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时依,松千影四人动身前往霁月山。
“千影,怎么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是信不过你那位朋友吗?”
夜重雪这么一问,其他两人皆从缥缈的景色中收回神。
御虚舟道:“听他的口气,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凭他的本事,应是可以做到这一点,他也不像是爱说大话吹嘘自己的人。我想千影担心的并不是这点。”
凌苍渺笑他:“我说虚舟,你同那位公子见过几次,就知晓他的品行如何了?厉害呀!”
御虚舟不慌不忙应道:“那当然,你看他目似朗月,灿若星河,就知他一定是位皎皎正人君子。”
“嘿?凭什么?你这是以貌取人!”凌苍渺不服气了,急着要跟他争辩。
夜重雪意味绵长地“嗯”了一声,酝酿一番,打岔进来:“虚舟所言,有几分道理。若是有一个武力高强的人,做了一件坏事,你恐怕会认为他十恶不赦;但若是配上一张绝美的容貌,你恐怕又会认为他情有可原。”
说到此,松千影叹了口气:“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担心黎兄会失信。只是思虑间,觉得他未免太过强大,那凝辉旗是何等重要之物,就是瑾缺仙尊亲自出面,都不一定能借得到手。”
夜重雪接着道:“你是担心,他是魔族中人?不对,你是担心他不是魔族中人。”
“然也!知我者果然非夜重雪莫属。他的力量实在诡异,据我所知,魔族中并无这样强悍实力的能人,所以思来想去,越觉得他来历蹊跷。蹊跷也就罢了,关键是小师妹和他关系匪浅,若是将来变了天,她一定又会被卷入风暴中心。”
“原来如此。”御虚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千影,此事,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嗯?你还留有后手?”
“当然不是我,你忘了,你手中不是还有那狐族公主送的丹霞花吗?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邪剑一事因狐族而起,说不定她同样知晓治愈之法。”
松千影捻了捻手中的丹霞花,思忖片刻,施了个解语术,一片粉光中,显出几个人影来,几个人齐齐凑上前围观。
片刻之后,只见四人不约而同都瞪圆了眼。
凉夜,凉月,凉风。
黎惑独坐院中品茶,忽然树影轻轻晃了晃,在他身后,现出一道清绝的身影。
“让你久等了吗?”别凝兀自坐在茶桌一端,桌上放着一盏茶杯,他提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不差,冷热适中,韵味绵长,看来,我来得刚刚好。”
黎惑瞧了他一眼,等着他把话说完。
须臾,别凝眼底闪过一丝苦涩,道:“魔后说了,凝辉旗可以给你,不过,你得亲自去向她讨要。”
黎惑手上的动作忽然一滞,又立即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是讨要,还是想同我谈条件?”
别凝眉头深深皱起:“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去,我不希望你与魔族中人有任何接触,更不希望你会因此受到牵制。”
黎惑道:“牵制?身为魔后,她一定不会天真到以为仅凭一份人情,就能把我牵制住。带我去见她吧。”
“可是魔后诡计多端,手段万千,万一……”
“没有万一,你放心。”
黎惑一脸平静,神态舒然自在,一句淡淡的“放心”,已经道明了他的心思。
别凝叹道:“罢了,终归拗不过你,你想何时去见魔后?”
“现在。”
——
在一片混沌中徜徉了许久,时依忽觉眼前光芒大作,于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又梦回了霁月山,那山门外有人在烤鸡吃,她馋的不行,刚想翻墙出去私会烤鸡郎,便被瑾缺抓了个正着。
她心下大慌,刚想迈腿逃跑,便醒了。醒来时一身是汗,天光大亮,不知时辰。
薄薄的光透过轻纱,帷帐中香烟缭缭,昏睡太久,脑袋有些晕乎,还口干舌燥的,她便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灌了起来。
鼠精守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动静,推门进来,见她正举壶对嘴,竟喜极而泣:“大人!您终于醒了。”
时依呆愣半晌:“黎惑呢?”
鼠精道:“许是刚歇下不久,公子说你身上的伤已经无大碍,才肯叫我来守着的。”
她细细消化鼠精这句话中的含义。
试着提劲运功,发现自己内力尚在;再动动胳膊,自己先前所受的伤也一并好全;又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全身上下没少什么,甚至连衣服都还是那身喜服。
趁她昏睡之际,黎惑竟将她的伤全部治好了。
她内心有些惊讶,又有些雀跃:少侠好本事!甚至连引霄落都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她一看到引霄落,便更觉得饿。
但此时不知道是心痒还是身痒,只觉得奇痒无比,发了疯一般的想洗澡,将全身都洗一遍。
“我要洗澡,叫青岚给我送套衣服过来。”
话没说完,便往后山的温泉奔去。
泉水清澈,依稀一照,发现自己唇仍是红的,眼尾仍贴着花钿,脸上仍余些残妆,便忙捧了几捧水狠狠搓了搓,接着一头扎进池子里。
等到青岚拿着澡药到来时,便看见池子边放着湿漉漉的一套红裙,时依将鼻子露出水面,呆呆坐着。
“这是怎么了?入水也不先脱衣裳?”
时依忽然向她伸出胳膊,嫌恶道:“青岚,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股味道,洗也洗不掉?快把这衣服扔了!不,赶紧拿去烧了!”
青岚无奈笑笑,听闻不少身受重伤痊愈后再醒来的人都有些奇怪的行径,姑娘这样的还算正常,只道:“放心,洗完就没有味道了。这身干衣裳用香薰过了,也不会有味道,你快些洗,可要吃点心?”
时依摇摇头:“我感觉我这身上脏得很,轻易洗不干净。我要在水里泡着”
青岚略觉疑惑,道:“那我先去备着。”
时依将澡药拿在手里细细搓洗着,忽然飘下一阵花雨,池子边多了两双熟悉的眉眼。
“竟然是你们,你们安然无恙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离开此地了。”
鹭兰见她缩在水里,妩媚一笑:“时依,一个人泡水寂寞不寂寞啊,我们来陪你啊!”
“切!”时依一泼水,溅到她的衣裙上。“下来再说,下来下来!”
凤仙四处张望一番,有些犹豫:“你家那位……我们怕。”
时依听罢,眉头一皱,连忙摆手:“说什么呢!什么我家的。”趁着二人不注意,双手一扯,将两人齐齐拉入水中。
她面上挂着得逞的笑:“黎惑这么好脾气,你们也算是我共患难的好姐妹,怕他做什么。”
鹭兰被溅了一脸水,气道:“呸!你可真不害臊,小姑娘家家的。看来先前听说霁月山风气开化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咯,将你都带坏了。”
“我从小就挤在一堆师姐妹中长大,一起洗个澡怎么了,有何奇怪?你们可是妖,不要这么正经。”
鹭兰道:“瞧瞧,凤仙,她这是在教我们作妖呢。”
几人一番嬉笑,时依道:“你们怎么会来此,好不容易自由了,怎么不随处去玩玩。”
凤仙道:“是思焕姑娘拜托我们来查探你的状况的,她说,一切前因后果皆已交代清楚,她爹要将她关几天禁闭,暂时不能来看你。”
鹭兰凑过来,神秘兮兮的样子:“在半路,忽然又听说了个消息,就赶紧跑过来告诉你了。”
“是什么?”
“你家近期,可能会来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