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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神”少女的魔咒

位于上海市郊的玛利亚孤儿院占地八十多亩,院中建有住宿楼、图书馆、活动馆、康复馆、餐厅以及医务楼等,是上海规模最大的一所儿童福利领养机构,十五年前由一位慈善家匿名投资建造。

星朵是从孤儿院建成的那一天被丢弃在院门口的,现在,她是孤儿院里资格最老的孤儿。

“看,她又被养父母退回来了。”

“你猜她这次又做了什么?”

“听说她偷了养母的首饰……”

星朵抱着自己的泰迪熊,低着头安静地走过孤儿院的长廊。

这是她第九次被养父母退回孤儿院。从七岁开始,这样的事情就像魔咒一样总是发生在星朵的身上。

一头黑亮的长发,一双如星辰般闪耀的明眸,按理说在长相甜美的星朵身上不应该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情。但事与愿违,星朵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这个秘密让星朵一次次被养父母退回来。

星朵趴在床上,伤心地大哭,所有的眼泪在此刻才不用强忍。

“我们星朵是最美丽的孩子,会有懂得珍惜你的家人出现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艾玛修女抚摸着星朵的后背,安慰着她。

艾玛是孤儿院里年纪最大的修女,当年就是她发现了星朵。对星朵而言,艾玛修女就像她的母亲一样。

“艾玛修女,我真的没有偷养母的首饰,是他们诬陷我,那首饰是……”

“嘘……”

艾玛修女用手指挡在星朵的唇前,和煦地笑着对她说:“上帝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不用自责,也无须解释,我相信你。”

“可我不想被他们诬陷,不想被大家当作小偷……”星朵委屈地哭诉。

“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只要你坚持对的自己,上帝会知道的。”

“可我讨厌自己!”

星朵难过地抱住艾玛修女,哭得更凶了。

她没有偷养母的首饰,她只不过看到了养父母不堪回首的过去,才被他们当成怪物一样讨厌并送了回来。

一个月前,有一对开物流公司的夫妇领养了星朵,他们第一眼看见星朵就非常喜欢,很快就办理了领养的各种手续。星朵对养父母的第一印象也很不错,觉得他们是对非常和蔼可亲的夫妇,星朵曾自信地认为,这一次她会在养父母的家里一直生活下去。然而在星朵被养父母带回去后的第四个星期,养母的一条项链不见了,养母很焦急,找遍了房间的所有角落都没有发现。

星朵为替养母找到那条丢失的项链,趁养母休息的时候偷偷握住她的手,用自己从不曾对外人透露过的异能窥探养母的过去,试图从养母过去的记忆中找到被她忽略的细节,比如她最后一次看见项链是在哪里?她习惯把项链放在哪里?

养母的过去让星朵大惊失色,她从没想过外表善良老实的养父母竟然是江洋大盗。他们偷盗了无数的奇珍异宝,将赃物用自己公司的货车运往各地销赃。那条丢失的项链并不是如养母所说,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而是养母在一家古董店里偷的。

星朵在养母的过去中看到了那条项链的下落,原来它被养母大意地落在货车车厢的夹缝中。

当星朵偷偷在货车车厢里找到那条项链的时候,她的内心纠结极了。

一方面,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项链放回原处,假装自己从不知道养父母的过去,不知道他们暗地里的勾当,继续在这个家生活;另一方面她又想把这条项链偷偷还给失主……

正义和自私这两个念头在星朵的内心斗争着,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遇见这样难以抉择的难题了。

拥有可以窥探别人过去的能力,就是星朵身上最大的秘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星朵发现她可以通过握住他人的手看到对方的过去时,她便沮丧地认为自己是被恶魔诅咒的孩子,认为这就是她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原因,所以她讨厌这种能力,她每天都祈祷有一天醒来自己会变成一个正常的孩子。

在项链这件事上,星朵第一次做出了自私的选择,她已经被领养八次又被退回八次,这一次,她真的不希望自己再被送回孤儿院,成为大家眼中的怪物,被孤儿院的孩子嘲笑,所以星朵在找到项链后就悄悄拿回房间,打算把项链放回原处。

突然出现的养父将星朵抓个正着,他和养母都认为是星朵偷了项链。他们逼问星朵为什么要这么做,问她有没有把项链拿给其他人看。

星朵明白,养父母是担心项链被人发现后暴露他们的身份,所以才如此紧张。可面对养父母的逼问,星朵能怎么回答?

