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头和七喜走后，刘祁就一个人去庠序，一个人生活。闲暇时就去采药，好应付乡有秩。
可说来奇怪，这已经过去几天了，都没有看见乡有秩来。
若是放在平时不天天来砸门才是怪事。
刘祁的话也突然少了许多。现在除了苏秦在课上提问，不然他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一时有些孤僻，好在牛老头回来了，出去四天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醉醺醺的倒在门口。
刘祁艰难的把他扛回了屋里，给他脱鞋的时候，刘祁才发现上面沾满了苔癣。
去厨房拿了一条毛巾打湿，拧干放在牛老头的额头上。又把潲水桶提了过来，刘祁这才坐在床边发呆。
已经五天了，牛老头都回来了。七喜这丫头还有多久才回来啊！
这几天早上他一个人去庠序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的看向门口。
“得儿架，得儿驾！！！”牛老头满面红光，一只手在半空中挥舞像是在挥着马鞭一样，整个人都有点兴奋不已。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肯定牛老头这副模样，刘祁被吓了一跳。
不过下一刻牛老头就安静了下来，躺在床上一声不吭，一行浊泪就滑过了眼角，落到了耳边。
“老头子？你哭啥？”刘祁坐在旁边不经意间，开口问到。
牛老头迷迷糊糊的想要回答，可还没说就一骨碌的坐起身子。吐了起来，吐的全是酒：“呕，…呕哇。”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拿来了潲水桶，不然这屋还没法住人了。刘祁拍着牛老头的背部，暗自庆幸。
吐了一会儿，牛老头才重新躺回床上。只消片刻，就睡的不省人事了。
刘祁拿帕子把他嘴角的哈喇子擦了，又把潲水桶提出去倒掉，才回到木板床上坐着。
太阳西斜，天边的火烧云，就像抹了胭脂一样。
院子里的石板、石墙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显得十分动人。
睡了一天，牛老头才睁开了眼。他喝完酒后好像没什么后遗症，看到刘祁坐在床边，笑道：“我饿了，给我做完黄瓜面吧。”
“吃吃，就知道吃。喝不了酒还喝这么多。”刘祁在床边坐了一下午，看到牛老头醒了，忍不住抱怨道。
“这不是太久没喝了嘴馋嘛。”牛老头憨厚的笑着。
“你做不做，不做老头子我自己去做。”
“行，我去做。”刘祁无奈的走出去房门，到菜园里摘了两根黄瓜，这才进厨房做面。
刘祁从小就下厨手艺虽不是顶好的，但也不赖。
牛老头吃的津津有味，似乎有点不过瘾，就把面汤也喝了个干净。
“你几天没吃饭了？”刘祁见牛老头就像饿死鬼投胎，皱着眉头问到。
牛老头砸吧砸吧嘴，想了想才说道：“两天，饿了两天。”
“在外面有银子喝酒也不知道买点吃食。”刘祁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不攒钱给你讨媳妇呢。”
“我信你个鬼。”刘祁冷笑着说道。
牛老头掏出了烟枪，想要抽两口，不料刘祁一把就抢了过来扔到了一边。
“唉唉，臭小子，你干嘛。”牛老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烟枪，起身就要去拿。
“少抽点，别把自己抽死了。”
“我身体好着呢”。牛老头嘿嘿一笑，趁刘祁说话的功夫，一个翻身跳就坐在了桌子上。
拿起烟枪，顺势点燃烟叶放了进去，美美的吸了一口。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像年过半百的老头。
就在爷孙两在屋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外面突然吵吵嚷嚷的。
刘祁听见了，就往院子外面望了过去。只见许多邻里大婶像是凑热闹，纷纷往村口跑去。
这是咋的了？刘祁心里有些诧异。几步走到门口，拉住一个大婶的衣袖开口问道：“牛婶，发生啥事了。这一个个的都跑这么快？”
“死人了。”牛婶敷衍的说道，想挣脱刘祁去看热闹，可刘祁死不松手，这又才说道：“刘娃子，听说我们村有人死了，死了好几个。好像是在去镇上的时候遇到了响马，就只还剩了个女娃娃，还有一口气吊着。”
刘祁一听，眉头一皱，双眼一瞪，拔腿就跑。
“刘娃子，你慢点别摔着。”牛婶在后面关切的喊到。
牛老头看着这一幕也略带疑惑，不过又像想到了什么也跟着走去了村口。
刘祁到村口时，已经有许多人在哪里了，将村口围的是水泄不通。
可以看见几个官差拦在前面，不让人群离得太近。
一名官差在前面大喊道：“死者家属上前认领，此事乃响马所为，朝廷概不负责。”
听到这话，人群有些骚乱。
官差见状立刻拔出腰间佩剑，横在众人面前开口道：“谁再敢拥挤，本捕快今日就将他的头给砍下来。”
刘祁挤不过去，只能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现在很担忧，心里在不断的祈祷。
随着哭声越来越大，人群也越来越乱。眼看着官差就要控制不住场面了。
“全都给我让开！”一声怒吼，响彻整个田间。众人皆是被吓了一跳，刘祁这才趁机挤了进去。
前面码放着一排排担架，上面盖着白布，只露出了一个头。有的家属已经蹲在尸体面前痛哭流泪，不断的敲打着自己的身体。
刘祁的眼睛快速打量这些死去的人，一直到最后一排，他只看了一眼便怔住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刘祁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一下子便跪在了她的旁边，眼泪一刹那就流了出来出来。
余晖下，她面色苍白，戴着好看的头花，脖子上还有一道很长的口子，只不过已经结疤。
她双眼空洞无神，在看到了面前的身影时，才有了一丝丝生机。
“郎中，快来郎中啊！”刘祁声嘶力竭的吼道，浑身不住的颤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捕快头子看了眼刘祁拍了拍他肩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救不活了！这小姑娘是你家属吧，她两天前就遇到了响马，受了重伤。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还是她告诉我们把他们抬到这里来的。”
“谁也没想到她可以坚持到现在，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交代吧。”
刘祁握着七喜的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泪水早已经流满了脸颊。
七喜的嘴唇微微蠕动，刘祁慌忙的贴到她嘴旁，却什么也听不到。
只感觉到了她的无名指轻轻的在自己的脸庞上轻轻的点了三下。
“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七喜你不要离开我啊。”刘祁绝望的呼喊着，哭的涕泪纵横。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撕开了，鲜血淋漓。
玉手滑落，七喜的眼睛闭上了，跟其他死者不同的是，她的面孔还是那样清秀好看。
刘祁跪在七喜的尸体旁，眼泪湿润了衣襟。
一股窒息感牢牢的锁住了他的咽喉，让刘祁喘不上气。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随即昏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