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玄幻起来了是吧……)
适应苏醒的记忆和力量严绯花了几天的时间。这期间,夜晚出门四处追查,白天再回到家里休息,躺在床上滤清那些死亡时涌入脑海的东西。
记忆来自一位身披月光的年轻女子。
女子站在一个看不清周围环境的地带,面前是一潭清水,此刻她正望着水面中的自己,严绯也望着水中那人。
那人的样子很美,美得空灵,美得令人忘记呼吸,仿佛看淡了生死,仿佛这世间百态均与她无关,她黑色的长发被徐徐清风拂过,缕缕青丝轻轻摇曳。
清风掠过潭水,水中月光粼粼,她的目光看不清,严绯却可以感觉到,是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世纪。
那身披月光的女子最后说道:
「好,我答应,但我之所以答应,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你看重的东西,而是为了我自己能够做个了断。」
这是一种没听过的语言,严绯却偏偏能够理解它的意思。
似乎是能直接通过这具身体感知语言所表达出来的含义。
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声音饱含歉意:
「谢谢……」
「我因你而创造,理应因你而毁灭。」她恨声说着,「我会把你给我的这副血肉分离一部分出去,赋予它们生命,让它们替我活着。今后,它们想走什么样的路,由它们自己选。」
严绯的先祖正是那身披月光的女子。
它本是在混沌中凝聚出的一团意识,没有身体,也就不存在性别。
当它醒来的时候就处在一片混沌中,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
然而它并非懵懵懂懂,它被混沌创造,了解同样由混沌生成天地万物。
——这里是…
非常宁静,极度漆黑…
完全封闭的深邃黑暗…
我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哪部分才是自己的身体…
完全搞不清楚。
?
身体好像稍稍地…在旋转的感觉…
?!
眼前这是…星空?
不要紧,这是幻觉…
不过,天上的河,是那样的近…
身体
好像要融化掉…
啊
不是的,那些…
并不是星星
全部、都是生灵呀
滴落在脸上的,湿漉漉的
雨?
这样啊…
我们全都是,由水构成的。
化身为雨水
最后
归于一片大海…
恍恍惚惚,载浮载沉。不知飘了多久,又或者根本没动。
这团意识从模模糊糊、开始瞌睡、直到完全失去意识,然后又突然清醒。
它望向远方,那里有一道虚弱的光,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出现的?原来就在那儿吗?
它饶有兴味地看着那道光,光点渐渐发亮,慢慢扩大,过程很缓慢,但它有的是时间等。
就在这不断注视与等待中,它发现了一件事:那道光之所以面积越来越大,是因为靠近了自己。没错,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这是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高兴。在这个混沌的世界中,所有东西仿佛在自己身边,又仿佛离自己很远。各自有各自的引力方向,互不干涉,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也许是对彼此都不感兴趣,也许,它们都没有意识。
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有意义起来,光更近了,它发现那道光正对着自己,很温暖,很安心,它爱上了那道光。虽然它不懂爱为何物,但毋庸置疑,爱就在此刻生成。
它恋爱了,和一道光。
它多么希望那道光也拥有意识,多么希望那道光就是来找它的。
朦胧中,有个声音把它从睡梦中唤醒。当它清醒过来,发现周围是一片绚丽的光轮,很耀眼,却很柔和。声音在低语,似乎在呼唤它。
它集中精力探向对方,突然,意识连接了,它清楚听到那个声音说:「很好,你抓住了。我这就带你出来。」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心跳。对于一出生就拥有肉体的生物不同,如果你在无尽的时光中一直都只是一团意识,当你忽然间拥有血肉之躯的时候,你会听到那心跳。
「喜欢这具身体吗?」
她倏地睁眼,眼前站着一个人。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我第一次用自己的血肉造物,结果忽略了自己现在是女子的形态,擅自影响了你的性别,抱歉。」
她望向自己的躯干,似乎并没觉得女子有什么不好。她再次抬头,注视着眼前的人。
「你是,那道光?」
「嗯,不过我现在是西缪。」
「现在?」
「是的,创造生命需要这个形态。拉你出来的是烛炗,只有他能穿越时间。」
这就是幽莹与神灵见面时的场景。
「你,大概算是妖精、精灵一类的吧。」天地间飘洒着白茫茫的雪花,两人此刻正行走在一片树海中。「不过和其它精灵不同,你由混沌直接产生,如果非要说,你应该是拥有神性的灵,就和我一样。」
「幽莹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我随便起的,你不喜欢吗?不喜欢就给你换一个。」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一个名字。」
烛炗微笑着侧头看看她,他此刻是一个男子的形态。烛炗成功地再次吓退了幽莹偷偷望向他的目光,为此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你是神?」
「我不是神明,只是神灵。」
「那有什么不同?」
「有,我的本体实际是一棵雪松。我并非由这个世界诞生,却诞生在这个世界。」
「我听不懂。」
「不要紧。」
短暂的沉默过后,幽莹道:
「……谢谢。」
「什么?」
「谢谢你给我身体,谢谢你给我取名字,谢谢你能……」
「什么??后面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不要紧。」
……
严绯昏昏睡去,再昏昏醒来。
有人敲门,严绯知道是谁,她不想开。敲门的声音照例响了一阵便安静了。这几日,宁昊每晚都来,她总是装作家中无人,动也不动。
自己根本没空去管他。
现如今严留山生死未卜,杀手身份未明,自己毫无头绪。
情报不足的时候不管怎么绞尽脑汁提出的方案都只会遭到自己不断否决,最终不过是原地打转。
没有情报就去收集情报,就算得到的尽是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但只要有一点儿有价值的都能帮助梳理。
有关的、可能有关的,甚至是无辜的人,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全部被她粗暴逼问,而后杀害。只要一开始见血,或是一想到有灭口的必要,思维就像不受控制一样,脑海里满是:不这么做就不行。
在这种疯狂的想法促使下,她冒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也许我可以把那个杀手或是他背后的组织逼出来,杀手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死。只要我闹得够大,只要让他或是他背后的组织注意到我,说不定就会找上门来直接和我再次接触。
而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就算杀手只是受到雇佣,我也能顺藤摸瓜,借此得知幕后之人的身份。
严绯猛地坐起身来,将自己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喃喃出声「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