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已经渐渐模糊，很快就陷入了无尽的黑夜中。
阳台上两点亮光，时明时暗。
老黑眉头紧锁，正闷头吸着香烟。脚底下扔的满地烟头。
“我也很难过。”
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似乎想用尼古丁麻醉自己，让自己好过一些。
“嗯。”
“我把他当成我的亲哥哥看待，他在，我就有安全感。”
“嗯。”
“他是一个好人。”老黑低下头捂住了脸。
“以前就算跟他很长时间不见一次面，我也不会太难过，毕竟我知道他在某个地方。”
沉默了许久的蒙芊终于开口了。
“但是现在，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黑暗中传来几下轻轻的抽泣。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良久，黑暗中传来蒙芊的声音。
老黑搓着双手叹了一口气：“就算父亲去世了这么久，我也从来没觉得他从我心里离开过，这算是一种吧。”
顿了几秒，他接着说道：“爱情对于我来说，有点遥远。也许遇到了才会懂。”
蒙芊抬起头，听到漆黑中传来阵阵海浪的拍打声，她遥望着亚特兰蒂斯的方向，眼神似乎突然亮了起来。
“假如你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也会莫名地兴奋，那一定是爱。”
“真正的爱，我觉得一定是彼此的，一定是渗入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的。缺少了任意一方，那都是残缺的爱。但就算这样，很多人也过了一辈子。”
“当无法两全的时候，有些人会退而求其次，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有的人，则会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共度余生；而有一些，相互之间没有爱，靠着亲情，也相伴了一辈子。”
“我父母之间，就是你说的最后的那种。”老黑说道。
“我听说有一种男人，他既可以欣赏你的优点，更加能包容你所有的缺点，似乎对他来说，你的缺点反而变成了一种美。甚至愿意为对方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老黑，你说这样的男人，这世界上有吗？”
“有，肯定！”老黑很坚决地点了点头。
“曾经有一个男人很爱我，在他面前，我有一种被宠溺的感觉。但是，就因为对方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父母亲坚决反对我们之间的交往。”
“所以，最后我离开了他，跟另一个父母眼里的好男人结婚了。那一刻，我觉得我很懦弱。”
“有人说过——感情就像沙滩上写下的文字，无论你刻的多深，无论多么地刻骨铭心，经过海浪无数次的冲刷以后，它一定会被冲淡，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以为一段新的感情可以替代曾经无数美好的时刻。”
“我以为时间可以让自己忘记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和背影。”
“我也以为，时间可以让我对他渐渐陌生。”
“但是我却做不到。四年了，我还是没有做到。”
“最后，我还是没能像父母期望的那样去生活，我也没能做到母亲说的——不要为了自己，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
“不可否认，前夫确实是一个好人。但是，我实在无法像父母那样，为了不伤害，去勉强维持一个空洞的家庭，我觉得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他来说，勉强在一起，反倒是另外一种伤害。”
“老黑，你说我自私吗？”
蒙芊像是将所有积压在心里的情绪释放了出来一样，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你很勇敢！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一个女孩子。”
老黑取出前一天留在总台的信封递给蒙芊：“你拆开看看吧，也许心里会好过一些。”
蒙芊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滑过信封。
“不用了，他想说的，我应该知道。”跟着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落在信封上。
老黑拍了拍蒙芊的肩膀：“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爱，永远都在！”
红着眼圈，老黑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点起香烟，将自己埋在烟雾里。男人的眼泪，从来都是在心里流动的。
连澡都没洗，老黑就昏沉沉地和衣躺了下去。双眼却睁大了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恍惚中，一个温暖的笑容靠近了。
还没等他的呼噜声响起，走廊一声尖叫将他猛地惊醒，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一个箭步就打开了房门。
只听到蒙芊哭喊的声音从门缝中传了过来：“二狗子！呜，二狗子！！”
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正笔挺地，像一座山似的站在对面，那双父亲般慈祥的大手，抚摸着蒙芊的短发，帮她擦去满脸的泪水。
千之翼！是千之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