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秦大陆辽阔不知几何,在其上七国并立,国与国之间相处和睦,从无战争。其中一国号为大燕,位列七国末位,于齐秦大陆极南之地。距大燕国国都万里之遥的南北边陲有一村,名唤落霞村。
“咿咿咿”一串婴孩的啼哭划破寂静的长空,几只栖在高耸大树上的鸟儿被惊得扑扇着翅膀飞远。古树之下,是一幢上了年纪的木屋,盖着青色瓦片。房屋的门前,是一身着布衣的男人,黝黑的皮肤,唏嘘的胡渣,其身份已然是呼之欲出,正是天下最质朴的粮农之一。
男人面色焦急的于门前踱步,随着啼哭被打乱了节奏,眯着眼趴在门缝之上。许久,男人好似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的焦急之色越浓。虽然着急,不过好在他按耐住了推门而入的强烈愿望。他还记得,王婆进去前曾与他说过,没有她的招呼,他不能随意进去打扰,这生孩子是大事情,来不得半点儿马虎。
“咿咿咿”孩子的啼声还在继续,男人刚刚停下的脚步又开始忙碌起来。沧桑的脸上写满了不安,常识他是知道的,孩子在哭,大人却没声儿,脑子里突兀的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孩子他娘不会是出事儿了吧?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
像是为了验证男人想法的正确与否。“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从中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以及慈祥的微笑。男人听到有动静了,急忙停下了脚步,看到了老人慈祥的笑,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王婆,您一大把年纪了还来帮我家这个大忙,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婆打断:“哎呦,申武你小子还跟我说这些,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也别跟我整这些客套话了,我老婆子懒得听,快去看看孩子和他娘吧。”申武递给了王婆一个感激的眼神,跑到了屋内。
躺在床上的女子自然是申武的老婆,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容颜。昏黄的灯光下,映照出的是一张苍白的脸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耳畔,看起来很是杂乱,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隐隐之中还透出一种特别的韵味儿。
脸是鹅蛋形,肌肤如羊脂玉般光滑,没有一丝瑕疵。闭合的双眼像是两笔浓厚的墨色,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好似带着凉意,整张脸挂着淡淡的高贵。很难想象,她的男人是这世间最为卑微的存在——粮农。或许这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最好诠释。
申武伸出粗糙的手掌,想去轻抚那美丽的容颜,眼中更是无尽的温柔与宠溺。在手快触及她的肌肤之时,却是如触电般缩了回来,有些手足无措。然后转眼看了看孩子,也不再啼哭了,许是哭累了睡过去了。申武也没敢伸出自己的双手去抱孩子,他怕自己粗糙的手掌弄疼他们娘儿俩。
旁边的王婆看出了申武心里的想法,无奈的摇摇头:“你个大老爷们儿你怕啥?平时大大咧咧也不见你对翠兰这么温柔。再说,你这手又不是刀子做的,抱还怕伤了他们不成?”
申武听了王婆的话,嘿嘿一笑,倒是有些憨厚的挠了挠头,弓下腰轻轻将孩子抱了起来,眼中是浓浓的欣喜。不过,他还是没有去碰触那个名为翠兰女子一下,仿佛她比这孩子还要柔嫩。
申武低头看着孩子,眼中荡漾着浓浓的父爱:“王婆,你看这孩子眼睛真大,像他娘。”
听得申武的话,王婆故作严肃道:“不像他娘,你还想孩子像你啊?”
王婆这话也着实吓了他一跳,耿直的说道:“这倒是,孩子他娘貌美如花,像她是好事儿,要是像我,说不定就得打一辈子光棍。”
后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王婆向申武交代了几件事情,是关于产妇的调养以及照料婴儿的一些经验。随后,王婆佝偻着身子开了。申武想要去送送王婆,但是被王婆拒绝了,说孩子和他娘现在需要人照顾。申武感激的点了点头,打消了去送王婆一程的念头。
王婆走后,申武打了盆热水,立马就关上了门,他知道,这体虚最为忌讳的便是风寒。擦了擦翠兰身上的汗渍,他索性搬来了木板凳坐在了床边,也不再去理会窗外布谷鸟的鸣叫。庄稼可以晚几天种植,这人可不能出半点儿的差错。
看得出,这外表粗鄙的汉子有着一颗细致体贴的心。或许,有时候,温柔是俘获芳心的极好手段。
眨眼就到了下午,太阳将自己一半藏在了山后,余晖洒落人间。云儿染上,像是醉酒女子的脸颊,红彤彤的,好看极了。落霞村也被余晖笼罩,水面倒映着群山、云朵、还有忙碌的人影。小孩拉着老牛,老牛拖着装农具的车,车后又跟着孩子的父母。大人的背上是背篓,里面装的是生计、晚饭,装的是未来……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申武从梦中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欲开门,才发现床上的人儿不见了,只躺着依旧熟睡的婴孩。申武环视屋内,没有发现翠兰,焦急的赶去拉开门,门前俏生生地立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问道:“芸儿,你看见你兰姨了吗?”
