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子盘膝坐在自己的飞剑上,一脸死气,百口莫辩。
他本已身受重伤,此刻急火攻心,伤势更是大大加重。
只见他口鼻流血,连境界都不稳起来。
崔玉面无表情地听完乔子异一番告发之语,回头打量了丹阳子一眼,问道:
“丹阳子,你有什么话要说?”
看着乔子异手里攥着那块绣有金丸国火焰金丸标志的破布,丹阳子只觉他攥住的不是一片布帛,而是自己的命脉。
他一口心血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闷哼一声,哇地一下,喷涌出来,猛然扭头,以狠厉之色看着乔子异,嘴里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乔子异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正当三人僵持不下之际,地面上,身受重伤的姚默海闷哼着发出一缕气若游丝的呼救声:
“是崔公公吗?末将,末将姚默海,太子殿下安然无恙,我快撑不住了,烦请崔公公将太子殿下送到皇上那里去,好生照顾。”
姚默海一句三喘,显然是强提着口气撑到了现在。
崔玉暗骂自己一句“蠢材”,怎么把最重要的事忘了,这档口竟陪乔子异和丹阳子在这过起堂来了。
当即便准备下去接李玄珂。
就在此时,一道烈焰从他眼前疾晃而过,直冲向地面上的姚默海。
那烈焰着实迅驰,当着乔子异和崔玉两大合气高手的面,以迅雷不接掩耳之势,从姚默海手中夺走了李玄珂,随即化作一道火光冲天而去,方向正是冷宫。
那烈焰,正是丹阳子所化,姚默海的求救声,点醒了他。
他本已万念俱灰,心道此番不但没有将人救出,完成族中的重托,还惹怒了大秦,连累全族、全金丸国陷入灭国灭族的威胁中。
他本想束手就擒,到元龙帝面前以死谢罪,并寄希望于元龙帝念着自己送李玄珂一枚替劫丹的情分,为金丸国争得一线生机。
但当他看到姚默海怀里的李玄珂时,心中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心里想着:这滔天祸乱已经惹下,与其坐以待毙,去拼那渺茫的生机,不如将这个恶人做到底,为族中拼一份更大的机缘。
只在一瞬间,他便想好了,姚默海话还没说完,他就祭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一件宝物,抢在崔玉动身前,先下手为强。
“金乌真火?”
崔玉和乔子异见到丹阳子化身的那道火焰,同时脱口而出,惊叫道。
“这老贼,如此催发他们金氏一族的本命真火,当真不要命了。”乔子异脸色微变,从旁出声道。
崔玉几乎没有什么耽搁之意,当即便要追去。
然而此时,空中一阵灵力波动,一道人影凭空闪现,正是从御花园赶过来的贾清。
刚才天和殿前发生的这一连串变故,说来话长,其实只不过是转瞬之间发生之事。
贾清旁观清虚散人破去冷宫的禁制,感觉到天和殿这边有异样时,血爆已经发生,而丹阳子等人也已经闯进血雾之中交上了手。
他此刻赶到,其实距他从御花园外离开,只不过一息功夫,而他到来之后看见丹阳子三人在血雾之中对峙,便没有着急现身,于是,暗中目睹了乔子异恶人先告状的全过程。
此刻丹阳子夺了李玄珂逃走,他才现行而出。
崔玉看见贾清,顿时大喜过望,忙道:
“贾真人,你可算是现身了,太子殿……”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崔玉一扬手,道:
“崔公公不必多说,贫道早已知晓一切。有劳公公先回陛下那复命,告诉陛下不必担忧,贫道自会将太子殿下完好如初地送回。”
“有真人这句话,咱家心里就有底了。”
说罢,崔玉行了一礼,当即朝天和殿正殿飞去。
崔玉离去后,血雾之中只留下了贾清、乔子异、姚默海、王蟠和玄策军四修等人,贾清大袖一挥,一缕清气飘向姚默海,替他压制了伤势。
又吩咐王蟠等人道:“你们去通知各自的禁军统领,皇宫北门和天和殿去往冷宫的路上,分别有一批金丸国的伏兵,为首的修士有合气期修为,小心擒拿,这是凌烟神玄大阵的令旗,必要时可借助大阵之力。此处,贫道自会善后。”
玄策军四修当即领命而去,王蟠担忧李玄珂情形,但见有贾清料理,想来无事,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便是将王千秋的死讯通知相府和王皇后,便抱拳一礼道:“有劳前辈,务必保我家主子平安,晚辈告退。”随即也远遁而去。
转眼之间,血雾中只剩下他与乔子异两人,气氛一下有些尴尬起来。
那贾清刚一出现,乔子异便瞳孔一缩,心中暗叫不好。
他原本嘱托女儿,以金葡王酿原液诱使贾清昏睡,也收到了女儿得手的传讯。满以为贾清会就此错过整场册封大典,等其醒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但此刻贾清蓦然出现,他始料未及。
但以他的老谋深算,几乎一瞬间就猜到,那金葡王酿根本就没能奈何得了贾清。
如此一来,那凌烟神玄大阵想必也就根本没有如他安排的那样被撤去。
而方才他一直苦苦等待冷宫那边的异动而不得的原因,也就不言自明了。
乔子异心中闪过一连串念头,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摸索出了一个大概,就等贾清开口质问。
可那贾清却是冷冷地盯着他,就是不开口,这下,倒让乔子异不知如何应对。
双方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还是乔子异忍不住先开了口,试探道:
“怎么,贾真人不去追那丹阳子,难道是要留在这和在下叙旧吗?”
