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歇了一会,江琉二人结了帐出发前往骠骑将军府。临走前江琉还特意往丰城钱庄二楼望了一眼,却没能再感受到那肆无忌惮的视线。她安心似的叹口气,收回目光,抬手按了按微微撑起的肚子,直往前去了。
禁卫军小分队不太好意思继续“暗中”保护,所以一脸严肃明目张胆地跟在二人身后,一路挡回去不少想上前招揽生意的小贩,逗得笛佑憋笑到肚子发疼。好容易走到将军府,六人又分两排往大门口一站,随即一动不动,活像是来找茬踢馆的。
将军府看门的家丁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去请管家李平前来处理。谁料去报告的时候,李平正在前厅向李沐德汇报事情,李擎松百无聊赖在旁边听着。一听见有人来找茬,李擎松兔子似的跳起来,兴奋着往大门冲去——他都快无聊死了,好容易有了事做,他能不开心吗!
所以当他冲到门口和江琉大眼瞪大眼,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时,场面一度有些安静,乃至诡异。
沉默了一会儿,李擎松回身,盯着旁边家丁们手里紧攥着的一些棍棒,咳嗽了一声:“把家伙放下,迎接琉璃公主回府休息。”
“回”字一出,江琉心中涌出些许暖意,暗暗勾起了唇角。
跟着前来的李平自然是认识江琉的,只是府上佣人时不时地更换,新人不认识江琉也无可厚非。他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喝退那些吓得都发了愣的家丁,走上前来,眼眶都有些湿润:“他们有眼不识,竟差点冲撞了自家人,还请殿下谅解。殿下一路走来辛苦,快快进府歇歇吧。”
江琉福身回礼:“是琉璃鲁莽,连拜帖都没送就偷着跑来了。平伯这些年操持家务辛苦,我该代娘亲感谢你才是。”
当年李平孤苦家贫,邻居两口因财产起了争执,邻家失手杀妻,慌乱过后,竟使钱买通了官府,污蔑李平趁他不在家,闯进家门想要侮辱其妻,其妻抵死不从,李平一怒之下掐死了她。亏得李家为将门世家,身居高位,当时弱冠之年的李沐德带着妹妹李沐恩南下游玩,听闻该案可能有冤,上了公堂往知县身边一坐,知县便抖如筛糠地重审了案子,将那邻居抓了起来,放了李平。李平感激,发誓要一辈子为李家做牛做马,在将军府呆了这么多年,一直谨小慎微,也被李沐德发自内心当作朋友看待。
母后随舅舅南下时,还没遇见江晏闽。这么说起,平伯便是看着哥哥与她长大的长辈,当真受得起她一拜。
李平忙避开江琉这一拜,拱手道:“公主使不得,使不得。能为李家上下打点,是李平得了恩惠,实在当不起公主一谢啊。”
说话间,李沐德听闻江琉前来,出门相迎,李平便松了口气似的见一礼,带领禁卫军小分队前往府内招待,顺便打点事宜。江琉笑笑,与李沐德寒暄几句,跟着一同进府去了。
将军府的格局没怎么变,当年先后身体好、江琉年纪还小时,江珑最喜欢带着她偷溜出宫来将军府找李擎松玩耍,将这前厅后院都摸了个遍。如今虽为座上宾,江琉却丝毫不生陌生之感,就连手中捧着的茶,都给了她一种家的感觉。
在了解到江琉来将军府并无要事,只是心血来潮后,李沐德便放松下来,正想询问江琉这些年在乾山上有没有吃了苦,那个立家小姐是否时常刁难,忽听门外一声呼唤:“哎呦我的琉璃乖乖,这几年可是清减了不少,快来让舅母好好瞧瞧!”
江琉连忙携笛佑迎上去,朝将军夫人王岚见礼:“琉璃心血来潮匆匆来访,还请舅母莫要见怪。”
王岚稍侧身避过江琉这一礼,丹凤眼中溢满了疼爱,上来一把执住江琉的手:“什么见怪不见怪,舅母看见咱们的小公主就高兴!哎呀,我家琉璃真是出落得越发好看,想当年生了你表兄,就该打打包扔出府去,再生个像你这样的小棉袄,也省得他天天给我惹麻烦。”一边说一边指着不远处坐没坐相的李擎松,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与几年前如出一辙。
笛佑到底没憋住,“噗嗤”一笑。李擎松满怀怨念地把脚从椅子上放下去,趁他爹娘不注意朝江琉做了几个鬼脸,又在王岚警觉着回头看他时低眉顺眼地喝了一盏茶。
“琉璃啊,我和你说。你表兄去年在大街上相中一个姑娘,回来便说非她不娶,我都以为他是中了邪呢。”王岚一开口就止不住话,“结果找了人一相看,嘿,这臭小子别的本事没有,看女人的眼光倒是和他爹一样不错,我就同意了。是去年腊月成的婚。不巧你嫂子今天回娘家了,要不还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江琉本是匆匆而来,却没想到那么不巧新嫂子没在府上,只能歇了看望的心思,陪着王岚喝茶聊天。李沐德寡言,李擎松却憋不住,时不时插一句嘴,逗笑了满屋子人。
快至申时,王岚起身,兴致勃勃道:“我今日亲自下厨,来为琉璃小乖乖接风洗尘。且让你表兄陪你坐着,我与你舅舅去厨房准备晚饭。”
江琉忙站起来:“这怎么好?岂能让舅舅舅母为我受累……”还想说话,却被李擎松站起来打断:“我也好久没吃娘亲手做的饭了,想念的紧,你们快去嘛!”
“都娶了亲了,还撒娇呢,大男人也不知羞。”王岚嘴上这么说,脸却是吃了蜜般的甜,上前拉着李沐德就要往外走。李沐德看着一脸兴奋的王岚,摸摸头把“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咽回去,跟着朝厨房去了。
于是前厅只剩下李擎松、江琉与笛佑三人,李擎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口道:“有事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