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但天色尚且明亮,高大的桦树林内郁郁葱葱,硕果仅存的几根宽大肥厚枝叶承载不住超重的皑皑白雪,积雪跌落下来,空气清冽而澄澈,干草垛被人摆放的杂乱又整齐,远方无垠天际有飞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划过。
一架马车晃晃悠悠的在积雪融化后的泥泞小径上前行,此时气温低到了极点,白日的灿阳消融了路面上的厚实积雪,却也使得温度更加寒冷。晚霞的红光终于悄悄覆盖到了空旷的原野和乡镇人家上,越广越低。
马车内探出一只黑色头发的脑袋来,掀开帘子望向路边:“看样子这附近就是‘冰雪教团’的下属村镇,这么多草垛子,居民应该不会太少。”
“格兰,这样做行的通吗?不是故意我要说你坏话,可那位约翰男爵真就不会围剿通缉那老不死的嘛!”
自从得知伯顿年轻时或许是位佣兵工会的大人物后,亲孙子昂瑟就炸了,愤恨与自己朝夕相处把自己从父母亡故后养大的爷爷竟然之前一直不曾对自己诉说过这些秘事。
“水手和地下社团我其实并不如何担心,左右不过是老伯顿三两拳脚几剑的事。”格瑞夫倒是更为了解这个打小一块玩耍长大的童稚伙伴,觉得他更多可能是因为没有进入【非人】的大门而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不由再度重复道:“我的骑士之力,来源于小时候母亲的一位朋友赠与。这段记忆之前才悄然醒来,当然,从结果看来,它醒的太晚,却又恰好适宜。”
默然叹了口气,似是要把胸中积压的沉闷化作哈气一并吐尽:“你不要想我这种美事,那位长辈应该也受到了极大的反噬,甚至于说她自己的生命已经濒临尽头才会做出这种选择,而且,凭空给一个从没接触过非人的平民灌输【骑士力】,这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幸运女神的眷顾,以及隐秘稀缺的灌顶法门。”
马车内的昂瑟扭头好奇望他一眼,惊疑不定的开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老不死的之前有跟你说过那么多?他怎么也不正眼瞧瞧我,要知道,他如假包换的亲孙子可是我哦!还有,你把心思放宽就好,我是不会放着将来大好日子不过去做那种找死的美梦的。”
“这地方叫什么来着?前马塞利诺爵士领,当然那是过去的过去喽,按照公国律法,现如今这地方被外界称作圣地亚朵,前面便是它下属的一个镇子。我的修行全靠你了,糟老头子可都告诉我了,什么你已经有了……踏上自己的路,总之记得要提携我!”
……
霜花镇上的某处,一间隐秘黑暗的地下密室内。
女巫阿莉克丝环顾四周众多施法者们,漠然开口道:“大祭司阁下已经同第一、二、四席的司祭们占卜预言出了——诡秘将至。”
她不自觉地将声线拉的有些长度:“代表着崩灭与灰暗的原初异端将会到达此处,我希望各位提前做好预备,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败坏圣教团的谋划!”
窃窃私语的嘈杂声毫无意外的响起,强大的固定类法术【持戒】面前,施法者们无法使用诸如【暗中传语】、【巧言妙语】、【圣言】类能力暗通款曲。更不可能密谋沟通些什么,作为上位者,总要限制及防备下面的人提前作出协定,彼此妥协来抵抗更高层。这或许是没必要的,但这恰恰又是最必要的。
某位面容清丽身材娇小的女性施法者不自觉皱了皱细眉,出身提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召集我们,若是提早些月份,也不会这么匆忙没有准备!”
“帕丽达!首先,你要知晓这是来自教团的紧急通告与命令。其次,即使是大祭司连同预言、卜算学派的首席们也不过才提前半天得知‘他’会降临此地。最后,你们纳西尔家的越来越放肆了,亚朵圣地可绝不是某位司祭的私人领地,更不是你们肆意放纵的无法之地。不知道这里是冰雪与霜冬之神庇护的仁爱之地嘛!”
某种程度上,超凡力量与非人存在完全可以用稀少与众多两个词汇来恰当形容形容。两个意义几乎完全相反的形容词,其实是能够合理堆砌到一起的。信仰这种东西,或许普遍存在,但北方冰寒刺骨的广阔雪域大地上,确是没有成规模的、制度化的、庞大的宗教存在和诞生。
冰雪与霜冬教团或许是个意外,她们自称为圣教团成员,组织人员类别多样,包括各类的女性施法者,极地巫师、霜法师、冰雪术士、女性炼金术大师等等来者不拒。
此外,成员还包括当地的一些上层贵族人士与官员的女性家眷。因为这种类宗教组织其存在的缘故,本地松散零碎的教堂被迅速统一,规定崇拜冰雪与霜冬之神,此生必将信仰奉献给这位伟大女神。
这地下空间内的集会之所并无光亮,帕丽达·纳西尔却险些被对方兜帽下的猛烈视线灼伤。
畏惧的低下了头,以此来躲开那道威严澎湃的火焰目光,帕丽达不甘心的咬紧牙关,半响后却蓦然松口言不由衷地说道:“是。”
“阿莉克丝女士。”
中心矮台上身姿高挑,白天鹅般高抬颈首屹立的女巫,面带不加掩饰之骄傲。美眸环顾四周,冷冽目光扫荡众人身上,视线所及之处无人头颅敢于仰起。
稍许,阿莉克丝半边嘴角上翘,满意的露出少量笑颜,微微颔首:“为了亚朵,为了圣教团,为了北方冰雪之主的荣耀光辉遍洒大地,为了——女神!!”
热烈的回应立即响应,场间众人无不高呼:“为了吾主,为了冰雪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