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有求必应
蓝凌轩怔了怔,缓缓地将白玉杯移至唇边,忽然决绝的仰面饮尽,“若这是你所希望的,那我就答应了。”
又是这样,不带任何条件的便答应了。我垂下头,心中一片凄凉,为什么不对我提出些条件交换呢,你这样对我,从外表看或许是我得到了,而实际上却是群我失去了,失去了可以颐指气使心怀坦荡的面对你的那份勇气。你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着我欠了你一次又一次。
轩,你怎么忍心让自己承受违背意愿而致的痛苦的同时也定要让我有所体会。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两败俱伤而已。
我含着笑想着这些心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再次起身道:“这杯,我敬大家,为此次难能的聚会,干杯!”
龙妍郁闷的仰头看着我们,最后将目光定在龙宇清脸上,见他喝了那杯我所说的很苦很难喝的酒后没什么难喝的表情不禁疑惑的皱了皱眉,不由得撅起小嘴对我抗议。我笑了笑,饮了杯中的酒,稳稳的坐了回去。该说的说了,该喝的也都喝了,剩下的事便是将主动权交出去保持沉默了吧。席间,南宫澈和龙宇清轮番敬了全场,除了我和蓝凌轩来者不拒外,其余人都适当的做了些谦让。
张子浩整个过程都以一副万分担忧的神色看我,几次欲言又止,如坐针毡。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却只作视而不见的样子与其他人叙话。
晚些,大家都有些醉了的时候。我放下杯子起身告别,身子有些摇晃,“澈,清哥哥,言姐,对不住,月儿有些乏了,请许我先行告辞,大家尽兴。”说着,扶着桌沿离开位置。
“老大……”张子浩向我走了过来。
蓝凌轩在他之前撑住我的身子,“我送你。”
我对他笑了一笑,没反对。张子浩在距我半米之远的地方顿住,愤然的逼视着蓝凌轩,双手不由的握成拳头。我撑开眼,模糊的看了他一眼。
水瑶站了出来,将张子浩拦到一边,对蓝凌轩道:“王爷这边请。”
鹤亦起身告辞,为我和蓝凌轩开门。
身后,张子浩小声的对水瑶争论着什么。
张子浩这个傻瓜。我转过头,将全部重量交由蓝凌轩身上。
我是有目共睹的今晚喝得最多的人,醉,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见我连步子都迈不了,蓝凌轩不大放心将我一个人扔在车上,加上我又依他不离的缘故,他也只好随我上了车。泥般卧在软软的褥子上,头枕着蓝凌轩的腿,眼有气无力的半睁半闭着。
“你放心,我不会对为你好的人怎样。”蓝凌轩轻声道,视线毫无焦距的落在我散落在他腿上的发上。
睫毛忽地一颤,被他看穿了么?之所以会失重的倚着他,之所以不肯离开他让鹤抱我上马车,是因为,我不能让他回去找张子浩。试想,一个是当朝颇受皇帝宠爱的皇子,一个是被丞相扫地出门的浪荡公子,实力悬殊的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张子浩那傻瓜却偏偏不知死活的当众与其对持。是,蓝凌轩是没有蓝圣羽那么狠历,但他的容忍也只限于女人而已。而且,蓝凌轩绝不止于风流公子那般无所事事招蜂引蝶的能耐,我总觉得他对我还有所隐瞒,尤其经过婚宴那晚,他竟于众目睽睽下站出来公然顶撞蓝圣羽,并冒大不韪带来蓝魔使那些人对我有所畏惧从而不敢轻易动手,那些,本都不在我预料之内的,但他还是做了。不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觉他的不寻常处,洒脱,淡漠,且处变不惊,而蓝明绝对这个游手好闲的儿子也容忍的有些过了。
这样的蓝凌轩,张子浩跟他对抗,根本占不到上风。即使蓝凌轩不对他动手,以蓝明绝对蓝凌轩的重视,丞相怕是要受些连累。
不会对为我好的人怎样。
轩,我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又是一阵酸楚,难受的嘤咛一声,闭上眼,不再动了。
“呵……”他微不可闻的一笑,修长的指轻柔的拨开了遮在我脸上的发,仿佛期愿般,他喃喃道:“若是你一直都这么安静该有多好。”
——我何尝不想。
冰凉的触感混着酒香落在了我的唇上,我蓦地动了动,想阻止,却不忍心,是的,是不忍心。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应下了。难的不是将这句话说出口,难的是将它付于实践。
一段颠簸后马车停了下来,蓝凌轩将我抱下车,站在凌王府前思索良久才将我交给鹤道:“带她进去吧,若她醒过来问起我,就对她说我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你真正想说的是你不会趁我睡着而折回酒楼跟张子浩为难罢。隐在鹤胸前的我不禁勾了勾唇角。
鹤淡淡的应了一声,抱着我进王府,距离蓝凌轩的气息越来越远。我莫名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亦随之松懈下来。鹤将我放在床上,对房里的丫头随口吩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房门关上的刹那,我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明,不含丝毫的酒醉后该有的混沌疲惫色。“唰”的自床上坐了起来,把床边的丫头吓了一跳。
“太,太子妃……您这是……”丫头惊魂未定。
“太子呢?”我张口问道。
“啊……”丫头没反应过来,“太子,太子他出去了。”
出去了?这么晚了是去哪儿呢?
