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风尘仆仆而衣鲜光亮,乱世之秋而泰然自若,太平盛世而衣衫褴褛,事出有因,必有妖。
众仙出手,太上帝王出,此山谷已是众矢之的,天上神仙遁去,但凡间各门派一无所知,怕是纠集了教众纷纷往这边赶,不论从何处退去,都有可能碰到来人。若是被知晓二人是洞穴方向来人,又是衣衫破烂,只怕会多生事端。仅凭尚听炼气士宗师顶峰境界,根本不可能笑傲群雄。
高达如今也是心绪不宁,情绪低迷,换成以往,早就在出洞前换了衣装,以防路上遭到盘问。
高达如此状态,也只有尚听多思多虑,护二人周全。
高达微微点头,呆滞的听从。
二人取出芥子袋的便装,取出水囊梳妆打扮,细细整理确保毫无劫后余生的模样,再次重新上路。
一路无话,各有各的心思,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没有点点温暖。
走不出五里路,迎面遇到了第一支队伍,急行军,匆匆而来。途经尚听二人,只是瞥了一眼,便擦肩而过,时间便是金钱。
二人暗暗庆幸,换装打扮果然是一招好棋,省了很多的麻烦。
继续上路,途中又遇多股势力,有道教居士,有佛门僧侣,有各式教众,有零星散修,独独没有界牌关正规军队,应是刘虔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禀明了情况,懒得出兵再来一趟无用功了,只等事了,再去派人接回死去将士的遗体便可。
一路上,有急忙赶路的,也有多股势力看到尚听二人从山谷方向过来,拦住询问。尚听谎称界牌关居民,背着叔父出关踏青,未知发生何事。众人唯恐落后于人,也不多加怀疑,问完即走,也不耽搁。
问的多了,答的烦了,说的口干舌燥,二人索性停落坐路边一座茅屋茶馆,歇息解渴。无心插柳,茶馆小憩,坐看道路车水马龙,竟也无人再来打扰,全当二人只是过路旅客,落得清净。
道路熙熙攘攘,茶馆内却无歇脚客,只有尚听一桌,掌柜闲的无聊,也不见外,端了盘白切牛肉,拎着一壶老酒,便坐在了尚听那桌,为高达斟上满满一碗酒,与己共饮。
浅茶满酒,尚听品茶,高达与掌柜频频碰杯,高达阴郁的情绪暂时被醇酒麻痹,露出了爽朗的笑声,与掌柜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尚听笑着摇摇头,也不阻拦,想让高达尽情释放。
掌柜与高达都是见多识广,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天文地理,古今杂谈,是滔滔不绝,谈兴大盛,偶有见解相悖,二人也是争得面红耳赤,乐的尚听捂嘴偷笑。
终是聊到了眼前的山谷,尚听脸色谨慎,紧紧盯着掌柜,我不言语。掌柜酒意正浓,指着山谷方向,附耳悄悄告诉高达:“昨日天地变色,仙人出没,那有宝贝。”
高达哈哈一笑:“仙家宝贝,我等凡人不敢想。”同时也惊讶,果然是洞内不知岁,洞外已千年。感觉只是洞内半天功夫而已,却已是次日。
掌柜点头称是,独自饮酒,缅怀着少年时雄姿英发,自信满满,天下群雄皆不在眼中,到头来,认清现实,甘为平庸,开个茶馆以此度日。
气氛降下,高达也是自斟自饮,脸色略有悲恸。尚听嘬着茶,意兴阑珊。
路上尘埃飞扬,有人去,自有人回。先行一步的几股势力空手而归,大部分回宗门禀明山谷洞穴情况,虽毫无重宝所获,但部分野心勃勃的宗门惦记上了那片仙境,欲着手据为己有,探清情况之后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宗门之战。
