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站着,脸色绯红胜却桃花无数。
这一年,她三岁,他五岁。
青青的山,清清的水,轻轻的风,配着淡淡的云朵。
他飞奔到小溪边,没有见到那个相约的女孩子,焦急地喊道:“月牙儿,你在哪里?月牙儿……月牙儿……”
他叫得大声,惊起了林中鸟雀无数。
她缓缓地从溪水的另一端冒出小脑袋来,好笑地看着他焦虑的模样:“洌哥哥,我在这儿呢。”
他松了一口气,跑过去,看到她白晳的脚踝浸没在溪水里,溪水流淌,泛着层层涟漪。有薄弱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的脸上,泛着水一样的光彩。
“溪水凉,别贪玩了。”他扶起她的双脚,拿自己的衣服替她擦干,并为她穿上了鞋袜。
“洌哥哥,我要那个。”她小手一指,便见他顺着她的方向找到了一丛紫色的小花。他摘了花,将它别在她的发间。
“洌哥哥,月牙儿漂亮吗?”
“漂亮。”
“可是洌哥哥从来没有主动夸过月牙儿漂亮。”她嘟起的小嘴鲜艳红润,异常可爱。
“我……”他的脸一下子红透,低着头,憋了半天才挤出了心里的话:“我喜欢你!”
她咧嘴一笑:“我也喜欢洌哥哥,就像喜欢我爹我娘一样。”
她跑开了。他盯着她的背影再次呆住。她喜欢他,像……喜欢她爹她娘一样?呵,好像有点奇怪呢。
这一年,她四岁,他六岁。
秋风习习,丹桂飘香。她把秋千荡得老高,未进院子就已经听到了她银铃般的笑声。他的个头拔高了,她也一样。
她看见了他,下了秋千,朝他跑过来,一只红艳艳的石榴将她粉嫩的小手盈得满满。她贝齿轻启,唤道:“洌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他抿着嘴唇,想笑,又不敢笑。
“洌哥哥,你怎么了?”
“我……”他刚一开口,她便发现了异常,惊叫着:“呀,洌哥哥,你在换牙?”
他紧闭了嘴唇,任凭她怎么发问也不再张嘴。
她拉着他坐在红枫树下,将红艳艳的石榴剥开,递了几颗果实给他。他不接,也不说话。她也不气恼,索性把石榴籽塞进他嘴巴里,看他皱紧了眉头,她疑惑了:“难道不好吃吗?我也吃了呀,很甜的。洌哥哥,你怎么不把籽吐出来?呀!你该不会都吞下去了吧?”说着,便要扳他的嘴,他躲闪着,看她在后面追得起劲,也顾不得嘴里有个残缺的牙齿,咧嘴笑了。
他依依不舍地向她告别:“月牙儿,我要走了。”
“去哪里?”她的神情暗淡下来。
“山里。”
“去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能不去吗?月牙儿舍不得你。”
他心里一动,想去握她的手,犹豫了很久,终是不敢冒犯。她是高高在上的山庄大小姐,而他,只是庄内培养的少年杀手。他们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洌哥哥也舍不得你。月牙儿,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快快乐乐的。等我回来,好吗?”
“好,月牙儿记得洌哥哥的话了。”
他的手抬起,轻抚她柔软的发。良久,良久,舍不得放开。
这一年,她五岁,他七岁。
孤单的院落,冷清的宅子,林傲山庄经历了一次血的洗涤。院里的桃花依旧灿烂地开放,桃花下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眉眼精致的女孩儿。他才出去一年而已,他的月牙儿就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愿意再提起林傲山庄的变故,那个富庶的山庄一夜被袭,庄主林士衡和庄内的人尽数被杀。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林傲山庄大小姐林月牙莫名失踪,成了一个迷团。
月牙儿,他的月牙儿去了哪里?
桃花下没有了她的身影,小溪边没有了她的身影,院子里的秋千架已被卸下,连同那个可爱的女孩儿一样,不见了踪影。
自此之后,冷洌不停不停地找,这一找,竟是十年。如今的她,该是二八芳华,应有着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会不会有一个俊美的少年伴在她的身边?她,会不会还记得她的洌哥哥?
“月牙儿,你在哪里?”月光倾泄在冷洌的脸上,让他更显孤寂。他的身体已经在玲珑的照顾下好了很多,再有个三五天,他便可以离开。林元衡想要杀他就尽管来吧,他不怕他。只是希望林元衡派出去的人不要找到月牙儿。若是林元衡敢伤害月牙儿一根头发,他就踩平了林傲山庄。
玲珑白天绣花,晚上帮冷洌换药,两人聊得不深,但是心领神会。
这一天,玲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冷洌那里。她要去探一探沈墨——那个令她师傅半生痴迷的人。
轻松地躲开了护卫,潜入沈墨的房中。
偌大的房榻上,沈墨正与夫人酣睡,全然没有料到有一个人破坏了他们的宁静。
玲珑脚一抬,踢倒了床前的圆凳,也惊醒了沈墨和沈夫人。
沈墨刚醒来,意识有些模糊,猛然看到床头站着的玲珑,下意识地去摸枕头底下的短剑。这一摸,竟什么也没有摸到,于是又出了一身冷汗。
抬眼看去,那个黑衣人手中把玩的正是他的那把短剑。
一旁的沈夫人张嘴欲呼,可在下一秒,竟被生生地定住。她惶恐地看着黑衣人,又用求救的眼神看她的丈夫。
沈墨不去理会夫人的慌张,强作镇定地问:“你想干什么?”
“不杀人,也不掠财,只想问你一件事,打听一个人。”
沈墨一听,不杀人也不掠财,这就好办了。看了被点住穴道的夫人,见她也放松了下来,心里更觉宽慰。沉声道:“既然这样,问吧。”
“你可记得苏梅?”
苏梅?二十年前风华绝代,被江湖人氏竞相追逐的冰美人苏梅?他记得,他当然记得的,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明知不能爱,却偏偏炽烈地爱上了。
“你是她的什么人?”
“你勿需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代她问你一句,你可记得她?记得当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