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其中不乏修为上乘者,逝去的不止有众多法尊,甚至十六位舍尊,玄者修为的人更加不计其数。
而雾凇除去山尊,弟子大多不过是显修和玄者修为。如此巨大的悬殊,即使是逝去以后留下的魂魄也不好对付,如果是心有不甘和怨气,杀了人成为妖邪,更加难以降服。
若不是雾隐尊者分心于其他事,早应当发现异样。不过既然众多怨气得以就此化去,岂不是皆大欢喜?哪里还管它。
至此,各山却突然一同决定关闭山门。就是不再可以自由的来去了。
雾隐尊者便只得极力的向各处游说,好说歹说,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让他颇为着急。
雾凇山弟子皆奇怪,明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换不来一声谢也就罢了。却在每当有他们路过的地方,总能听到其他山弟子嘲弄的笑声的笑声,一副了然,“果然!跟死灵打交道久了,也该是这样阴气森森……”
他们十分生气,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样的奔波时常都让他们自己感觉命不久矣。
各山间的不再往来,竟诱发了许多事情。
先是未除掉的怨气变本加厉,试过很多办法,还是不能像雾凇那样除去。二来是没有交易,更加缺少提升修为所需的灵力。
又想到原先的担心似乎都是可有可无的。
就这样,五百年后,招摇山突然召集众人,共同商议开放山门之事。
雾凇山尊率先应答了,众人便都说,既然招摇山作了邀请,我等先前也有此意,只不过有心无力罢了。
虽如此说,但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先开山门。
许久,花齐山便郑重地抛出了一个提议:在山海的中心,有一处荒无人烟之地,可做通路。
“不行!那是曾经宝镜山的地界。我们原先经过都要绕行。怎么可以在那里聚集?”太息山尊反驳道。
“怕什么?”居华山尊大声道:“难道他还能卷土重来不成?”
“就算他再出现,也只能出现在他原来的地盘上,我们就在那里等他!”杜衡山杜心婵说道。
这里的他,便是宝镜山尊。人们只说他也死了,却不曾见过他的灵魂。
就此,曾经的宝镜山改名为锦画城,当做通往各山暂时的聚集地。
此后,便是山与山不得相见,这里是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的唯一通路。各方生灵如泉涌一般相拥而来。一处荒废之墟便摇身一变成了花团锦簇之城。
大家都聚在一起,难免会发生摩擦。为了势力相抗衡,有点儿势力的山门都争着派出了弟子。
所有想去的山门都会有对应的门中弟子在此接应。一时之间这里变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近来,锦画城中一向享负盛名的琼楼地界张罗着升灯结彩,众人皆感叹其繁华。
打听之下,原来是要为招摇山家一向受宠的小师妹招荷庆祝生辰。
锦画城不是城,应该说是一座山,它依托了原先的山貌界限,像一颗巨大的蒺藜,凸起的山峰是蒺藜的刺。沿着山谷分为两半,一面是集市上奔波来去的众生之相,凡桃俗李、不见经传;一面是琼楼顶不近人世、悠然自得的妙美之人。
距离上次青未他们从锦画城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浮泽在那里没有可以长时间停留的地方,所以只能不停地在两地之间往返。
此行同去的加上青未共有四人,浮引、浮孟和浮柳叶。
原本其余三人若是御风而行,不到一日便可到达。
但是带上青未,就只能一步一步的行走。
浮孟和浮柳叶修为稍低一些,不能带人飞行。
浮引修为高出他们许多,不过他总是一身白衣飘飘,定是不愿意的。
这倒随了青未的心意。
一条通道直来直往,山林连绵不绝,只生着无用的杂草,有人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殊途路,取殊途同归之意。
踏上此路,就只能往前行,入锦画城后,才又能各自去做想做的事。
路上时而有稀疏赶路的行人,时而有聚在一起嬉闹打趣的人群。
青未急急地走在前方,突然有人挡住去路,那人双手交握在胸前。
“来者何人,想要干什么?”
“劫道!”
