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元洛母子
怕她依旧不信，我又加了一句，道：“难怪我才见到元洛就觉得眼熟了。”
元洛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老妇人的状态这才算是好了些，道：“唉，没想到小公子竟是先后助了我们母子二人的恩人，洛儿，还不过跪下来谢谢恩人。”
“哦。”元洛闷闷的而答应了一声，慢慢的挪到我身前来，显得很不情愿。
“老夫人别这样。”我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
“公子。”元洛已经在我面前跪下了。
“喂。”我忙去拉他，“你起来啊，别跪，喂！”
元洛不起，抬眼定定的看着我，发誓般道：“元洛会谨记公子对我们母子的恩情，今后愿为公子当牛做马……”
“好了。”我打断他，跺着脚道：“你再不起来我可就生气了，以后就不会帮你找什么活干了。”他是个聪明人，一定听得出我话里的威胁：你要是再不起来的话，我就实话告诉你娘说你根本就没去凌王府当什么护院。
果然，元洛眼珠一转，立马站起来了。
“早这样多好。”我笑道。
“那娘亲又是怎么结识这位公子的呢？还有，我刚好像听恩公说四方赌坊里的人欺负娘亲了。”元洛的神色严肃起来，紧张的围着老妇人打转并上下打量，老妇人的袖子又短又破，尽管她一再拉扯，但元洛还是看到了自她袖口中露出来的白色绷带，愤然道：“娘，他们是不是对您动手了，您有没有怎么样？这帮畜生！我这要去找他们报仇！”言罢便往外冲去。
“回来！”还好我手快拉住了他。“你别这么冲动，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再说。”我道。
元洛站住了脚步，见老妇人正冲他点头，低头想了片刻后撤回了步子，犹豫道：“娘……”
“唉，你呀！小公子说的对，你就是太冲动！”老妇人往门边走去，元洛见状，连忙抢在她前面将门边的凳子搬过来了。
三人坐定，老妇人便将她如何去四方赌坊找人，如何遇到的我，我如何赌赢了南宫澈帮她打听到了元洛的下落，南宫澈又是如何下令帮她治伤的事情一一道来。听得元洛时惊时咋，尤其当他听到我以三颗骰子多投出三点赢了南宫澈三个六点的时候，他更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无奈的笑了笑，抬头看看房檐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了呢。
终于等老妇人好不容易说完了，元洛托着下巴喃喃念道：“如此说来他们还不算太坏。”
“哼。”老妇人瞪了他一眼，道：“不管他们是好还是坏，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去那种地方，我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元洛嘿嘿的笑着，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道：“娘放心好了，除非我有月公子那般伸手，否则我是万万不敢去那种吞钱不眨眼的地方的。”
“唉，你啊！”老妇人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元洛的脑袋一下。
我笑了，道：“那只不过是雕虫小技，拿来蒙人的罢了。”
“嘎！”元洛叫了起来，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道：“不是吧，随便一个雕虫小技就能赢了宁州城最会赌的四爷，月公子，你把这雕虫小技教给我吧。”
我无语！
老妇人则是抬起手来欲再教训他一下，但元洛却躲开了，他拿起一包药道：“娘，您别生气，洛儿这就去给你煎药。”
老妇人本是扁着嘴巴生闷气，但听他说这话时却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
他们，过得很开心呢。我这样想，如果可以和元洛交换那该有多好。
我站起身来，道：“老夫人，我去帮元洛的忙，熬药的火候很难找掌握。”
“嗯嗯。”老妇人点头笑道：“真麻烦小公子了，去吧。”
我点了点头，尾随着元洛去了。
房子左边的一块空地上，元洛已经架好了砂质药罐，在于旁边的井中取了清水，将药草浸了起来，然后再去边上的窝棚里取来柴火。
“你怎么来了？”他蹲在砂罐旁将那些稍长一点的木柴折短成几个小段。
“嗯，来看着你煎药，怕你掌握不了火候。”我道，其实我根本就没剪过中药，之所以跟过来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将赢的钱给他的，因为我觉得老妇人不一定会收下这么多钱。
“呵呵，你放心好了。”他笑道：“大夫教给我了的，我记得清楚得很，先将药草浸上片刻，然后再放在火上煎熬。”
“你娘……”我犹犹豫豫的问道：“她，得的什么病？”