听了申武的话,申芸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好似两对月牙儿:“申叔,你睡蒙了吗?兰姨不是在厨房做饭吗?”说着,还特意用手指了出了方向。申武顺着手指,果然看到了翠兰,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苍白,取而代之是一抹红润,殷桃小嘴儿轻抿着,一袭布衣也没有将那玲珑的身段尽数掩去,双眸顾盼生辉,仿佛一眼便会让人沉沦。四目相对,嫣然一笑,山水也为之失色。申武呆了,忘记了她刚生过孩子不能乱动的事情,只是傻傻地看着翠兰。
申武痴痴的样子,让翠兰掩嘴轻笑,走过去捏了他的腰一把:“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被自己的媳妇儿调侃,申武老脸有些发烫,正欲辩解。
‘咳咳’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申芸一阵咳嗽,脸颊还带着淡淡的羞红:“申叔,兰姨,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你这小妮子,倒是越来越水灵,你爸妈让你来有什么事情吗?”翠兰问道。
“当然有事儿了,今天王奶奶把弟弟出生的事儿跟我爹娘说了,可是爹娘又太忙了,让我来跟您问个好。”申芸扑闪着眼睛说到。
落霞村不大,方圆也就是几里,一声狗叫都能从村东头传到西头。饶是如此,申武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给了申芸几颗糖果,小丫头蹦蹦跳跳离开了。看着小姑娘活泼的背影,申武开心的笑了笑,急忙把翠兰扶进了屋里。
“你咋就下床了呢,你不知道你现在身子是有多虚弱吗?”申武用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字里行间却透出了浓浓的担忧之意。翠兰拉了拉申武的衣袖,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解释道:“我又不是大家闺秀,没那么脆弱的,你不用那么担心我。”
看着翠兰那我见犹怜的小脸之上的委屈,申武哪里还有半点责怪之意。急忙去烧好了饭菜,还改善了一下伙食,炖了锅老母鸡汤给翠兰补身体。饭后,翠兰给孩子喂了奶,两人将孩子抱入了提前准备好的婴儿床中便睡去了。
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淳朴善良。这落霞村秀丽的山林,清澈的流水,仿佛就是这群人儿心灵的写照。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有的只是那最淳朴的民风和对明天的憧憬。如果说一定要用诗句来描绘这个小村庄,那么就像桃花源记中所书: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
五年后。
“云弟,你快点儿呀,天黑之前不回去,又得挨申叔骂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对着身后离她好几米远的小男孩儿噘着嘴道。说完,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好似在脑袋里,已经浮现出了被骂的场景。这丫头口中呼唤的云弟,赫然是五年前出生的那个小男孩。其名为申云,云字源于其母。寓意为云般瑰丽,干净纯洁,无忧无虑。
申云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赶上十岁申芸的速度基本上是连滚带爬了,哪里还能再快一点儿。索性,他也就不再做无用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再看申芸的背影。
申芸听着后面没了动静,闭着眼都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恼怒,手往兜里一摸,拿出了一颗糖果,朝着申云喊道:“你个小王八蛋,不跟来就算了,我自己吃了。”
这一颗小小的糖果,好似有些某种特殊的魔力,原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申云如同打了鸡血般跳了起来,开始追赶。申芸皎洁一笑,果然还是糖果最管用,以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跑在前面。
“呼”申芸长出了一口气,望着天边挂着的夕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发育未完全的小胸脯道“终于不用被申叔叨叨了。”说完,把糖果丢给了申云,见糖果飞来,自然是乐开了花儿,两只肉嘟嘟的小手稳稳地接住然后剥开糖衣,塞进了嘴里。
申云现在的精神样儿,哪里还有之前坐在地上耍赖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套路糖果。申芸也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小招数,做了个鬼脸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