夫子下棋赢了自己父亲一般,也给萧川支招,但是转眼一想,这是不对的,姑且不说关海,自己的老大估计都要生气,就没有出声了。
关海盯了虎子一会儿,说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哟,关木头居然还是会发脾气的,虎子心中调皮的想着,但是依旧没有扫去自己的老大要输了的阴霾。
棋盘里。萧川看起来陷入了巨大的危机,额头上有了细细的汗珠。
“掌柜的,这件杂物间,我就笑纳了。”
扛旗蟊贼哈哈笑着,棋盘里,在获得马厩之后,杂物间也划分到了山贼势力的名下。
虎子心中想的就是这个扛旗蟊贼实在是太奸诈了,就如同他刚刚得到了马厩之后,就直接租用给了萧川的客栈势力。你说萧川是租好了,还是不租好了,如果不租,有骑马的客人来了就没有地方放置马匹。扛旗蟊贼倒好,强买强卖之后,又继续到处搞破坏,现在,萧川又得把杂物间让出去。这个扛旗蟊贼的山贼势力就是在空手套白狼,他的山贼每天到处吃喝玩乐搞破坏,在棋盘里都没人管,还有他们山贼势力的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虎子发现了这个对弈的大漏洞,客栈的每一分一厘都要通过经营获得,但是山贼势力因为棋盘的局限性,他们每过一段棋盘时间,就会有一大笔金钱出现在山贼势力的账本上。
“完了,老大输了,再拖下去,那群山贼都可以买下整个世界了。”
虎子垂头丧气的说着。
“虎子,也许不是这样。”
关海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虎子,你仔细看看萧川现在的各种应对方式。”
“不是已经疲于应对了吗?你看,老大又犯了一个错误,大厨受伤,又要用五十枚铜珠,他今天的客栈经营又亏本了。”
虎子说话的声音很委屈,仿佛是自己被欺负了一般。
“虎子,我们需要换一个方向去看这场对弈,那时就可以发现不同了。假设萧川的各种应对措施并不是疲于应对,而是早已了然于胸,故意装作疲于应对的样子呢?
“真的会是这样吗?”
在关海说对弈的局势有转机,自己的老大其实非常厉害之后,虎子的心情明显雀跃了起来,脸蛋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关海。在这一瞬间,关海突然想起了关于萧家旁系,也就是有关萧万虎与虎子的传言,只是很快就将这分心思压了下去。
“你看老大应对的各种措施,在面对一些大事的时候,虽然很多棋子在最开始走错了,但是最后关头,都可以挽救回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走的十分的随意,我与萧川经常对弈,这不是他的下棋习惯。”
虎子仔细的观看者棋盘里的对弈,心里十分纳闷,关海刚刚说老大是故意这样做的,为什么现在自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难不成是关海在骗自己,还是他们这些执棋天才的大脑思考方式与普通人不一样。自己才不是普通人,自己也是执棋天才,只是执棋天才里比较弱的一部分。虎子在心中自我安慰。
棋盘里,扛旗蟊贼已经开始最后的攻势了。
“灯火通明夜如昼,烛火值几钱,人命关天。”
扛旗蟊贼说着话,棋盘里,客栈势力有一个小二离奇死亡了。
这个离奇死亡的小二一直是在客栈里跑堂传菜的,从没有离开过客栈。蟊贼势力占据了客栈的马厩与杂物房,并没有触及前庭与后堂,入住的客人又都有身份登记,应该不会出问题,那么小二是如何死亡的呢?难道是棋盘的突发事件,比如生老病死?
萧川仔细的思考着,刚刚额头出现的细汗在此刻却消失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间冷暖谁人知?”
扛旗蟊贼开始派遣人在棋盘中传播客栈死人的消息,仅仅是在小小的棋盘里,作用却是立竿见影的,今天棋盘里的客栈势力,没有一个客人。
但是扛旗蟊贼说的话,也点醒了萧川,明白了他是如何让这名小二离奇死亡的。
萧川将客栈势力账上所有的金钱都交给了其余四个小二,让他们前去安葬那个离奇死亡的小二,结果出去了四个小二,只回来了一个,身上还有血迹,带回的消息是其余三人携款离开,他是逃离回来的。
账上没了钱,算账先生是第一个知道的,算账先生辞职了。
由于发不出薪水,大厨也离开了。
杂役从变卖了马厩与杂物房之后就离开了。
两个帮工也陆续离开。
现在的客栈势力,就仅仅剩下一名掌柜与一名小二了。
“掌柜的,我这有银珠一百,这客栈,你卖吗?还是说,你认输吗?”
扛旗蟊贼认为自己绝对胜利了,派遣出了山贼头头收购客栈。在山贼头头出现之后,唯一留在客栈里的小二,走到了山贼头头身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掌柜的,对不住了。”
现在的客栈势力,就仅仅剩下掌柜一个人了。
棋盘里已经是大势已定了,但是萧川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蟊贼,棋盘里的客栈叫做什么名字?”
萧川将掌柜的棋子抓在手中把玩着,迟迟没有落子,也没有认负。
“富贵。”扛旗蟊贼脸色有一丝诧异,但还是说出了答案。
“富贵好啊!”萧川将掌柜的棋子放入了棋盘中,轻轻说道:
“十年如梦今方醒,富贵客栈入梦来。”
看见萧川走的最后一子,关海终于发现了萧川的打算,高呼道:
“引蛇出洞,妙啊!”
与此同时,棋盘外,富贵客栈的大门,有一个背负青釭剑的侠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