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除去那棵弥足珍贵的葡萄树还有一棵永远也不结果子的果树。这棵果树就长在我家大门外的一个硬土台子上面,每一年的春天只见开花却不见结果子。由于果树不结果子我也就没有什么兴致去追查的它的来历了。倒是我家房子后面的那几棵结满青杏的杏树结出了一个有趣的故事——那便是三哥的杰作。
我的三哥长到四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偷盗。他虽然偷盗却也有道:他一般总是只偷能吃的东西,并且只是将偷到手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决不会拿回家里。
他第一次偷吃的东西就是一把青杏。那一年夏天,他伙同村子里几个年龄比他要大一些的伙伴跑到了十几里外的村子里偷吃了人家的杏子。在他的伙伴们偷偷爬上杏树去摘杏子的时候,由于三哥的年龄是最小的也因为他身体笨重还不会爬树所以他的同伴们就让他站在杏树下面扯起衣襟去接住由杏树上面的人扔下来的杏子。因为他一生下来就特别地贪吃,所以他的肚子圆滚滚的向外凸出。当他抬起头扯起衣襟去接从杏树上面扔下的一颗颗杏子时他那圆滚滚的肚子就白花花地暴露在了那里,活脱脱地像一颗胖胖的大冬瓜。杏树上面的同伴们一边朝他扔着杏子一边看着他的冬瓜肚子就忍不住哈哈――大声笑起来。
几个小伙伴爬在杏树上打打闹闹又嘻嘻嘻哈哈的闹腾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偷盗行为。所以杏子还没偷摘到多少,就让主人发现了他们。当主人听到了杏树地里的动静时又放狗又喊村民来追捕。爬在杏树上的几个小孩子发现灾难将至慌乱地跳下树玩命地向远处跑去。
在逃离的时候三哥跑在最后面却没忘记吞掉几颗杏子,只是在吞的时候他看到同伴已经都跑远而后面追上来的人已经很近了,因此他有些害怕就不记得吃杏子是要吐杏核的。他囫囵吞咽了几颗杏子,眼看后面的人和狗已经追上来了,他就所幸扔掉所有的杏子撒开腿跑。后面的人和狗不再追他了,蹲下去捡他扔在地上的杏子,他却跑得尿湿了裤子。
这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偷吃,着实把他吓得够呛,以致于他回到家里以后还是忍不住要向身后慌里慌张地左看看右看看,他觉着追他的人一定会找上门来,如果那样他肯定会挨父亲一顿打骂。他就看到父亲抽牛赶羊的皮鞭在眼前挥舞。这让他心里更加恐惧起来。因为父亲挥鞭子的时候总是充满了力量从来是对人和牲畜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抽打的是自己的儿女就会有所不同。那条鞭子只要是挥出去了就是绝对的凶狠和暴力绝对不会有半点柔软。三哥就觉得那鞭子已经落在了他的屁股蛋上……
也许是多吃了杏子的原因,也许是跑得过急,也许是因为对父亲手中那条鞭子的惧怕总之他整个下午都在拉肚子。当他低头看到几粒杏核混在屁股下的屎里时为了彻底毁灭罪证,过于聪明的他操起毛厕里的小铁锹将那堆还冒着热气的屎转移到房子后面的土坑里埋起来。
一个四岁的孩子竟然就有这样的心机是好是坏是一件值得家长担忧的事情,可惜在那样的环境里他的行为是不会引起父母的注意的。或许父母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这样的事情,又或许他们觉着去关注这样的事情是可笑的。尽管罪证埋藏了,但是三哥的心里还是很不安,加上村里的伙伴们又总是以那次偷杏之事来吓唬他要他从家里偷些吃的来替他们解馋。他的神经也越来越敏感只要他听到外村人来家里就担心是事主找上门来了,他总是在听到陌生的声音询问这是不是谁家时就慌乱地躲藏起来。
他还常常做梦,梦到自己埋藏屎的地方长出了几棵杏树苗,而那杏苗就是他偷人的罪证,也会成为挨打的理由。他为了不让那可怕的罪证成长起来就天天跑到那里去撒上一泡尿,企图浇灭罪证,谁知却弄巧成拙——第二年春天的时候那里竟然真的长出了几棵杏树苗。
第一次偷吃他就总结出一条经验:只吃不拿!因为直到他埋藏屎的地方奇迹般地长出几棵杏树苗那事主也没有找上门来。他就觉着只要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便是绝对安全的。他所幸就用一把小铲子把杏树幼苗一棵一棵移植开开。那些移植开的杏树幼苗又被他用葵花杆圈起来。他这样做原本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却又无意地保护了杏树幼苗的成长。
直到那些杏树幼苗长成了一棵棵杏树也没有人找过他的麻烦,这一回他是彻底地放心了。他不再担忧偷吃会挨打就变得更加肆意妄为了。然而令三哥没想到的是那几棵慢慢成长起来的罪证,最终还是成为他记忆中极其深刻的一次挨打理由。
当那几棵杏树苗子长到高出葵花杆的时候引起了很多人的惊讶。全村的人都惊讶于这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杏树,大家都议论纷纷。有人说我家房子后面有一块风水宝地,也有人说这几棵杏树是天树,是王母娘娘种在这里的神树。
谁也没有想到这么几棵作为三哥罪证的杏树竟也能引起全村人的关注,还被村里的人传来传去直到传成一部神话。最后这里就成了全村人聚集的圣地。竟然还真的有人在树枝上拴上红布条并且在树下供上烧酒和馍馍来许愿和祈求平安。
村里的几个小伙伴由于当初没有吃到杏子原本就很是生三哥的气,现在看到这几棵杏树更是特别地恼恨就谋划了一番决定要去报这个仇于是跑去事主家里添油加醋地告了状。
他们说,丢了几棵杏子才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丢了风水。你们家原来的好风水已被人偷走了,你们家以后肯定会倒霉的。恰逢事主家里祸事连连,因此这就为三哥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