“太子妃,你……”
我随意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有事吗?”
“这么晚了……”丫头为难的看着我。
之前蓝圣羽一定有对这些说过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之类的话吧,他到底给了她们多少权限来监视我,现竟然连个小小的奉茶丫头都敢挡我的自由。
也许是在外面呼风唤雨惯了,很受不了被人管制的感觉,我冷冰冰的睇着那个丫头,道:“我去哪里还要跟你交代么?”
丫头忙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在我回来之前好好在屋里给我呆着,否则,我不介意少几个伺候的人。”说着,我看都没看那几个抖得跟筛糠似的丫头径自从她们中间走了出去,之后还不忘狠狠的把门摔上。
出去,又要去哪里呢?
手自门上滑了下来,拉了拉松散的袍子,好冷。
仰面望着夜空,再过几天就结束了吧。那时就可以离开这里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吗?可是,哪里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那里么?想到这儿,不禁悲怆的笑了笑,炽月啊炽月,你在奢望着什么呢,怎么可能回去那里,况且,就算你回去了又怎样?
何不面对现实,你根本,无处可去。
默默的循着脚下的道路走着,只觉得周边的夜色愈来愈近荒凉,静得有些恐怖,这时会不会有只野兽什么的自路边的花草丛里跃出来了……我无聊的想着。
没路了?疑惑的仰起头。
后院,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
难道是因为密不透风的原因,这里比外面暖和好多,要是没那么潮的话就完美了。怎么有人来过,我凝眉的描画着九宫格上崭新的刀痕,最后一笔时,石门拖着沉重的声响开了。
里面的人竟毫无所觉的倚在墙角。
血腥弥漫,我不由得顿了顿步子。已经有人对他动手了么?虽然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找他,但眼前这番景象却着实有些出人意料。恕我词陋,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膝盖上的皮肉全被磨烂然后露出深深骨头的诡异样子,我皱了皱眉,又走得近了些,然后就看到了脚链上粘着的干透的血渍和没干透的皮肉。
胃中的酒精忽地作起怪来,翻江倒海的朝喉咙涌过来。我捂住嘴巴,恶心的将快要呕出来的东西往回咽。
可是,没用,越来越想吐了。浓烈的血腥味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忍耐的极限,终于我冲了出去,扶着墙壁将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全部是酒。
怎么会这样?我抚着胸口靠着墙壁坐了下去。
再进去密室时显然已经适应了许多。
行至蓝圣羽身边,不禁用食指抵了鼻子,伸出右手托起他的下巴,“死了么?”
指尖的触感温热,而且黏稠。是血!
我咬了咬牙,硬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将他的头给抬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当我看清他的脸时本该失望的心境蓦地变得有些庆幸,还好,他们也没拿他怎么样,除了膝上和身上的伤外,脸上还好,只有在嘴角和眼角的地方挂着几道血痕。
为什么会庆幸呢,不是一直都期望着他被折磨成面目全非的样子么。
难道是因为蓝凌轩的在醉酒楼前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月,我从未要求你为我做过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羽毕竟是我的最重视的人,虽然作为情敌我背叛了他,但作为兄弟我绝不会背叛,你们之间的恩怨本来就该由你们自己了结,对此我无权插手,也不想插手,我只想你能在时候把他完完整整的交还与我。
那确实是轩第一次对我开口要求。
可是,要完完整整的交还给他吗?看着蓝圣羽几乎残废的双腿,心中不由的一颤。这,算得上是完完整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