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不明白的？”高勇不明白高华哪里不明白。
“克拉拉的魔军为什么要入侵自治领？即使按你的路径走，克拉拉是离这儿最近的北境联邦，距离也足有七百多里。占领一块飞地对他们有什么用？”
高勇被问到了：“呃……我倒没想过。也许他们是先锋部队，先削弱我们的力量？或仅仅因为恶魔天生热爱破坏？”
这两个理由连高勇自己都不信。无疑，恶魔的异常动向背后必有阴谋。
高华挥挥手：“算了，先不管场外因素，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想办法把这波入侵打退。等父亲回来了，不能交还给他一片废墟。”
“马道尔大道宽五十米，和自治领市区通过一条支路相连。三岔口地形平坦，方圆几里的树都被砍完了，可以作为主战场。”
高华略一琢磨，问道：“马道尔大道是魔军的必经之路，为什么不在那里设伏，掐头去尾打中间？”
“大道边全是深山老林，藏着无数个无底洞和深沟，大规模部队展开不了。三岔口战场宽度足够，背靠支路补给方便，又和市区隔离开，是最理想的战场。”
高华皱着眉仔细观摩地图。他对高勇的说法不满意，但没有亲自勘测过地形，他也不能提出更好的方案，这次只能放弃掐断一字长蛇阵的战略布局。
“要不干脆用大石头把峡谷封起来得了，一劳永逸地解决恶魔入侵问题。”
“哈哈！你很有想象力！”高勇大笑，把高华吓了一跳。“别看图上就一小条缝，嘉德大峡谷可有好几里宽，中间还有条黑山河。上哪找这样的石头？”
“那可以破坏马道尔大道啊，种上草木，挖坑设陷阱，挡不住魔军也能恶心他们。”
“不是不行，但这样你得赶紧给城堡再造堵城墙。”高勇微微一笑。
“为什么？”
“防止我俩在见到恶魔前，先被自治领商会点了天灯。大道是重要对外通道，搞坏它就是断商会财路。”
高华不吱声了，眉头皱得更深。
高勇拍拍他肩膀：“你就别动歪脑筋了，堂堂正正和恶魔来一仗吧。领主不在，我是自治领最高军事指挥官，负责部队征召、训练和作战，你负责后勤就行了。”
把军事交给这个大大咧咧的二哥，高华有点不放心。但是自治领大后方也确实有很多事要操心，脱不开身。
更何况，战争真正的胜负，其实在开始之前，就由后方决定了。
高华感到自己压力山大，心算自治领财政盈余、铁器总产出和青壮劳动力分配，脸色不由得凝重。若不是有过从军经历，他可不敢挑这个重担。
“轻松点，别这么紧张。”高勇摸摸幼弟的脑袋。“后勤简单，随便弄弄得了。准备五千士兵的给养，然后在老家等着你哥凯旋而归吧。”
“说得轻巧。”思考被打断，高华没好脸色。“没有后勤，士兵吃什么、穿什么、拿什么打仗、受伤怎么治疗、军饷怎么发？”
“战场……就在家门口，背靠支路补给，没什么问题……吧？”高勇又被他的气势镇住了。
“可自治领财政常年吃紧，这季度才攒了8千盈余，根本支撑不了一场战争！更何况春天马上到了，还得留钱补贴农民买种育苗、疏通水利，补贴铁矿抽水！”
“我尽量省钱，城堡兵器库存着盔甲兵器，能省不少……”
“你有查看过库存情况吗？除了刀剑，其他铁器都生锈了，扎甲上串甲片的绳索也烂了。”高华不耐烦地打断。
“这我当然知道，自治领高温湿热，铁器容易坏。刀剑贵重，我们定期擦油保养，其他盔甲兵器实在保养不过来。挑出几件好的，先让那两千士兵带到圣丹尼斯城了。”高勇委屈地嘟囔。
“最大的成本就是兵甲。唉，不论新造也好，库存也罢，一个月内必须备齐五千套单兵装备。”高华的气撒完了，头绪也理清了。
“能凑得出来吗？”高勇没底气地小声问。
“自治领四季度铁产量27.13万斤，铁进出口少到忽略不计，可以倒推出全领所有铁匠铺平均每月的铁处理能力是9万斤。单兵盔甲至少20斤，一个月理论可以生产4500套。”
“但有的铁匠手艺不行，打不了盔甲。而且一个月中不可能只造盔甲，不造别的。”
“那就祈祷从仓库里多翻出几件能用的盔甲吧。”高华摊了摊手。“我明天一早就组织清点，现在咱先下楼，事务官们还在大厅等着呢。”
走到办公室门口，高华试探地问二哥：“对了，自治领能转战时经济体制吗？”
“什么叫战时经济？”
“就是经济完全由政府控制，一切生产和消费都服从战争需要。铁匠铺生产什么，领民吃什么穿什么，都通过政府计划执行。”
“哈哈，可以啊。”高勇一笑。
“真的？”
“如果你不介意在明年五月选举之前就被暴民推翻的话。”
“……”
兄弟俩走在黑乎乎的楼梯间，朝着一楼的微弱光亮前进。高勇像自言自语地说：
“还是不明白。我这辈子三百多年，大大小小的战争参加了不下几十次，还没碰到哪次的作战准备是这么复杂的。”
“现代战争就是体系战争。”高华打了个哈欠，喃喃道。
这句话是他在部队里学来，后来在生意上也有借鉴。只是没想到，自己真正应用到这个知识，居然是在异界。
“大到宏观经济和工业产能，小到部队伙食和装备保养，方方面面都要考虑。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一听战争就头疼。”
“你把自己说得多重要，最后不还是靠我们战士抛头颅洒热血，才能赢下胜利？”高勇为自己和弟兄们鸣不平。
“大家都只是体系的一环。好比烧菜，文官系统负责买菜、洗菜、切菜，而作战只是下锅环节，看上去热热闹闹，其实事先已经被备好的食材框死了。后勤做好，只要厨子技术别太离谱，做的菜都能吃。”
高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高华叹了口气。如果能把全自治领动员起来，进入战时计划经济体制，打仗就轻松多了。可惜这大大超前于这个农耕时代，注定只是奢望。
第一步，先想办法凑齐五千兵马所需的盔甲兵器，这并没有看上去这么难。只要找到老陈，办法还是有的。
毕竟，只有高华和老陈知道，自治领的真实兵器产能，可不只账面上的这么一点。
他稍稍振作起精神，恢复满面笑容如常，推开了两人多高的大厅正门：
“诸位，非常抱歉，被一点小事耽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