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于己,呼儿为耻。幼于己,唤孙为极耻。那少年未及弱冠,唤刘庆为孙,极具挑衅,奇耻大辱。
做戏做全套,刘庆脸色沉入水,看着尚听二人离去的方向,杀气凛冽如冬日风雪。他环首四周,抱拳低沉道:“梁子已结,不死不休,望各位不要插手。”说罢,扭头追向尚听,手下兄弟呈雁队紧紧跟随。
众人也认为那少年太过猖狂,大伙与刘庆相差不多,或者更年长,那少年的话让在场的都很膈应,没有去亲自收拾已经是仁义,全然忘记了尚听二人是刘庆等人盯上的肥羊,都认为少年郎死有余辜。
当未涉及自身利益,做好人,讲客观都是随手拈来,正义凛然。然,触及自身,私利最重。众人频频举杯,像是在庆祝少年郎死于非命,消了心中气。
有些人酒喝了便是上头,有些人喝了愈加清醒,回过味来,大叫一声不对!飞奔出门,望着四通八达的路,不知从何追寻,只得捶足顿胸,回来继续喝闷酒。酒到尽时,却发现掌柜也没了踪影。
尚听背着高达,脚下生风,没有方向,只是一个劲的飞奔。能逃脱自然是最好,如若逃不掉,面对七人总比面对黑压压的一群人好。好在尚听炼气充沛,暂时还能健步如飞,只怕后面七人穷追不舍,炼气终有匮尽时,那时便是死路。可惜了神行梭已废,否则一飞冲天,也能桃之夭夭。
刘庆七人,凭借多年的经验,紧紧咬住尚听,也不急着围上去,等到确保茶馆内的炼气士无法感受不到的范围,再杀人搜身,一路上谈笑风生,尽在掌握之中,可是有点诧异那少年郎背着一大汉,竟还能能坚持这么久,可见少年郎的炼气浑厚。
舞勺之年,可算是年少有为了。
高达趴伏在背上,听着尚听渐渐粗重的喘气,拍了拍尚听肩膀,让其停下。
虽是逃命时,但尚听还是依言停下,正好歇息一会。
高达看上去脸色红润,精气神像是回到了往日,中气十足,他微笑地看着尚听:“臭小子,跑是跑不掉的,容我临场教你几招杀人技,能悟几招就看你的资质了,否则咱俩都得交代在这。”
尚听点点头,洗耳恭听。
“凡武者赤手空拳,离不开手脚肘膝头口肩背臀等,灵活应用身上各部位予以打击。而好用武器者,动作以撩劈砸挑刺推挥为主。你年幼身嫩,手短脚软,对上年长的敌手,吃亏的,残酷的世界,没人会因为你的年幼而心慈手软,在剑家你就见识到了。”
高达望了眼来时的路,加快语速:“以我之见,你现阶段只能用器,你在洞穴里拾得赤金匕首,正好可以用来防身御敌。”
说着,伸出双手,脱下一副拳套,递给尚听,“这拳套是我祖传灵宝,名风暴,柔然之风,也能成暴,何况人乎?今我将其赠与你。”
深情地抚摸着拳套,追忆似水年华,猛然抬头,盯着尚听,眼眸发亮:“因为我希望你及冠成年之后,走的是肉身成圣!”