贾清端是一句话也不说,盯得乔子异浑身发毛。
乔子异见他不答话,心中不由地紧张了起来,慌乱中,他躲过贾清的目光,抱拳道:“既然有贾真人过问此事,在下也不便画蛇添足,这便去向陛下复命,将金丸国的罪状呈达御前。”
说罢便要走,只见那贾清蓦然一抬手,一道无比凌厉的真气“咻”地一声,从他指尖弹射出来,没入乔子异眉心。
乔子异受了贾清这一指,当即一个踉跄,翻身倒地。贾清凌空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说:
“先让丽贵妃偷偷将金葡王酿原液带入贫道的无极阁,诱使贫道的醉翁剑犯禁,以此困住贫道,无暇顾及册封大典。”
“随后以一套动了手脚的撤阵法决,撤掉凌烟神玄大阵,只不过,大阵失效的时间不是三个时辰,而是一个时辰。时辰一到,你动了手脚的禁制便会启动,攻击冷宫的金丸国人马,将他们困住。”
“后宫有变,凌烟神玄大阵无故催发,定会引起陛下注意,从而调禁军前去。而一旦找不到贫道,大阵又在你动的手脚之下失控,陛下定会派崔玉前去处理。”
说到这里,贾清深深地看了乔子异一眼,道:
“如此一来,李载泽不在宫中,贫道被困,崔玉被支走,天和殿便无人可护太子周全,你用灵枢幻音大法,控制了一小队金丸国的北府死士,乔装打扮后安插在太子受封台旁,离太子最近的禁军之中。”
“并且,在他们身上,施加了西岭血妖国的暴血秘术。原本,你打算等冷宫那边出事,陛下调走一部分禁军和崔玉,你就动手引爆这些北府死士,取了太子第一条性命。同时,嫁祸给金丸国。”
“在天和殿只剩下丹阳子这么一个非李家嫡系的合气期高手的情况下,你要取太子第二条性命,自然容易得多。”
“哼哼,不亏是幻音谷乔家家主,真是好算计,好大一盘棋呐。”
“可惜,你没有算到,那金葡王酿的原液根本奈何不了贫道。贫道一早就发现你在给自己女儿乔敏君的法决上动了手脚,一早就看穿了你要拿凌烟神玄大阵陷害金丸国的计谋。”
“贫道早就将你的法决破去,也出手困住了冷宫的金丸国人马,而你,苦苦等待的动手时机一直没有到来,所以你就铤而走险,当着崔玉和丹阳子的面动了手。”
贾清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语气毫无波澜,但他每说一句,乔子异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说到后面,乔子异刚刚稳住的身形,又一个不稳,翻倒在地。
他强撑着运起真气,挤出几个字道:
“在下,在下不知真人在说什么。”
“到了此时,还嘴硬。这些话,你不用跟贫道说,一会儿自己去和陛下说吧,看看陛下相不相信你。”
乔子异自知大祸临头,插翅难飞,把心一横,身上气焰陡然嚣张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贾清,你当真要与我幻音谷为难?”
贾清横眉冷对,全无惧色,冷冷道:
“你当真贫道怕了你幻音谷不成?莫说你不过是幻音谷乔家一个小辈,今日,就是玄鸣三仙亲至,贫道说拿你性命,一样拿你性命。”
乔子异见对方油盐不进,更不把幻音谷放在眼里,心中又惊又惧。
贾清也不和他废话,说道:
“行了,你有什么话去对陛下说吧,贫道拘了你,还要去救太子殿下。”
说着,贾清便要去擒乔子异,只见乔子异一番挣扎之下,手中忽然掏出一枚令牌,令牌上镶着一个硕大的金龙头,上面刻着一个“绝”字。
“绝龙令?!”
贾清失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