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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拥抱

傅远,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我,只是我就是那样傻,哪怕你对我有万分之一的好感我就会有滚滚的希望。

我也曾想过我与你的很多很多种结局,可直到现在,我竟然不敢相信我们的结局就要到来。

——秦茉莉

那个小小的火车站竟像是一夜之间庞大了几千倍,让泪眼婆娑的人找不见熟悉人的踪影。

九点十八分了,他已经走了吧。

秦茉莉望着来来往往提拉着行李的旅客,在奔涌向驶向远方的入口,一辆辆火车在化作离弦的箭呼啸而去,她不知道傅远是否也在那上面,她的心口像突然被那箭射穿而过,疼痛却早随着冰凉的泪水滑落。

可她却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奔跑着,寻找着,却似乎再也找不到那片童话的森林。

没有那片星空,也没有那片可以孕育可以让贝螺唱出歌声的海洋,童话只是一场虚无的梦。

所有可以奔跑的力气冬风都已吹散尽,只剩下被风吹拂的凌乱发梢倔强地不肯垂落,一圈圈蜷缩着哀愁。

女孩抱着只多啦A梦玩偶蹲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哭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会遇见那么多的人,可每个人终有一天终会匆匆地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却恍如只有自己一个人等在原地,静止成了雕像,连血液刻录的悲伤都已凝固,凿开鲜血淋漓的伤口,这样的体味像是吞咽了孤独的人再也体会不到世界的狂欢;伤口化了脓,吸出脓液感受不到疼痛。

她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瞬间裹上了冰冷,沾湿了哆啦A梦那张得大大的笑口,再滚进了漆黑的不知名地道。

谁也看不见那一丛丛青苔在黑暗的甬壁生根繁茂,发着绿莹的光,在一只手搭上女孩的肩膀,在女孩转身的时刻,青株开了晶蓝的花。

勿忘我,永恒的爱

是否青春注定在冬季凋落,荒芜盛放?

当候鸟不知归期,昙花不知夜放的美,瀑布不知飞流直下的跌宕

流浪的歌手闭着眼睛弹着吉他唱着沙哑的歌曲

读懂了孤寂旅途中风呼吸的温热

读懂了白阳沉坠,黑夜里潮水涤荡不尽的苍凉

却唯独读不懂望向他,那蓄满了深情的双眼

认出对方的男孩,女孩都笑了。相隔了几个光年的星河皓月星辰,一瞬间挨近得可以拥抱彼此散发的温暖与光亮。

女孩仓促的抹着脸上的眼泪,破涕为笑。

男孩的笑似是闯进了刺骨寒冬的一支腊梅花,抚上了冬雨的凄冷,盛开得更加完美。

也许是等待过久过于寒冷,他的脸他的唇都显得有些苍白,眼睑下的泪痣第一次那样晕开清晰,右脸隐现的是她从不曾发现的小酒窝,呆住的秦茉莉,心有些发颤。

她的傅远真的是个帅气的男孩,却像是海上升起的烟火,耀眼——遥远得让站在海岸观仰的自己想哭。

“我以为你真的走了”,傅远,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想念你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秦茉莉真正看着他,忽然想要说的很多话就哽咽在了喉咙,奔跑那时候迸发的如果还能够见到他一定要大声说出来的“我喜欢你”的话,突然间就被降落的冰霜打落了探头的花骨朵。

“火车晚点了”他的理由依旧简单,听不清不舍与悲喜。

女孩的发丝凌乱,空洞的两眼却闪着光,这是傅远第一次看见这样女性打扮的秦茉莉,居然还挺好看的。

要知道以往习惯穿着宽松运动套装或校服,或牛仔都是宽松类型的她,今天居然穿的是修身的长裤,衬得双腿更加纤细修长,可注意到女孩连外套都是淡粉色的,外套扣子却一个都没扣上,围在脖子上的白绒围巾也有些乱七八糟,抱着玩偶的样子显得有些可怜兮兮,不知道的以为是遭遇抢劫了.......

傅远有些不淡定了,又有些气笑,为了见她一面,也不用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来啊!!

她的脸蛋冻得通红,她知道他还是要走,还是有些失落啊,所以在傅远气笑地说“过来”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那样温柔的声音,她秦茉莉梦里梦见的他站在一棵大树下向她招着手,说了无数遍的那两字;他骑着自行车拍着后座看向她痞痞地轻吐着的那两个字;他张开他的双臂唇边漾着温暖的笑时说的那两个字啊!

今天秦茉莉亲耳听到他说出来这两个字竟是激动得无法言语,都不由得对这个让她过分赖床的冬天增加一分喜欢。

无法忍受寒冷的女子,再看见一场皑皑白雪时候,也是想要和心爱之人牵着手走到“白头”的吧。

原来女子如男并非无少女的梦幻,只是未遇见那个可以让她想做回少女的人。

“你怎么不过来?”不知怎的,想到傅远连声“再见”也不想亲口跟她说,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秦茉莉有些堵气。

傅远一愣,不仅无奈还有些好笑了,从未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孩也这样可爱。

他只能“听话”地主动走近,每走近一步,秦茉莉的脸就红一分。

当他放下行李再拉近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边叨叨地“不冷啊,我都快被冻死了......”,

“你不知道啊,哭的人最丑了”

“我不是让知晓告诉你,你们都别来送我了吗,我最怕哄哭的女孩子了”

“.......”秦茉莉囧。

他却伸出那有些通红的手整理着她那被风吹乱的柔发,一个个的把外套扣子都扣上,再摆弄那条像被遗弃的面条那样挂在她脖子上的白色围巾,等到整理完毕女孩的脸已经堪称刚出锅的虾。

