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阳光顺着窗户爬进了木屋里,爬上了申云的床。下意识挡住了光线,走到了申武的床前,床边趴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没有叫醒她。只是找来了一件母亲穿过的衣裳盖在了她的肩头。当视线触及申武时,申云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极为紊乱。他看到申武的头发白了大半,是的,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男人,头发白了大半。原本红肿的双眼又噙满了泪水,不过他没有让它流下来,自己也不能让它流下来,母亲不见了,父亲倒下了,他不可以哭了,他该长大了,哪怕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迈着沉重的步伐,申云向后山走去,背离老屋,渐行渐远。那身影,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孱弱,那么的令人心疼。
申云垂着头漫无目的向前走,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他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一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
他责怪自己,他痛恨自己,一颗仇恨的种子就这样被埋在了心底:谁带走了我的母亲,谁让我的父亲受伤,我就杀了谁。就是这个年纪,原本纯洁的心被染上了污秽,仇恨。
申云失神落魄的继续前行,浑然没有发现自己走到了村子里的禁区——落霞森林。这片区域,是那些成年大人才敢来的地方,而且是不得已才会来这里寻找一些治病的药草。因为这里生活着很多的野兽,它们生性凶残,领地意识极强。对于闯入者,它们从来都是用血的教训来让人铭记。
‘沙沙’风掠过,带起一阵树叶摩擦声,吹得申云后背发凉,他猛然从茫然中惊醒,才发觉自己走到了落霞森林,害怕让他幼小的身体有些颤抖。黑压压的森林,视线可及之处不过数十米,冷汗顺着脖颈流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是的,他迷路了,这里的环境就像是一个迷宫,周围的树木大同小异,还有一些藤蔓缠绕在上面,使得可见的地方变得更少了。失去了回去的路径,申云的双腿发软,不断的打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不知道方向的胡乱移动着。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出去,否则只能待在原地。
周围安静得可怕,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唧唧’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持续的安静。申云看见了制造声响的生物,是一头野猪,约莫三尺高,嘴上长着两根二十多厘米长的獠牙。
申云从小到大何时见过这种场面?撒开腿就跑,记忆里有这种生物的信息,这是原来父亲给他灌输的,说是山里人必须对山里的东西有一定的了解。而且,他还清楚的记得他父亲曾说这种野猪是典型的群居动物,遇到了一定不要招惹。想到此,他更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儿,死命的跑。
不过申云哪里跑得过这健壮的野猪,只是十几个呼吸间,獠牙离他的距离被缩小到了几米。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结局。他不甘心,他还有大仇未报,还有生母待寻,怎么能莫名其妙死在一头野猪的嘴下?想到这里,原本快枯竭的力量竟奇迹般地恢复了许多,速度也快上了几分。
一边跑,一边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后面的野猪似乎也感受到了申云的穷途末路,不快不慢的追逐着,享受着猎物绝望时的乐趣。
忽然,一抹光亮出现在了申云的视线之中,他终于看到了期待中的希望,可以离开这个危险的落霞森林了,拼了命向前跑去。
当申云跑到了所谓希望的地方时,一阵冷风止住了步伐,急忙刹止住了步伐,一个石子不小心被他踢落下山崖。
‘咚咚咚……’不知和绝壁经历了多少次碰撞,才掉到了崖底。’咕噜’申云咽了咽口水,满脸的不甘:天意弄人,看来有时候光明带来的也不只是希望。想着家中昏迷的一夜白发的父亲,不知所踪的母亲,申云的心如被针扎。
就在那野猪逼向他时,他闭上了眼,一跃而下:对不起,父亲母亲,你们的大恩来世再报。耳畔的寒风呼啸而过,刺得他脸庞生疼,出生以来的记忆一幕幕如幻灯片般在脑海放映。
‘唰’伴随声音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心里有些愤愤:我都快死了,还让我被这些树木摩擦,该死的!“啊,疼,又来了。”连续几次与崖壁上长出的树木亲密接触,申云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嘶’剧烈的疼痛让申云下意识吸了口凉气,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吱呀’一声,申云猛地睁大了眼,发现自己被卡在悬崖绝壁长出的一颗较为粗大的树杈中,离他两米左右的下方,有一个石台,石台之上还有一具野猪的尸体,鲜血流了好大一片。
