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忍摊牌
我哭笑不得,心想也只有他能把这钻心的痛讲成一般的小磨小难。
神祈对容老头点头道:“可以了,容先生。”
容老头一听,眼疾手快的在我身上施着针,大概四五处的样子,然后捏开我的嘴灌了一粒药丸,再迅速将针拔出。最后一根针被拔出时,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忽然感觉四肢回归本位,可以动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我第一个反应便是死死的按住胸口,在榻上缩做一团,滚来滚去。心痛刺激着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按着我一只胳膊的惜水有些按不住我了,不待她提醒,神祈早已看准了位置,手起刀落,划开了我的腕动脉,血像是好不容易寻到了突破口般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我傻眼了,他们是想让我死吗?明明都这么痛了竟然还放我的血。别告诉我这就是他们向蓝明绝要来的解符之法,血流得那么快,怕符没解完我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挂掉了。
血流了一地,我的挣扎也渐渐的弱了下来。我听得出来,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抑制着自己的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我不可思议的发现,血流的越多,心痛的感觉便越小。那就让血流干吧,我如此邪恶的想着。
眼前人影晃动,我忽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是灯火辉煌的夜市,闲适幽静的咖啡厅,还是某个陌生的不知名的角落,看不清周围的人的脸孔,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很忙,不停的来回走着。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的事了。与以往不同的是,陪在我身边不再是水瑶,而是狐狸,一张憔悴而又疲惫的脸,下巴冒着青黑色的胡茬。
“你醒了。”他拉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
我有气无力的恩了一声,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想抬手摸一摸他的脸,却发现腕上还缠着纱布,于是作罢。
“对不起。”我想了想道:“是我拖累你了,眼看就成功了。”这次为了我的事,他一定跟蓝明绝闹得很僵。两国修好,签约什么的肯定是没戏了。
“嗯?”狐狸微微一笑,“没关系,只要你好就行了。”
我摇摇头,道:“你根本就不是龙宇清的人对不对?”
狐狸怔住,不知我要说什么。
“其实从你决定要跟我去南州而不是跟神祈他们上卧龙山庄医治妍儿时我就怀疑你了。”我道:“以龙宇清将龙纹簪托付给你的交情,你怎么可能在龙妍性命攸关时放弃一起与神祈他们去卧龙山庄探望龙妍的机会而跟我去到南州那种与你毫不相干的地方,而且还做了那么多无聊的事,不过最让我奇怪还是,你口口声声称自己与龙宇清的交情非浅,但你却从未提过有关龙妍的只字片语。还有聚会那天,你明知道龙宇清会去,可你却缺席让我去了,且不论当时是怎么一个局势导致你出面不太方便,可你就是这么对待可以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你的挚友么?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月儿,你误会了……”
“你听我说完。”我打断他道:“其实那些都只不过是我的怀疑,我初步确定你不是龙宇清的人是在你指使水瑶陪张子浩的那晚,水瑶是赤雪国人,凭你再有本事你也不可能指使得动她,但如果你也是赤雪国的人就说不定了。”
狐狸抿了抿唇,没做声。
“假设你是赤雪国人,你做的一切就不难弄清楚了。”我看着他道:“比如你利用张子浩对水瑶的爱慕之心指使水瑶亲近张子浩,从而使得爱子心切的张丞相倒向你这一边;又比如你一再反对启昭与赤雪交战,甚至不惜公然于朝堂上与蓝明绝作对;再比如,你让蓝圣羽,给你兵符。”
狐狸沉默了。
“这一切……都是,他告诉你的?”他道。
“不是。”我摇摇头,“兵符一事是我无意中知道的,想必是你就料到了会有这天,所以才打算从蓝圣羽那里获取兵符,好用来控制或遣散他的军队,使他们对赤雪构不成威胁,我说的对吗?”
