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雯经常会恍惚,觉得此刻似梦,可五感清晰,又觉着此刻的经历都是真实发生的。自她突然回到过去,她便总在这种虚幻与现实的双重错觉里不停穿梭,犹如镜花水月,外面是实体,里面是虚影。
可她自己,到底在外头,还是被困在里头呢?她想不明白。
她强行阖上眼皮,让眼前的宫殿湮没于黑暗中,不让自己多想。
其实香炉里的麝香份量并不多,而且味道也不浓烈,只是混合着许多花香,到底刺鼻难闻,不伦不类。
胸闷,孤独,那种夹杂着困惑的情绪袭上心头,王菲雯蜷曲起身子,她紧紧地抱着自己,泪水很快便打湿了脸颊。
可当她再次睁开眼,躺在身侧的男人那双异色瞳孔里,温柔的眼神默默地注目着她,仿佛沉淀了百年,亘古如斯。可这种眼神在她睁开眼的同时瞬间转变,变成王菲雯似曾相识的冰冷和阴戾,明明眼底的波涛是那么清澈见底,可总会不自觉地犯腾出暴虐与杀意。
王菲雯心里慌得厉害,她抱紧胸口的被子,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可这波斯匪徒不但用他的脏手抓住了她一侧的肩,还欺身压到了她的身上,沉沉地吐出两个字,脸上的笑意越发戏谑,“你猜。”
男人的骨骼与皮肉比女人的要硬上许多倍,他身上独特的香味扑面而来。波斯匪徒依旧是那天闯入她闺房的打扮,王菲雯的鼻头已经紧紧贴在了他修长漂亮的锁骨上,如此贴近的距离,使得她浑身的毛孔都停止了呼吸。
感觉到胸口被重物压着,她的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你太过分了,快下来。”
可这厮还在开玩笑,“这么小的胸,你还是女人么?”
王菲雯哪有心思同他开玩笑,只觉得自己被匪人侮辱了去,她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嘴巴却不愿意说求饶的话:“是不是女人跟你有何干系,你到底下不下去?”
匪人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他重新躺会原来的位置,并肩和她枕在一张长枕上,“小野猫,除了我,这个世上没人懂你。就像我,也很孤独一样。”
事不过三,可这贼人已经吃了她多少次的免费豆腐,王菲雯越想越委屈,只顾着默默流眼泪,耳边的声音变得极其遥远,她根本没办法听见。
以后的时光里,王菲雯回想起这件事,她总觉得神奇。她不敢在哥哥面前哭,却能在一个充满危险的陌生面前痛痛快快地流下眼泪。
男人没料到她会如此不堪一击,竟然慌忙坐起来,手足无措地找着身边能擦眼泪的东西,最后只好扯过自己的袍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眼角。
“你别哭啊,我可以娶你。”
王菲雯一听,泪水决堤一般,她哭得越发厉害。
匪徒终于举手投降:“好吧,你别哭了,以后我不对你做这种事就是了!”
王菲雯这才抓着身子被过去,继续抽抽哒哒地息着鼻子。
波斯匪徒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小野猫,我叫桑格纳,我还会来找你的。”
王菲雯转头看他一下子不见了,身形鬼谲,不由床上床下找了好几遍,可丝帐全翻遍了,也没找到些蛛丝马迹。
红杏被惊动,赶忙过来询问情况。
“小姐在找什么?”
“哥哥呢?哥哥!哥哥!”
王菲雯急得连话都忘了回,一路小跑出了宫,红杏拿上鞋子和披风在后头追着喊,“小姐,你衣服没换,鞋也没穿,不可以这样出去啊!”
她身上只着了一件纯白的内衫裙子,虽然袖口和领口都是传统的盘口款式,挡住了肌肤,可下面的裙口前短后长,双腿都露在外面。可她哪管得了这些,因为她出宫后,没在附近找到一个府里的亲兵。
“王怀宸,你死哪去了?王怀宸!”,快速地穿过永巷,她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宫中的平静。
没找到哥哥,倒是半路遇上了太子和几个外臣。王菲雯这才惊觉自己穿得单薄,她立刻拿后头拖在地上的裙角挡住自己的脚。
太子瞧她这般狼狈,身后的臣子眼光也变了,他一面脱下外衫过来,一面冷声开口提醒,“云安郡主也是你们可以亵渎的?”
闻声,几个年轻的臣子立刻学着一路的宫女、太监,低下头不再乱看。
可王菲雯却拨开了皇甫越的手,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太子费心。”
皇甫越的脸色不由暴虐,眼神都能沁出刀子,“王菲雯,你……”,偏偏这个时候,哥哥正巧赶过来,挡在了他们中间。
见到哥哥,王菲雯气得两眼冒绿光,大声质问:“青云、青山呢?为什么不让他们在钟粹宫外头护卫?你知不知道我差点……”
哥哥瞧她这般模样,只顾着将她往怀里抱,“我知道,我知道,是哥哥不对。”
王菲雯痛哭出声,她瑟缩在哥哥怀里,一如小时候依偎在娘亲的胸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