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芸凡一时间也不知道挣扎，任由他近乎撕扯般的往外拽，她的泪又开始在眼里打转。
她开始陷入无尽的自责之中。
“是因为我么？”
“是我延误了他的病情......”
最后是张老师出面，把程芸凡从家属手里抢了回来。
“病情突然进展也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我们已经尽可能快速的做出了反应，您如果有意见，请去医务处投诉，不要影响我们医生的正常诊疗工作。”老师义正言辞的跟病人家属交涉。
家属看着这个医生态度还挺强硬，也没多废话，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胸牌，骂骂咧咧地走了。
程芸凡一直忍着没哭，这会眼睛鼻子已经通红，听着家属走远，眼泪才不争气地一连串流出来。
“老师对不起......”程芸凡一边抽泣一边低声说，“我应该第一时间跟您汇报的。”
“行了，别哭了，也不能说全是你的责任，就算是你第一时间叫了，就这个病人现在这个情况也不一定能阻止病情的发展。”老师安慰，“别想了，看医务处怎么处理吧，你再自责也没有用。”
老师招呼后面刚赶来的蒋成；“你去跟程芸凡去处理室，看看她胳膊上的伤口，这家属个子不高力气可真大，我看程芸凡这都被他抓伤了，去消消毒。”说完轻轻地拍了拍程芸凡的肩，“处理完伤口批你几个小时的假，回宿舍歇会儿，下午再来吧。”
程芸凡抽着源源不断往外流的鼻涕，泪眼汪汪的看向自己的老师说不出话来，只轻轻嗯了一声就走了。老师在她身后叹了一口气，向医务处走去。
宿舍里自然只有程芸凡一个人，她已经停止了抽泣，只是眼圈还红红的。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胳膊上新帖的创可贴和那些没能被遮住的伤口若有所思，这些伤口是病人家属的指甲在拉扯她的时候刮到的，倒是都不算严重，但是却像是刮在程芸凡的心上。
她把手机留在桌子上充电，自己爬上了床。程芸凡紧紧地盯着雪白的墙面，人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选择医生的这一条路是不是真的错了。
她闭上了眼，眼泪又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她就这样在床上一直躺着，想着，直到下午的上班时间。她想要不要给妈妈打一个电话，诉一下自己心里的苦。但是又想了想，跟她说了也只是徒增她的烦恼而已，并不会带来什么实际的帮助，于是作罢。
对于他们这些实习生来说，下午的安排就不是在岗位上和老师一起接病人了，而是进行出科考试。纵使程芸凡再郁闷和委屈，也比不过马上就要进行的考试所带来的紧张。
示教室已经被空了出来，所有在急诊实习的学生都排在外面等待。说是所有，实际加上程芸凡蒋成申雪忆他们三个也不过六个人而已。
考试项目在考试前半个小时公布:抽签决定一项实践操作和面试主考官的一个问题。
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几个人都怕的不行，不断的翻看着自己的实践操作评分表。
“天呐天呐，我居然是第一个！我现在要慌死了。”申雪忆拽着程芸凡的手不断的发抖，“居然还要提问题！这也太反人类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主任应该不会为难咱们的吧，毕竟自己科室的实习生什么样子，他自己心里应该有点数。”蒋成安慰她道。
“希望如此吧……”
这时一个研究生学长从示教室里走出来，示意申雪忆可以进去了。
申雪忆松开程芸凡的手，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推门进了屋。
也就不过无分钟多一点的时间，申雪忆就长出着一口气出来了。
“什么情况？问的你什么问题？什么操作？”蒋成连忙凑上来问。可是还没等申雪忆来得及说出什么，程芸凡就被叫了进去。
实际上程芸凡现在整个人的大脑都是麻木的，她不知道自己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会什么。
屋子里只有科室主任和他的研究生两个人，研究生师哥示意程芸凡在门口的小盒子里抽一个签。
程芸凡也没挑，直接拿了最上面的一个，打开一看发现抽到的技能操作是缝合。
“现在你从器材车上挑选你缝合时需要的器材，然后对病床上的模型进行缝合。”师哥说。
尽管程芸凡已经和老师一起在真人身上做过很多次缝合，但她还是非常紧张。她努力地让自己因紧张而颤抖的双手冷静下来，专注于操作，但是她没能做到。
在将抽取麻药的注射器放进缝合包的时候，她手一抖把无菌注射器落在了无菌包外边的有菌地带，不能继续使用。而她现在戴着无菌手套，也不可以再碰除无菌包以外的其他任何地方，但是如果想要拿一个新的无菌注射器，就势必要去打开器械车的抽屉。
她一瞬间不知要如何是好，他抬头看了看科主任，
发现对方依旧面无表情的在看着他，完全没有要帮助或是阻止她的意思。
看着科主任面无表情的脸，程芸凡反倒感觉自己冷静下来了。她深深呼了一口气，转向师哥，“师哥能麻烦你帮我从抽屉里再拿一个5毫升的注射器吗？”
师哥看了主任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后，他照做了，之后的操作程芸凡便顺利进行了下去。
等程芸凡做完把手套摘掉，并且报告“缝合操作已完毕。”后，科主任第一次开了口:
“做的还可以，不过以后要是忙起来，可没人帮你去拿注射器。”
“是，下次一定注意。”程芸凡虚心地接受。
“你觉得急诊累吗？”主任突然发问。
“累，但是在意料之中。”程芸凡回答。
“和患者家属的关系这么紧张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程芸凡沉默了，看来主任是知道了上午的事情。也是，患者都找到医务处去了，科主任怎么能不知道呢？
“没有……”程芸凡如实说道。
“当医生所需要的不仅仅是专业知识呀！”主任看了她一样，随即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对程芸凡说:“行了，叫下一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