尚听看着目光炯炯的高达,应声答应,也不客套,借过风暴拳套。如今的情势,多份能量就是多一丝存活的机会,至于拳套,可以日后再还。
高达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时间紧迫,长话短说,日后你再慢慢探索。”
“相传仙人之力,可移山倒海,天翻地覆,自洞穴一见,确为属实。而炼气虽不能动辄风云变色,但也有飞沙走石,碎石撼树之妙。炼气运用在于灵活,有人只知外化成器,却不知内敛成威。有的人只知炼气伤人,却不知炼气也可造福。”
尚听忍不住插嘴:“叔,教学之事,留着以后说吧,还是先教我杀人技吧。”
高达一笑,也不觉得尴尬:“人老了,话就多,多担待。”
重整话语,严肃说道:“仙有仙气,人有炼气,仙员是清。境界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以气外化,成形,成器,成威。我这有一卷《树青决》,为望湖洞神仙祖宗所留,以夯实根基,凝练浑厚炼气为主,记载五门一招制敌技,你拿去好生参悟,学的一招半式,或许能抵抗那七人。”
尚听接过法决,道声谢,便扭头到边上察看。
决中以如何凝练炼气启头,详细记载前辈经验,对炼气的感悟。这些对于此时毫无作用,尚听直接一眼掠过,直接翻看到高达所说五招制敌技,第一技,“奔雷掌”。
行如风,掌若惊雷,掐法决,念法咒,以炼气凝聚掌心,汇聚成一点,倾力击出如天雷滚滚。主要考验使用者的炼气浑厚程度,炼气的运用水平。
尚听铭记掐诀念咒,尝试着将沟通炼气,顺着身体经脉流向右手掌心,聚成一个极具压缩的小球,中指勾住拇指,成菩萨拈花诀,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掌为天,奔若疾云,声如惊雷,奔雷掌,开!”猛然向前打出一掌。
凭空一声惊雷响起,前方的一颗碗大的树干应声断裂,裂痕处散发出烧焦的味道。
一击即成!尚听狂喜,回头向高达炫耀。
高达却消失不见,四处望去,不远处看见高达挺直腰板,迈步走向一口枯井。
尚听急忙呼唤。
高达已来到井边,井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尚听的呼唤在井内回荡,久久不散。
高达回头看着尚听,咧嘴一笑,神情轻松坦然:“臭小子,世上哪有必杀技,招数万变,心不软,性不善,方能杀敌。”
高达捋捋头发,拍拍衣服:“在茶馆喝酒,掌柜的说过一句话,鲜衣怒马是一生,穷困潦倒也是一生,但没有目标,没有精彩的一生,就像是一滩死水,了无生气。”
尚听听着感觉不对,快步上前,想要阻止高达:“不要灰心,我们可以求神仙,我们去找驴爷,找师傅,他们肯定可以助你恢复。”
高达摆摆手,止住尚听的步伐:“别动,听我说,神仙怎会搭理我这等凡夫俗子,况且机会渺茫,你也不想看着我浑浑噩噩吧,死是我最好的抉择,我心意已决。本想教完经验,再不辞而别,哪料碰到这种情况,不要抱有幻想,如果你拖着我这累赘,二人都不能逃脱生天,你自己去吧。”
高达叹了口气,惋惜道:“臭小子,再也教不了你了,那卷《树青决》好好参悟,今后的日子,只有你自己走了。不要感觉孤单,不要觉得害怕,在我心里,你绝对不是邪魔,你将会有很多的新朋友,将会傲立天界。如果,见到驴爷和令师,代我问个好,告诉驴爷,我辜负了他的嘱托,只能来世再来看护你。”
交代完,望天一啸:“想我高达平庸半生,缘得上乘法决,本踌躇满志,却落得如此下场。老天不公,我心不甘,却又只能认命,真是可笑可怜啊。”
说罢,低头一扎,坠入深井中。
尚听却紧紧咬住嘴唇,不愿意哭喊出声音,他尊重高达的选择,并且师傅也曾说过,敢于直面死亡,才是顿悟,才是豪迈,与其让高达虚度一生,倒不如让他走的自在,走的潇洒。
将悲伤深深埋在心里,情到深处,激起气穴炼气滔滔,裂缝内的炼气急剧喷涌,顶翻了赤红葫芦,冲出穴位,顶上气冲,猛烈的冲撞,竟是穿破了气冲。气冲霄汉,一道光柱贯穿了云霄,黑色的炼气如水中泼墨,渐渐地沾染了光柱周边的天色。
抑制不住,随着光柱冲天,尚听仰天长啸。
刘庆七人悠悠跟在后面,察觉到少年郎大概是累了,停了下来。他们不急着上前,正好追累了,也停下了脚步,歇息片刻,以充沛的精神一举拿下少年郎。更是惊讶那少年郎精纯的炼气,竟能坚持如此之久,若再是如此,只怕七人要动用秘术直接追赶上去了。
正在兴致勃勃揣测那少年郎在洞**所得何宝,便看到一道光柱冲天,天色垂暮,一声稚嫩却尖锐的声音从少年郎那边传来。
刘庆感觉不对,疑恐生变,起身招呼各兄弟动身去光柱处。
然一道成稳且沧桑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上天好生之德,还是别去了吧。”
刘庆生生止住身形,怔怔地寻找说话者,无果,只得抱拳扬声道:“高人在上,宝贝有德者得之,看在高人面上,我等兄弟定放那二人一命。”
“哈哈哈,自不量力。老夫说的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