闻言，元洛的笑容消失，埋头叹了口气，道：“听大夫说是种很严重的病，病在肠胃，很难根治，其实在一年之前娘就有这病了，她总是吃不下东西，你知道吗？什么都吃不下，即使是好不容易吞下去一些松软的食物也会马上吐出来，那时，家里只靠我在酒楼里当跑堂赚来的那些银两过活，一月下来根本剩余不了多少，结果苦心攒了半年之久的碎银子还不够买下药方里一味最便宜的药草的根须，于是娘的病就这么拖着，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吃什么东西了，这……都怪我……是我……没，没本事……”
话到后来，他已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才傻乎乎的跑到赌场里去的？”
他快速的抬起袖子在眼上抹了把泪，点头。
我轻轻一笑，于他身边蹲下身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乖孩子，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的，他还是个孩子，至少在我眼里他是的，很难想像这么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竟然在小小年纪时就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老夫人的病听起来很像是胃癌的症状，呸，呸，呸呸，我这是什么乌鸦嘴，一定不是的，否则以这里的医疗技术能治好她的把握很小。
但愿她能得到老天的眷顾，早点好起来，然后和元洛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我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祈祷。
元洛的脸红了红，他大概意识到了自己是个男子汉的事实，才会为自己在别人面前哭哭啼啼感到羞臊。他偷偷的瞄了我一眼，我装作什么没看到他，将头转向砂罐那边。
“可以开始煎药了。”我道。
他突然反应过来，忙看了药罐里的药草，道：“嗯，可以点火了。”言罢，他从怀里掏出两颗火石，耐心将柴点燃，不好意思的笑道：“看我，光和你说话都忘记要煎药了。”
我笑着帮他往砂罐底下加柴，“你多大了？”
“啊？”他愣了一下，脸又红了些，“我，我过了今年就十五了。”
我犯迷糊了，才十四吗？太小了吧，那老夫人至少也得有五十岁高龄了，他怎么可能是她的儿子？说孙子倒是合情理。
“你很迷惑吧。”他埋头将底下的柴火扒上来，低声道：“我不是娘的儿子。”
“嘎？”我蒙了，什么叫我不是娘的儿子？
“娘是在这个院门前发现我的。”他手里捏着一根尖端被烧黑的木棒指指门口，“看，就是那里，我可能是被亲生父母扔在那里的。”他笑道。
可是，笑得好空虚。
我讪讪的笑道：“你不用告诉我的。”
“没关系。”药罐里的水沸腾起来，溅出好多棕黑色的药汁，“我和我娘都不忌讳这个问题，邻里们都知道的。”他将一些燃得很旺的柴火抽了出来，用小火慢熬。
我从袖中抽出那两张一千两的银票给元洛，道：“这些你先收着。”
元洛慌忙摆手，摇头道：“不行，我不可以要公子的钱了，那些，那些珠宝还没还你呢。”
“不是给你的。”我将银票塞进他的怀里，道：“这些是给老夫人的，她需要你帮她买药。”
“不行。”他拿起银票放回到我手里，道：“我不能再要了，真的不行，至于娘的药我会另想办法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明明很需要的。
“别跟我客气了，你忘了吗？这些不是我的钱，都是那个四爷的，你必须得收着，就当是他伤了老夫人而陪的医药费。”我又将银票给他，然后不等他说话便站起身来欠了个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公子。”他叫住我，将两张银票紧紧的攥在手里，“公子可否让元洛见到您的真面目，我，我想以后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我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笑道：“报答恩情倒是不用了，如果以后要找我的话就牢牢的记住我的名字吧，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炽月，‘炽热’的‘炽’，‘明月’的‘月’。”
他点头，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我以手势制止住了，“你乖乖的在这里替老夫人熬药，我最怕的就是告别，所以我打算悄悄的离开，你明白吗？明白就点点头。”
他缓慢的点了点头，几次抬脚想朝我这边走过来却又努力定住。
好孩子。
我对他做了个棒极了的手势，毅然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