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丢入了湖里,然后这些石头就沉了下去,很奇怪他们打不起水漂来,无论石头的手法有多好,石头起先停滞了一下,然后就沉下去了。
“它们根本没沉下去”,缨叔和子规不约而同地解释道,子规听不见周痒体内的那个声音,可缨叔却高看了子规一眼,因为这里面的道道不是谁都能理解的。
“怎么解释?”周痒直接问了子规,本来这个时候应该两人大大一场,可是人都会被面前的一切吸引。
这篇湖太美,湖心岛太壮观。
“石头被吃掉了,被湖水。”子规淡然解释,随手又扔了一枚进去。
“你那么厉害干嘛不飞过去。”
“你释放灵气试试”子规不太想理会周痒的挑衅,不过他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周痒聚气,可力量却又一次失灵了。
“别怀疑了,小痒,这里是绝灵域。”
绝灵域?
“就是完全激发灵气灵力以至于魔灵的地方,我们小瞧这里的主人了。”
“这里的主人,到底是谁?”周痒直接喊了出来,也不记得到底是谁在跟自己说话。
“我还以为你已经查到了这个,毕竟这一路走来你应该收了他不少东西了。”
子规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玉佩,上面有一个“渔”字。
渔?
“谁啊?”周痒直接喊了出来。
“你还真可以,连着里的主人是谁都不清楚就冲进来了。”
“我来这里只为跟你讨笔账。”
“你是要他么?”子规扔出了那只蜘蛛,琉璃透却死缠着子规不放喊着:
“爷呀,别抛下我呀,我愿为您效犬马之劳,做牛做马。”
“尼tm就是一直蜘蛛,别埋汰人家牛啊狗啊的了。”周痒看不过去,只见子规投来了感谢的目光,事实上他并不很会对付像琉璃透这样的无耻虫辈,连鼠辈都不如。
“你差点弄死我,我要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可,兄台你并不像一个那么有骨气的狠人,你倒像一个被逼无奈反击的孬货。”子规一语,缨叔笑喷。
“哈,说中了九成。”缨叔笑着,至于那一成,就是周痒连如何反击都不知道。
“托你的福,我这段时间收的够多了,比我这一生的还多。”
“小伙子,你才多大,你这一生如果就在今天那么玩完了,不是很不值当么?你好好当你的羊羔多好,等你养肥了总会有狼光顾你的,犯不着现在急着求道。”
周痒拔出了那把盘古开天刀,似乎忘记了它的重量,总之,他拔了出来,出现了一种灭天绝地的气场,震得湖面都片片涟漪。
“对了我听贪狼说,你的绝技是掏耳朵吧,服务业好啊,怎么说都是手艺人,回头说不定都可以开馆收徒,一生潇洒,不愁吃穿用度,也用不着挥着这样一把完全不适合你的巨铁。来,放下吧杂耀,活出真正的自己”
“为什么这一席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杂耀?杂耀是啥意思。”
周痒心里想着,虽然脸上一种想干死某人的神情,手上却没有那么狡诈,刀身稍微有点松动。
子规微微一笑,虽然遮着脸,却也遮不住他现在的得意。他收服大小两只妖怪可不是靠绝对的战力,当然战斗力也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话术。
“小痒,千万别放下啊,他忽悠你的。你一旦放下了,战意先失,之后根本无法与之一战啊,我们都得成为他手上的玩物。”
缨叔发狂了,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这里根本的关键就在周痒是否真的有理由和子规一战。
事实上,他没有,没有那个必要性就没有必要去拼命,很多人做事需要理由因此不能率性而为,很多人把本心当做理由,因此获得自在。
当然,周痒绝对是一个需要理由的人,因此“自在”,呵呵哒了。
周痒“咣当”一下把这块重铁插进了土里,子规叹出了一口气,那把可是盘古大刀啊,那个年代的神兵就算被摸一下都要掉块肉的东西,还好周痒脑子简单不适合修道,不然指不定就得花多少代价。
然后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周痒拿出了那个宝盒,在里面掏出了一根极为柔软的毛棒子,就在自己的耳朵里那么一阵搔挠。
那个声音在外人眼里,只是如清风拂面留下的痕迹,而对于当事人双方,无论哪个都是地狱天堂,只可意会。
可子规的耳朵,突然有了不一般的骚动。
“有那么舒服么?”子规下意识地讲手指伸进耳朵里,可惜了,手指太粗,耳洞不大,即使是修炼之人,也无法现在任意改动自己的身型。周痒继续那么的骚闹,子规的耳朵里却越来越有感觉,如同小猫的百爪挠心,也似数只蚂蚁在耳道里徘徊,但还是那个问题,耳洞太窄,手指太粗,头发又太软。
“他在掏耳朵,那耳朵到底是什么感觉呢?”不知道为什么,子规的脑子里过了这样的一句话。很可惜,他不会理解周痒此刻的感觉。
那是一种面朝大湖,春暖花开的舒爽,靠着全天下最坚硬的东西,享受着全天下最柔软的技术,人都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此刻子规却煎熬了。
因为周痒,因为他的出现,他似乎都快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过湖!
