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死了!要不是我抱有侥幸心理,她就不会死。
如果自己当时去拦住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为什么我没去?为什么!
往事在脑海里面不断的回放,刘祁耳边仿佛还能听见七喜的声音。
“祁哥哥,该去庠序了。”
“祁哥哥,你看我的头花好看吗?牛奶奶说头花要戴给最喜欢的人看。”
“祁哥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七喜的笑容仿佛就定格在那一刻。
会的!刘祁在心里不断的呐喊。
缓缓睁开眼,刘祁才发现自己蜷缩在木板床上,脸枕着手掌,已经手发麻了。
醒来时,他眼角还噙着泪水。
背上的短衫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背上。
天已经快亮了,一缕缕薄雾在牛家村的房屋穿行。虽是炎炎夏日,可在天要亮未亮时,还是有几分凉意。
牛老头坐在刘祁的身旁,已经坐了一夜,爷孙两人都沉默不语,好一会儿牛老头才开口说道:“你醒了。”
刘祁没有搭腔,他感觉到了一滴水珠,滴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饿吗?”
见刘祁不回答,牛老头就自顾自的说:“村里人都知道你跟七喜他们家关系好,所以老头子我把他们背回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祁哥哥,我好想见我娘!七喜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
“火葬吧。”刘祁开口说到,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好,我去厨房搬柴火。”牛老头点点头,就起身出去了。
牛老头一走,刘祁就忍不住又哭出了声。
在被窝里面缩成了一团,哭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早晨在还有雾气的情况下,想要把火引燃,是十分困难的。牛老头拿打火石弄了半天,才引燃了柴火。
七喜和杨川的尸体是分开放的,为的是好辨认骸骨。七喜头上的头花刘祁已经取了下来,紧紧的握在手上。
刘祁的眼睛的已经哭肿了。在火光的照映下,他的脸色一片惨白,现在他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
火烧了很久,烧的很旺,像是在尸体上雀跃一般。
找了家里最好的两个陶罐,将骸骨装好。刘祁抱着两个罐子就睡在了自己的木板床上。
七喜和杨川对于刘祁来说,是他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亲人,是他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们的离去好似在他身上割肉一般,让刘祁痛苦不已。
天亮了,又黑了。
刘祁就这样一直抱着陶罐蜷缩在木板床上,一动也未曾动过。
“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怎么样,该吃饭了!”牛老头看到刘祁这副模样,于心不忍,硬起脾气来吼道。
刘祁没有说话。
牛老头无奈的坐在门槛上,抽着大烟枪。不小心呛着了,咳出一口浓痰又继续抽。
刘祁就像听不到牛老头的咳嗽声一样,依然在床上无动于衷。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就这样下去。
牛家村沉浸在一种悲痛的情绪下,不少人都在门上挂起了白绫。平时去庠序一蹦三尺高的孩童,今天也显得有些抑郁。
牛老头拉着其中一个孩童,让他代刘祁向苏秦请休。那孩童接过五个铜钱,喜笑颜开的连声答应了下来。
牛老头煮了四季豆干饭,也不知道还从哪里弄来一些腊肉的颗粒。他坐在刘祁的床边,便吃便砸嘴。
刘祁依然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时至下午,牛老头没有等到刘祁吃饭,倒是把苏秦等来了。
“前辈近来可好?”苏秦站在院外门口向牛老头行了个礼。
“老头子我一宿没睡。你说我好不好?”牛老头没好气的答道。
“你小子不在长安做你的高官,跑这穷乡僻壤来做甚”。
苏秦拱手行了个礼,义正言辞的说道“朝廷贪污腐败的风气弥漫,乃至于上行下效。没有一个大员肯理会百姓的苦楚!只顾自己享乐。
当今天子又不勤修政务。还不如不做那官,来这偏远山村替大秦培养人才。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人护得一方百姓安宁”。
“不过是朝廷不让你在镇里办学罢了”。牛老头不屑的说到,随即摇头叹息道:“老头子我老了,劝不动了。你好好劝劝这小子吧”。
“自然会的”。苏秦颔首,就走到了刘祁房间。
这屋子当真十分简陋,只有两张凳子和一张一只角矮了一截的斜桌。
床也不过是石炕上加了个木板再往木板上放了一块布而已。
苏秦昨日便清楚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早在苏秦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刘祁就已经知道先生来了。可他不想说话,所以才侧着身子,装作没看见。
“人死不能复生,她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若你知道就帮她完成了吧”。苏秦坐在床边,又握住刘祁的手开口道:“逝者已逝,好好珍惜你眼前的人。要是你不够强大,就算你再珍惜他们,他们也会以各种理由离开你老死、病死、被人杀死,皆有可能”。
刘祁面无表情,眼睛也紧紧的闭着。
“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痛心的却是你!你在这里悲痛欲绝。哪些响马杀人凶手,却躲在青阳山上吃酒喝肉,快活至极。你明白吗?”
“你躺在这里有什么用?有胆的就应该提上三尺剑,将哪些响马恶贼斩尽杀绝”。
大秦,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正在经历你现在所经历的痛楚,你明白吗?”
说完,苏秦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石屋。牛老头在院门口抽着烟枪问道:“你这叽里呱啦的一大堆有用吗?”
“若是无用,我也不会来了。”苏秦微微笑道:“毕竟他是我教过最好的一名学子了”。
“当真有用?”牛老头有些不相信的问到。
毕竟他怎么劝刘祁都没有效果,所以也不觉得苏秦这几句话,就能让刘祁摆脱现在的这种状态。
“当真”。苏秦笑着答到。
苏秦走后刘祁还是躺在床上不动。
牛老头暗自摇头,本以为读书人劝起人来有三分作用,没想到还是没有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