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是“平田整地”后的产物,就在那个发现“盗洞”土丘的旁边,乡人叫它“木头山”,现在荡然无存。塘不大,一亩多水面,塘四边比较平整,仿佛象人工建造的专们供人钓鱼的场所,区别仅在于边上没人砌上水泥护边而已。
选好站位,投下饵食(东海用酒浸泡了菜饼、碎米混合物,投放到准备下钩的位置引鱼的东西),于是开钓。鱼果然吃钩很快,我的鱼线才放下鱼就开始咬,我知道这是钓鱼者最痛恨的“猫耗子”(一种象鲶鱼,但仅食指三分之二长的鱼,学名叫什么不知道,当地人叫它“猫耗子”)。五分钟里我钓了十四条(包括我不断换蚯蚓的时间)。换了个钓位,依然如此,干脆鱼钩上不串蚯蚓,鱼象傻的一样,照样咬钩。放下鱼杆,看看金根和东海,好象如我一般,扁鱼的影子也看不到,不管大小。
金根面子掛不住,让我们等在塘边,他回去拿网来,有点“穷凶极恶”样子。时间不大,拿来的是“丝网”。放“丝网”是个比较讲究的活计,先在丝网头上穿一根绳子,将绳子牵到对面,拉动绳子将网拖的对面,然后把网固定在岸边。网固定好了,顺网的顺序向塘里抛入土块,叫“赶鱼”,十分钟以后就可以收网。一般一个塘里放两张“丝网”,以尽可能的取得最大收获。金根在东海的帮助下,按部就班地完成放网过程。收网的时间令人失望,因为第一条网拉上来竟然是空网,第二条网收到一半时,我就先回村了,好歹要给人留点面子。
回村就听到有人客气的和我打招呼,一看是少青。少青这几年都在走街串村的卖小菜,象豆腐乳、萝卜干、榨菜等,今天没出去一是“中秋”,再一是自留地上要种油菜了,乡人一年吃的油就靠这点。看到少青,我就会想起“少青乌卖”(少青的母亲。)
当年我们插队的生产队是花村大队第九生产小队,与第一生产小队同为“前严村”,这是与花村大队其它七个生产队不论村大村小一律以自然村分队不同的地方。“前严村”人以方位来区别各队,比如第一小队人大部居住在村子西边,习惯叫“西边队”,我们插队的第九小队当然成了“东边队”。由于当时知青下放是类似“井喷式”状况,公社还来不及准备,因此显得有点捉襟见肘。当时“西边队我们来以前已经有三个高淳“下放佬”落户;与我们同时到村上时,“西边队”也接来二个“南京女鬼子”,这三个“下放佬”和后来的二个“南京‘女佬’鬼子”一进村都住进了队里早已建好的房子,里面配好了木板床、木桌、长条凳、竹碗橱、灶台等“知青点”标准配置。而我们却被迎进“东边队”的“小队屋”,卧具是两张竹条床,两人一张。这真不能怪“东边队”怠慢,实再是公社下发的木材还没轮到“东边队”,不要忘了“西边队”是第一生产小队,而“东边队”是第九生产小队,顺序决定了“一村两制”,但是我还觉得住在队部更加充实。
“前严村”是个不大的村落,68年12月我们去的时候只有65户人家,“东边队”和“西边队”人数相当。村里大都是泥墙草屋,条件好一点的是泥墙瓦屋,真正砖墙瓦屋的房子仅有八间,少青家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土改时他们被定为“富农”,为此土地被没收了,但是房屋给留下了,不象村上唯一的那家“地主”,房子分给了我们村的大队支书。
相对村上各家草屋来说,少青家可以说是“高”“大”。房屋是那种典型传统徽式建筑,房屋为三间,正门进去是中堂,西廂房为主卧,东廂房为次卧和厨房。少青住在东廂房,而西廂房则是他母亲和妹妹的卧室。少青妹妹叫“春来”,是个小鼻子小眼脸上带着婴儿肥的“魔头”,象极了她的母亲。
要说我们才到村上跑的最多的人家就是少青家。前面说过,我们落户村上住的是小队屋,是一座四间的泥墙草屋。所谓泥墙,就是用中空木框模板放在地上,中间堆土夯实,每层之间用碎石块铺垫,一层层累积,形成一圈墙壁,这就是土墙。然后用木料搭成房屋隔间、立柱,房梁等,房屋就算成形了。上梁是个大事件,于是房主要洒喜钱、喜糕或喜糖,放鞭炮以示庆祝。最后是用芦蓆搭在梁和墙之间,铺上稻草,便完成了草房搭建的全部过程。也有上梁时不表示的,这叫“闷声大发财”,比如后来,几年后队里为我们建了草屋时,之所以“闷声大发财”,一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一风俗,最重的是条件不允许。
小队屋四间,比一般的乡民房屋进身宽点、长点。进门是一间堂屋,墙边有一张方桌,这是队里开“社员会”和每天乡人“记工分”的地方。我们住东屋,这原是队里放杂物的地方。初进队里为我们准备好的“寝室”,就发现室内除了靠在墙边铺上厚厚的稻草的两张床外,还有七八个大水缸,装满酱色象糖稀一样的东西,并发出一股甜甜的味道。我们不知是什么,问了乡人,才知道是山芋糖。乡人有祖传的每年底做“炒米糖”的习惯。下半年山芋收获后,削皮、蒸熟、捣碎,将提前发好芽的大麦芽加入搅拌,放入水缸中发醇,就成了山芋糖。乡人习惯叫它“麦芽糖”。“炒米”与现在市场上买到的“炒米糖”约不同,过去乡里也有这种做法,但是少。现在市场上卖的“炒米”是将糯米蒸熟,晒干后再放入砂子入锅翻炒至熟,用筛子筛出砂子,完成炒制过程。这样炒出的米有“酥脆”的口感。乡人做的不同,是直接把糯米放入锅内与砂子翻炒,成米比较熟米更加“硬脆香”。米炒好后,将油和“山芋糖”放入锅中翻炒,乘热将“炒米”入锅炒成块状,桌上事先抹上油,将炒好的糖块平铺在桌面上,迅速将糖块切成片,糖就做好了。乡人将做好的放入小坛中封好,除了过年时照待人,大部留到农忙时当“点心”。
队屋其余两间是牛棚,队里养的几头牛就放在这里,是我的“室友”。
29日我们被村里接回,定埠到村上7里路,我一直感到应该不止,原因是我们去下坝是5里路,相比较去定埠不止近2里,乡人也认可这点。到村上一路全是不到2人宽的泥泞小道,那就是当时的“大路”,阴雨天,我们走的踉踉跄跄,那似穿着草鞋乡人地健步。中途在大队吃了中饭,我们都认为到了目的地了,不想放下碗又被催促上路。晚饭是小队请客,菜色与大队相同,就不一一叙了。
我的被子28日晚被挑行理的民工掉入河中,晚上只好挤在同班小五子被子内凑乎。30号,一大早睡的正香,被人从梦香中叫醒,只见一个穿红碎花衣裳约十三、四岁的“魔头”在叫我们。后来相处熟了,知道她叫“春来”,少青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