然后傅远听到她说:“你快走吧,你这样我也不打算原谅你了”

“嗯,我真的要走了”依旧听不出欢喜或悲凉。

可听着广播里应景传来的“急切呼唤”,秦茉莉刚干涸的眼泪又一瞬间涌上了河堤。

“你真的要走了吗?”火车啊,干脆晚点一辈子吧,这样他就永远无法远去。

“嗯,火车来了”也不晚点久一点。

傅远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也许说得再多也是徒增伤感罢,当他不经意转身认出蹲在地上埋头哭泣的人是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秦茉莉真像被遗弃了的小孩,而且是被自己遗弃了。

异样的感觉又穿越时空回到了他的心脏,迸发的血液都瞬间凝固。当冰心用力地允吸氧料,那汩汩潮热渐渐被雕琢成了花荷,真是美得让人窒息的痛。

她来了,亦真是既难过又莫名的快乐。

所以还是干脆什么都不多说吧,只是道:

“我真的走了,天气那么冷,你早点回去......再见啊,秦茉莉”

“嗯,你走吧......再见,傅远”

说完,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犹豫着什么却最终提上行李已转身的傅远听到那一声“再见”第一次觉得离别是那样一种煎熬与不舍。

曾经的他很痛恨自己的到来夺走了自己妈妈的生命,也痛苦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妈妈见上一面,说一声“再见”,可是将近二十的年岁已能够慢慢将那一份痛苦化为泡影的思念。

傅远也记不清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的喊一声爸爸,也许自从他离开家那时他就不曾喊过“爸爸”,就算他来找他,他也不屑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喊“爸爸,再见”,是真的不想再一次相见了吗?傅远有些自嘲,也许他的父亲都不知道他的儿子今天要走了,第一次真正离开他的视线。

可如今的傅远害怕的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却那么怕转身过去看那女孩哭泣掉落的眼泪,也许怕的还是自己转过身去男儿泪就那样轻易地弹落。

傅远听着那人来人往匆匆地脚步声及身后低低地啜泣声不知觉红了眼眶。

身后站着地秦茉莉就那样失魂地站着他的男孩提着仅少的行李一步步朝他的远方走去。

那些不曾说起的挂念,何时筑起了长城,在他没有离开的时候已随之轰然倒塌。

鸽子惊起,成群飞出城墙之时,会变成蓝天里一朵不知名状的白云吧,那样在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的雨季,就不会有阴天。

秦茉莉并没有听傅远的话赶紧回家去,而是出了车站就在附近点了碗大大的麻辣烫变态辣红着眼睛把它吃了完。

老板娘看着女孩顶着红红的眼睛一手纸巾边抹眼泪边吃,笑呵呵道:“小姑娘真能吃辣,这变态辣正宗吧,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是啊,很好吃,很辣”

辣到一个人的心底,掩盖所有悲喜。

一碗麻辣烫,像是庆祝一场华丽宴会的结束,脱下娇艳的裙摆,深夜里啜泣着泪独自欢歌。

还是会感到失落又开心的吧,那个男孩和她一起凑餐的时候,他总是有些生气地模样为她点的从来都是清淡的汤底,因为他知道爱吃辣的她一吃多辣肚子就会不舒服,然后看着他,每一次她都会开心地把汤都喝完,就剩没伸出舌头舔那碗底的油渍。

他说她肚子不舒服特别麻烦,有次还赶上大姨妈,知不知道一个大男生去买女性用品很奇怪啊。

她说:“等你来大姨夫,我也给你买”

可相处间的很多美好时光,也还是会有很多遗憾,遗憾没有跟他说“我好喜欢你”,遗憾没有跟他说看到你为我买女性用品特别滑稽又感动,也遗憾从来没有一次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感受那温暖与闻一闻属于男孩的气息。

唯一没有后悔的是在男孩即将走进检票口的时候把他叫住。

然后花光了青春年华里所有的勇气跌进他的怀里。

傅远愣了很久终究没有挣扎,因为秦茉莉说:“你都要走了,借我抱一会可以吧?”

真的只是一会,就由所有别离的身影更加匆匆,从此记住那隔着厚厚的棉衣紧紧相拥的身影。

温暖停留,把彼此的呼吸藏在颤抖的长睫毛里,由晶莹滑落蒸发,生出飞向太阳的翅膀,抬头就可以永远仰望。

“哎呀,你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傅远拉开她,想起知晓,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有些微微懊恼。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像是等了很久,男孩才给出了答案,他说等你和知晓高考了我回来给你们加油。

“真的?”

“真的”

“那这个送给你,傅远,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秦茉莉终于醒悟了似的,把抱了好久的玩偶终于送出去了,只是哆啦A梦的嘴巴沾湿了泪水,整张脸被揉虐得有些不和谐。

最后傅远还是在秦茉莉“不准嫌弃我送的礼物”的威胁下接受了生日礼物,说了声“谢谢”。

虽然他的生日还有一个星期才到,虽然长那么大,他还没有过过生日,收过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是饱含女性气息的玩偶......

他也没有告诉她,他从来不过生日的,因为一到那天他就会想起他的妈妈在那一天为了他永远地沉睡活在了天堂。

可有很多人或早或晚都会离去,只是我们还未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在那些离别猝不及防到来的时刻更加的悲伤,更加痛恨自己的不懂得珍惜。

秦茉莉不知道傅远坐在火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时候,眼底瞬息变幻的风景都浸润了沉静的悲伤。

那些曾爱过的人

那些曾有过的悔恨

那些曾走过的路途

如果离开就能够遗忘

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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