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有缺点,在我看来,一个人的行为,就算有点恶意,也用不着计较,何况还没有。我对人性的弱点比较了解,也特别看得开。”
“如果你说你对《教材解析》深有研究,我还相信,你什么时候又开始研究人性了?”
“我只是说了解,没说研究好不好,不过我都是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读小学的时候,你知道我的成绩……”
“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你不想听就算了。”
你没有再说什么。不是你没有耐心听,而是你能猜出她大概会说什么。
还没上学,她已经旁听一年多时间了,等坐到教室里,老师教的早会了,有时候比老师记的还要精准,在老家时,就经常有同学请教她。转到鸿运小学,成了同学嘴中的“小丁老师”、“女神”,自然义不容辞,可差生太多了,常常被围着,都不知道帮助哪个好,因此,长期被差生的问题困扰着。
为什么有些同学总说自己会了,可到考试的时候,又不会了;还有,她从来就没有觉得学习有什么难的,可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却总有那么多同学的成绩差得不可思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只是在思考,也在努力。忙不过来就要有所选择,自然是选择更有希望的。开始是半个班,到小学毕业时,确实有进步的只有三五个同学,她认为自己太失败了。
小学毕业后,“鸿运”那些事本会慢慢忘记的,哪知道仅隔一个暑假,上了初中后,就由原来的“女神”,变成了“丑小鸭”。虽然她也有心理准备,可成绩垫底还是有些意外。
随着成绩的不断提高,她慢慢明白了小学那些同学成绩总也上不去的原因就是他们的态度有问题。这个人是这个问题,那个人是那个问题,成天就跟人的问题打交道,回家后又要面对丁妈妈、丁成龙,再对比老师,老家的、鸿运的、九中的,总结出一二三也就不足为奇了。
肚里能撑船的只有宰相,说明经历很重要,只是她的那种经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乐意说似乎也是在炫耀。不过你也承认,针对你没有去烧烤,她可能真的不在意,好比你困守在五十步,而她却在思考一百步的事。
老师不耐烦你们追问为什么时就会说:“说了你们也不理解,这就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差距。”意思是说,一百步很清楚走五十步远的人在想什么,而五十步永远也不知道走一百步的人在想什么。
五十步想弄懂一百步,还真有点难。同学们都叫她“绝版货”、“火星人”,肯定不是随口一说。好不容易有了双新鞋,却要去操场跑两圈,说沾一些灰了,穿在脚上才自在;看起《教材解析》比你看《猫和老鼠》还要痴迷;对眼前的每一件事都很专注,却对日新月异的花花世界视而不见;没想过去美国留学,没想过去迪拜旅游,听说贵州有个小山村,一年四季只有马铃薯吃,三十多个孩子的学校,只有一个老师,就想去那儿当老师;借你一毛钱给单车充气,还要记个账,不像一些女生动不动就要男生请客,一谈到婚嫁,光帅还不够,还要富有,还要高大,还要愿意陪她去马尔代夫度假……
有时你不禁仰起头来:曾经那个小女生,“个子”却长高了很多,高到无法你看清她的表情,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看不到她的心,看不到你还在不在她心里。
并不是毫无征兆的。再三犹豫,还是将“阿迪达斯”穿去了学校,好不容易引起注意了,听说不要一千二,不要九九八,只要四六八,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惊讶了,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样式很特别,然后就继续写她的作业;同学在一边大呼小叫的,就忍不住去凑热闹,却发现她正鄙夷地看着你,似乎在重复着她曾经说过的话:“我最瞧不起玩游戏的男生”……
她不看你的鞋子,你看她的鞋子——二三十元,纯正的地摊货,不但不得意了,还觉得有些羞愧;毕竟记忆太丰富了,其实你早就认可了她说的“浪费青春,浪费钱”,有时也会怒斥同学,“再没有比玩游戏更无聊的了”;不只是喜欢她推荐的《热爱生命》,有时候面对千亩湖,你也会忍不住吟诵着“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而不再以记住长江流经多少个城市为豪……
不止是她在成长,你也在变化。问题在当她长了一丈时,你才长一尺;她长了一尺时,你才长一寸;而她长一寸时,你却在东张西望。
转眼又是一个学期过去了,初中阶段已经过半了,成绩越来越接近你了,非但没有变亲近了,反而觉得更疏远了。往哪个方面想,都十分郁闷,却还不敢发牢骚。真的不敢了,此一时彼一时了。杂草丛生的堤岸和锈迹斑斑的金属警示着你,时间可以让曾经游人如织的景区变得荒芜而隐晦。
冬天去了,春回大地,百花盛开,你常常望着千亩湖的方向发呆。
每天放学,丁清灵依旧顺着那条路回家。如果不约她,出了校门一旦右拐弯后,再想见她,就只有等明天了。明日复明日,越张不开口,就越没有勇气了。
你们早已不再是同桌了,没有胳膊肘挤胳膊肘的鸡毛蒜皮,心与心的距离日渐疏远。时隔一个寒假,疏远已不仅仅只在心里了,已经表现出来、已经快要习以为常了。你越发觉得无论什么样的感情,就像花朵一样,一旦停止了生长,就会衰败,就会凋落。
本来这也很正常,可望着千亩湖发呆时,你又隐隐约约有一些不甘。只是这时候再去约她,无论故事编得多么精彩,都不是无心插柳了。如果是栽花,又是栽的什么花呢?
一点都不讨厌她,只是你总是不愿相信已经喜欢上她了。你们之间就算不是爱情,也有着真挚的友谊。再一次看《大话西游》,再一次看见至尊宝泪流满面地对着上天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你觉得你不能再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