难道告诉他们,自己是因为窥探到养母的过去才找到项链的?

不,这样的结果只会让星朵被养父母杀了灭口。

因为无法说出事情的始末,星朵只能选择沉默,不管养父母怎么劝说诱导,她都闭口不答。这样的反应让养父母很失望,他们便决定把星朵送回孤儿院,理由就是星朵偷窃了项链。

星朵的第九次被退,让她再次成了孤儿院的焦点。无论她走在哪里都会被其他孩子议论和指责,大家都在背后说她是怪物,是小偷,是外表乖巧内心邪恶的巫婆……

星朵在这样的诋毁下,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沉默和胆怯,她总是一个人独处,再不和任何人交谈,也拒绝任何会被领养的机会。

“喂,‘三只手’,把这袋垃圾丢了!”

徐多娜将一袋垃圾丢在地上,挡住了在餐厅门口正要去吃饭的星朵。

星朵垂着头没回应,想从垃圾旁绕过去,徐多娜却拦住她说:“不许走!”

徐多娜和星朵差不多大,但她是五岁时才被人送来孤儿院的。别看她和星朵年纪差不多,她的个头却比星朵高出许多,因为力气大年纪大在孤儿院被孩子们奉为大姐大,几乎所有人都听从她的命令。

徐多娜始终没被人领养的原因就是她肥胖的体形和平淡无奇的五官,正因为她和星朵外形上的强烈对比,在她和星朵一起被孤儿院推荐给想要来领养孩子的夫妻时,他们都会选择漂亮的星朵。徐多娜因此对星朵十分嫉妒,所以每一次星朵被养父母退回来,她是最幸灾乐祸的一个。

今天是星朵被退回孤儿院的第二天,她故意来找星朵的麻烦,借嘲笑和刁难星朵来获得自己内心的满足。

“让你把它丢了,你耳聋了吗?”徐多娜恼怒地从凳子上跳起来,伸手就想去揪星朵的耳朵。

“今天不是我值日,这是你的工作。”星朵头一歪,让徐多娜的手扑了个空。

“笑话,你离开孤儿院的一个月时间里,你的活儿可是我们大家替你干的。现在你又回来了,让你倒个垃圾怎么了?不想干,就好好管住自己的‘三只手’,别偷东西啊!”

“我没有偷东西!”星朵激动地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光,“不许诬蔑我!”

“诬蔑你?哎哟喂,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好吗?你养父母说了,他们念你是初犯,所以才没有报警。要不然,你现在就要蹲在少管所里了!”徐多娜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的轻蔑,那双细小的眼睛像是红外线扫描器,一边将星朵从头到脚扫描一遍,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前面八次你都被退回来,也都是因为第三只手吧!”

星朵攥紧双拳,不再争辩什么,又低下头要离开。

“给我回来!”

对于星朵的沉默,徐多娜觉得很不满意,她恼怒地拉住星朵的胳膊将她粗鲁地甩在地上:“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垃圾留在孤儿院,才害我们其他人失去了一次又一次珍贵的被领养的机会。如果你第一次被领养后就老老实实地留在养父母家里,那接下来的八次领养机会有可能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获得!是你浪费了大家离开这里的机会,是你偷走了大家获得幸福的机会,是你破坏了大家赢得养父母喜欢的机会!你这个‘三只手’!怪物!害人精!”

“‘三只手’!怪物!害人精!”

“都是你!都是你!”