申云暗自庆幸,这些长出的树木救了他的小命。奋力从被卡的树枝中挣脱出来,身上的布衣早已坏的不成样子,手上、胳膊上、大腿上,到处是划痕,很多都有了结痂的迹象。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用双手吊着树干,尽量减小与地面的垂直高度,然后放开了双手。
‘啊’本是不高的地方,由于与地面的摩擦,有些伤口又被撕裂开来,申云没忍住疼呼出声。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许力气,擦掉冷汗,开始打量四周。石台大约有十来个平方,呈不规则矩形,散落着一些枯树枝。石台的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在石台与绝壁接壤的地方,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微弱的光亮。申云瑟缩着身体靠在石壁上,悬崖下的温度明显比上面低了很多,他想进去避避风。不过,他没有贸然闯进去,捡了块石头,用尽全力丢进去了洞穴之中。除了石头撞击的声音,没有传来其他任何的异样,申云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丢了块进去,结果如上次无异。出了口气,他心里算是安心了许多,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约莫走了二三十尺,洞里的光亮变得大了许多,出现了一个拐角。申云靠着墙壁,探出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是一个洞府,呈正方体,每一面墙壁上都镶嵌了大量的夜明珠,整个洞府被照得明亮如白昼。
申云的小嘴张成了O形,墙壁上的夜明珠将他的视线牢牢吸引。待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这个洞府除了夜明珠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洞府正中间是一张石桌,光滑如镜,桌面上有着一些细密的纹路,纹路交汇点上有一本泛黄的书籍,名曰:四库全书。石桌的周围有两张石凳。
“那是什么?”申云的视线被石壁角落的一株碧绿色植物所吸引,其上结着三个青涩的果实,有点像胎盘,表面有一层淡淡的荧光。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申云也对这株未植物失去了兴趣。索性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那本泛黄的书籍之上,貌似也只能放在上面,因为这洞中也只有这本书值得一看。
怀着希冀,申云翻来了书的第一页,只有三个字——修灵库。修灵?申云有些愕然,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村子里有人习武,对于修灵,他简直闻所未闻,灵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去修炼?怀着疑惑,他又翻到了第二页,第二页——灵药库,又是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阵失落,这又有什么用处?他只听爹爹讲过草药,对于灵药,是半点头绪都没有。他开始猜测,这是一本神棍弄的书,专门忽悠人的。又翻了两页,他更加确定了这本书的性质——神棍书。因为这整本书只有四页,每夜都只有三个字,不多不少,第三页写的功法库,第四页写的炼器库。想着自己的处境,又看着眼前这本神棍书,申云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去撕了它。
“别别别,小祖宗,别动手啊。”
“凭啥不动手,这没用的……。”话说一半,申云才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是谁的声音?这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吗?下意识地尖叫了起来“啊,鬼啊。”然后疯了似的朝洞外跑了出去。
‘呼呼’终于跑了出来,申云心有余悸地朝洞里面看了几眼,脑袋里晕乎乎的。这一折腾,本就虚弱的他再也熬不住了,一头栽了下去,倒在了石台上,和那头惨死的猪离得不远,倒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小屁孩儿,跑个鬼啊,我有那么吓人,真是开不起玩笑?”洞里又传出了那幽幽的声音。然后一本书从洞中走了出来,书的四个角分别长着两只手和两只腿,书的上半截像是人脸,有鼻子有眼儿。好在申云晕了过去,否则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岂不是直接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这本书迈开脚,围着申云转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为什么能看到我的存在?我现在的状态相当于离窍,如果修为不及神窍境,怎么可能发现我的存在?难到是血脉天赋吧,要不我探探他的血脉吧,不不不,我一代神书,一辈子光明磊落,怎么能做这种苟且之事呢?”一番犹豫后,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