也有三两股势力选择入茶馆,看似休息,实则打探来回势力的消息,若真是眼拙未发现重宝,为他人所得,只怕要当一回拦路劫取的绿林好汉。
也有零散练气士进茶馆小憩,他们也惦记上了那片仙境,带有仙气的浓郁修炼宝地,着实可贵,且不论洞穴到底是何宝贝,那片山谷,已是一重宝。无奈势单力薄,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圈地修炼,怕被人所害,只能昼伏夜出,等夜黑人静时偷偷潜入。
茶馆开始推盏交杯,热闹非凡,微醺的掌柜在众人的吆喝下奔走劳碌,挥洒的汗滴
带着酒气渗出,掌柜满脸红光,一半是酒气,一半是兴奋,估算着这等人流量,一天的进账可抵半月啊,真希望茶馆周围日日有宝,月月飞仙。
尚听二人坐不住,打算起身结账走人,却被一伙人伸手拦住。
那伙人足有八人,然近些日子,八弟戴元本有幸得一神仙赏识,收为记名弟子,入山侍奉,到时学得几招仙术,归来便能壮大声势,更加猖狂。
兄弟等人皆为山林散修,盘踞在界牌关周边,以打家劫舍为生,却美其名曰盗亦有道,只劫富人万贯家财,不抢平民半分脂膏,其实只不过是瞧不上平民手上的铜钱而已。人送外号快刀八鬼,皆擅使一把宽背九环刀,可列阵“九环十六刀”,入阵犹如面对千军万马,四面八方有大刀劈砍,让人招架不住。
界牌关多次请关内高人出手,一般炼气士宗师入阵则死,三气仙员以下,可凭借散兵游勇的优势一哄而散,难觅踪迹。三气以上,一心求仙,不愿理会这等俗事。至今仍是逍遥法外,让界牌关头疼不已。
昨日余下兄弟七人眼见天穹仙音渺渺,万丈光芒接连大地,惊雷阵阵,能量肆虐,知是神仙打架,必定有宝,等仙人散去后,急忙奔袭光柱所在,希望喝点汤,捡点宝。还是落人半步,四处寻觅,只有几具尸体,尚有恐怖能量的破烂石室,只得败兴而归,打算着趁天黑去仙境修炼一番,不给八弟拖后腿,也算不白来。
大哥刘庆正在谋划八弟归来之后的如何大展宏图,就看到了先前去山谷路上遇到的两人,现在正想离开。
细细想来,这野外相遇的二人,确实有猫腻。一来,背着明显是受过重伤的人在野外踏青?二来,仙气涌动,方圆百里都见异象,他二人不曾见到?三来,众人齐聚茶馆,二人便走,岂不是心中有鬼?
有时候,最不让怀疑的普通人,往往是最明确情势的人,也就是靠着这点,刘庆才能带着兄弟们活到现在。
兄弟齐心,刘庆一个眼色,其余六兄弟不露痕迹地围住了尚听二人,堵住了出路。
刘庆走上前,客气寒暄,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边上的人撇撇嘴,这陌生的二人,怕是被这快刀七鬼盯上了,只怕是要横尸荒野,不由得为其有了一丝丝怜悯。但也不言语,不提醒,出门在外,有谁愿意惹祸上身,都是报臂坐观。
尚听二人也知这七人心怀不轨,指不定是看出来端倪,又不想让旁人知晓,毕竟在场的,没一个善茬子。
刘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连称相聚即是缘,竭力邀请尚听二人回寨做客,其余六人也是起哄,说是尚听相貌像极了大哥的儿子,面善投缘,一定要共回寨子一醉方休。
尚听毫无波澜,不搭话,默默地背起了高达,顶开拦住门口的七鬼之一,径直走出。他知道,这七人不敢在茶馆盘问,否则会成他人之美,但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可能善了。而尚听也不想在这里暴露秘密,对付七人,总比对付一茶馆的炼气士要好。双方不谋而合,尚听索性硬气一把,顶开七鬼,径直快步离开,留下一句话。
“我是你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