既然双方都明了,也就无话可说。那人便举起手中的一把石斧向青未劈来。
二话不说,青未转身撒开腿便往回跑,却意料之外的没有见到原本在身后的浮引三人。
原本是那人在后面追,她在前面直着跑,后来路上的行人渐渐聚集起来,围成一个圈看他们,于是变成了她在前边绕着圈跑,后面那人在绕着圈追。
不知过了多久,浮引突然出现,挡在那人面前,甩了他一尾巴便晕过去了。
青未跑过来靠着浮柳叶喘气。
这一路过去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拨这样的泼皮无赖,同这些人无话可说,只会先打一架。
结束之后就看劫道的拿去什么,被劫的人失去什么,或者是劫道的人变成了被劫道的人,结果分明。
胜者是有话语权的,于是浮柳叶提议把他挂在路旁的树上,青未欣然同意。
这条路对青未来说漫长无比。
他们都由着青未,有时走得快些,有时走得慢些。他们或许超过别人,或被别人赶超过去。走的久了,连自己都生出厌烦来。
一个月后,终于到了城门关口。
“这里怎么堵着这么多人不让进去?”青未向一旁的香木精问道。
那精怪生得苍老,一副衰朽的模样,却长得甚是高大,应是能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
他俯身看了青未一眼,用老态的声音缓缓道:“小娃娃,不懂得礼数。”
青未便对他调皮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她没有理睬,他便用没有叶片的枝桠把青未薅了上去,放在枝干上坐下。
视线一下就变得广阔起来,所有东西都一览无余,她向浮泽的人招了招手。
“招摇山的美人过几日要在锦画城庆祝生辰,是不是要宴请各方人士?”
“当然了!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要请也不会请你的。”
“那又怎么样?反正是能远远的见到大美人。”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美人,说不准是个扒瓜怪人。”
“闭嘴吧你!没见过她,你怎么能乱说呢?我是见过的!”
“招摇山的大小姐招荷,可不像常人那样抛头露面,你去哪里见过?”
“那日她着一身红衣坐在琼楼很高的地方探出身来,如同一株热烈的扶桑,美轮美奂……”
看他眼神迷蒙起来,他旁边的人便道:“你怕是在梦里见到的哦!”
“哈哈哈哈!”引得周围一片笑声。
“可这锦画城谁人都可以进来,凭什么要他招摇山来搜检我们。”
“记录在册,怕有人在他们的宴会上生事端呗!好对册寻人。”
“别着急,听说过了关口进城去,他们会补偿给我们一点好处。”
青未等人寻了个有空的位置放下行囊,开始在地上铺陈他们带来的金石。
他们只有一种金石,却是品相极上乘的。山海间的各物都被赋予了灵力,每个生灵的修为都需要借助这些灵力。
一花一草,一石一木,若是经受住不管是风霜雨雪、长空皓日,只要能吸收天地灵气,奋力生长,在被人采摘之前,获得显者修为,就能幻化成人。
即使是没有达到显修的生灵,也是长存着灵力的,自然是要成为修为者获取灵力的来源之一。
这里的事物行的是五行之道,相生相克,其中对修为者来说以金为最,金、火、木、土、水,这其中又有等级之分,万物都有等级之分,也不是什么怪事。
有上乘的金石,自然是非常抢手的。不多时,浮引他们周围就围满了人。
青未盘腿坐在香木老人旁边的地上乘凉,把玩着入城时那些人给他们的作为登册的补偿,一把只有手指长度的小伞和三颗只有招摇山才有的全灵仙草。
仙草是有助修行的上乘灵草,而那把巴掌大的小伞倒像是送错了人的礼物,她不知道为什么那守着关口的人看着她一脸神秘。
不解也不想,她把手里的东西都收进腰间的口袋,既是送错了,自然会有人来寻。
她抬头望去,集市之大若星盘遮天蔽日,往来的行人不过游走的蜉蝣。
这里永远不会有黑暗,因为宝镜山原本就如同一颗高悬的星辰,不论何时,都明亮无比。
青未只是看着浮引他们切磋技艺,那些人偏不喜欢精心打造、中规中矩的长刀短剑,而是更中意熔坏了变得像长歪的树枝一样七扭八叉的工具,浮柳叶舍不得扔掉,就一同带来了。
左边是那个香木老人,他头顶着一个奇特的帽子,更像是打翻了的鸟巢盖在脸上。他那无处安放、不大灵活的手——枝条,并不怎么听使唤。
他在兜售同他朝夕相处、五彩斑斓的小伙伴:花辞,长的多好看,拖着靓丽的长尾。
他要不停地从褴褛的衣缝间揪出这些蹦来蹦去的灵辞鸟。
这些灵辞虽有青未的拳头那么大,但这让他不便弯曲的手指更难捉到调皮的小家伙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