……

在徐多娜的鼓动下,其他孩子都围了上来,将星朵困在中间拳打脚踢。

对孤儿院的孩子来说,他们心中最期盼的日子并不是什么春节、圣诞节或是儿童节,而是来孤儿院想要领养孩子的大人们出现的那一天。

想要领养孩子的人对他们而言就像上帝一样,是会给他们带来新生活的希望,所有人都非常珍惜每次有人来孤儿院挑选孩子的机会。然而,只要有星朵在的时候,那些人通常都会选择无论外表言谈,还是行为举止都大方得体的星朵。正因为如此,当星朵被领养后又退回,大家就会认为是星朵的错,是她浪费了一个个珍贵的被领养的机会。

可没有人知道,星朵被领养后所经历的事情,也更没有人知道,正是因为星朵在一次次的被领养过程中,发现那些家庭背后的残酷真相,才间接地保护了他们,没有让他们沦为被贩卖对象或成为被发泄对象。星朵从没有把自己会被退回孤儿院的真正原因告诉任何人,她也不期望其他人知道后会谅解她或者感激她,她只想能平平静静地在孤儿院生活。

现在看来,连这最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了。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星朵的身上,她的眼眶里再次蓄满热辣酸涩的泪水。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绝不让自己掉眼泪。她只是在心里想道:为什么要遗弃我?为什么要让我有窥探别人过去的怪能力?为什么不能给我安排一对正常的养父母?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

“这里可真热闹啊!”

一个陌生又富有磁性的男声出现,所有人都停下来转头看去。

餐厅的门口,阳光照耀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他背着一把金色的电吉他,手腕和脖子上都戴满了稀奇古怪的装饰品,微露在短发外的左耳上戴着两颗耀眼的水晶石,褐色的双眸里透着些微的不耐烦。

这个陌生的男生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艾玛修女匆匆赶了过来,在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后急忙走过去,推开围起来的孩子将倒在地上的星朵扶起来。

艾玛修女这一次显得有点儿生气,她皱着眉巡视依然围站着的孩子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欺负星朵?”

“我们可没欺负她,是她说要帮我们打扫,但是她笨手笨脚不小心摔倒了,我们正要扶她起来。大家说对不对?”徐多娜站出来,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呆若木鸡的孩子们听到徐多娜略带威胁的询问,纷纷点头。

“你在撒谎!星朵的身上这么多伤,明显不是摔的。”艾玛修女严厉的眼神扫向徐多娜。

“艾玛修女要不信,就自己问她啊!”

徐多娜撇撇嘴,转头瞪了一眼星朵,这眼神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我没事,艾玛修女。”星朵借着艾玛修女的助力艰难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低声说,“大家没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

“星朵,你……”

“我会马上把这里打扫干净的。”星朵低着头捡起地上的扫把开始清扫。

艾玛修女想当场戳穿徐多娜的谎言,但是这会让在场所有的孩子都逃不过惩罚。这样一来,星朵就更会被大家仇视和孤立,日后在孤儿院的日子也更不好过。

希望这次的隐忍和宽容能让大家不再为难我。星朵这样想着,清扫得更快。

艾玛修女对这样的星朵感到痛心,却又不知该怎么帮她。

太多的打击让这个孩子的心彻底关闭了,除了艾玛修女外,她不再对任何人微笑,也不和任何人谈心。

“艾玛修女,他是谁啊?”徐多娜好奇地拉住欲离开的艾玛修女的胳膊。

“他是我们孤儿院新来的孩子,叫漠九,十五岁。”艾玛修女介绍道。

“漠九?”

“他从哪里来?”

“为什么会来这里?”

……

大家一窝蜂围上去热情地问东问西。

“吵死了。”漠九面无表情地推开围过来的人群,背着吉他掉头离开餐厅。他背上的吉他随着他的走动折射着明亮的阳光。

“哇,这是我们玛利亚最帅的男生……”

“有他在孤儿院,我都不想被领养了……”

“是啊,我也好想永远留在这里……”

女生们站在原地,花痴地看着漠九离开的方向发出一声声赞叹。

而对于新来的男生,星朵的印象就只有他从自己面前经过时,踩在垃圾袋上的那双怪异的球鞋。

两只球鞋上都画着不同寻常的图案,应该是他自己画上去的,因为这样的设计让原本很普通的一双球鞋变成另类的潮鞋。

无心打量帅哥的星朵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头,她只是在心里想了下,这个叫漠九的男生应该有双灵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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