狐狸不语。
我继续道:“你的计划不错,棋行两招,一面与蓝明绝对峙,让他签下永世修好互不干涉的条约以此护得赤雪国周全,天下民生安定,另一面暗中逼迫蓝圣羽,意图从他手中得到可以调动启昭大半数兵马的兵符,这样一来,一旦你与蓝明绝的对决败了,你便可以借助兵符解决掉启昭这部分兵马,好为赤雪之战赢得一线生机。”
狐狸越听越觉诧异,“这些……你都知道?”
我勾了勾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抿了抿唇,欲行解释,“月,你听我说,其实我……”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我不想听。因为我觉得那些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会让我的心比中了催命符还要痛上千百万倍。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忽然展开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咯咯的笑了,欢快的笑声以一当百之势打破了之前那种沉闷僵硬的气氛。他看不见我的表情,当然,我也不会让他看到,看到幽深的眼,僵硬的脸,以及仅仅只挂在唇角两边的虚假的笑。
腕上的伤口因我大幅度的动作被扯裂开了,一道惹眼的红色从白纱布里慢慢的透了出来。
狐狸的身子一滞,困惑于我突然转变的态度。
“狐狸!”我亲昵的蹭着他的脸道:“谢谢你,要不是你为我做这些的话我还真不晓得要拿什么来应付赤雪王那个大混蛋呢。”
狐狸对我的突如其来的亲热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月……”
“怎么啦?难道不是吗?”我放开他,委屈的看着他道。
他并没有立即否认,而是犹豫了。
“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闻言,我心中蓦地一寒,却没表现出来,而是努力将眼里的失望掩盖,做出一副十分感激的样子拥住了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对我……”
“叩,叩,叩。”三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错落有致的传将进来。
狐狸顿了顿,放下我去开门,“是你?”
“打扰你们了吗?”是昨天那个陌生男子,“我想找月儿单独谈谈。”
狐狸欲行回绝,“月儿她现在恐怕……”
“没关系,让他进来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应该是鹤所提到的南疆使者吧,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怎么可能只是见见四大家族并探讨商贸而已这么简单,两座城的代价怎么说也要捞回个本钱吧。
“那打扰了。”陌生男子笑着走进屋里,转身对立在门口的狐狸眨了下眼,狐狸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看了看我,离开了。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月牙白的衣裳纤尘不染的向我走来,随手带了身旁一把椅子,置在床前。
“承蒙挂念。”我微微一笑,靠床坐了起来。
他愣了愣,将枕头放在我身后,道:“与我,何须客气。”
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吧。可他的态度又不像是在谦虚呀,难道是以前见过面的被我给忘了,还是我本来就没见过他,他只是以前的那个梦见月的记忆,但那有可能吗,人家可是从南疆那边过来的耶。
“我,跟你很熟?”我疑惑的看着他道。
“很熟?”男子不可思议的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然后不顾形象的伸出手来揉我的发,一边笑,一边道:“哈哈……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拍开他的手,闷闷的理了下被他揉得乱糟糟的头发。
“月儿,你的手!”他忽然收住笑,一脸凝重的将我的手自发间拉了出去。我这才发现腕上纱布已被血浸的殷红。因为原野,我竟然将伤口裂开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别动!”他将我的手平放在床上,解下腕上被血污透的纱布,取了桌上的药跟备用纱布,细心的替我包扎起来,“还好我昨天有跟神祈问起这个,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边包扎,一边庆幸的道。
他低着头,乌黑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滑到身前,遮住了他秀丽的面孔。他的动作很柔,几乎觉不到痛。
我看见他白袍底下的天蓝色的袖边用银线绣了南疆才有的图蔓。
“好了。”他松了口气,自袖中取出一方墨色的手帕的抹了抹额上的汗,见我正在看他,不由的一笑,“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太久没见,所以不记得我的样子了。”
其实我只是在看他手上的帕子,奇怪像他这样一身洁白清雅装扮的人怎会随身带着与自己风格截然相反的东西。
“对不起。”我笑了笑道:“虽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包扎伤口,我知道你是南疆那边派来的使者,我也知道你来这儿的目的,作为回报,我不得不好心提醒你,如果你接近我是为了跟梦家搭上关系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这种可笑的方法吧,因为梦家早就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