周痒掏耳的声音越来越响,估计这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他没有停下来思考与试验。
子规之前不断向湖里投掷石子,没想成,这些个石子被消化了。缨叔佩服周痒的手段,以静制动。
反正子规不会动周痒,二周痒怎么说也在做的是正当行业,不存在什么计谋,但周痒确实成功了,起码在子规了解玩意儿的妙处前,他不会动周痒。
湖面还是一样的平静,除了子规的内心正在被两件事情折磨着,一件是对面就是自己一贯追求的答案,另一边则是周痒的销魂手艺。
该如何过湖呢?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错的一切都错了!”子规在一旁喊着,他的耐性一点点地被磨去了。
是啊一切都错了,“夫唯不争,故无犹。”
但若不争这天地造化又如何寄自身与天地,纳天地造化呢?
周痒想着,子规也想着,脑子里的缨叔也想着。
只听“噗通”一声,一个人直接地跳下了湖去。
那是子规,疯狂的人呀,但琉璃透却留在了岸边,看着他就那么跳了下去。
“他。。。。。跳下去了?”
周痒说着,等待着琉璃透的回复。
“嗯,应该,是吧,他有点偏激。”
“看得出来,不过平时挺睿智的。”
一刻过去了,没有动静,但这次却还有涟漪。
半个时辰过去了,涟漪已经不在,子规却也不知踪影。
面对这神奇的湖,那个让那么多人葬身的修士,那个号称黑夜恐惧的坏人,就这样简单而又执着地追寻自己的道去了?
“他刚刚还劝我别作死,可他倒好,喊着错了错了的,就那么下去了。”
此刻的周痒如同哀悼一个老友般地沉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感,也许是第一次,真正地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或许我们都会有让别人死在眼前的爽法,毕竟那是别人,甚至是自己恨的人,又或者是那种无聊的社会渣人,例如街边上抢小弟弟糖葫芦的坏葛格,但,真的有人就这样消失了,或者死了,这绝对不会像喊着“我要杀死你”那么的轻描淡写。
周痒也从来没有说过要子规的命。
可子规,就那么轻松地.......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这是水的特征,夫唯不争,是它高尚的品格。
从离开自在门,周痒将发生的事情联系了一遍。自己就是个不争的例子,可自己就真的靠近真理道了吗?自己也并不执着,但这就是对的么?
没有对错,可人世间总不却那种衡量好坏的标尺,懒惰就是恶,妒忌便是毒,无能定是错。
周痒没有睁开自己的双眼,他回到了耳道空间,缨叔忙着自己的工程,编织树在帮他,周痒却站在了他自己的精神湖面向下凝视着。
那是自己的脸,一张不知所谓的脸,二道不行了,还胡子拉碴的。
突然周痒双腿无力脸朝水面撞去,一股脑被思想和过去吞噬。
他不停地反抗,却越来越深,缨叔仿佛听不见自己,直到自己完全沉没。
这便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