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不喜欢我。
这是姜晚宁没有说出口的半句话。
少时的年节,城内的关系不错的人家相互上门拜年。
夫人太太们坐在堂内听戏闲聊,各家小姐聚在一起聊着最近时兴的发饰、衣裳。
“你可听说了,”一位姑娘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着兴奋的神采,这样的开头,必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小厅内叽叽喳喳的声音顷刻小了不少,坐得近些凑了上去,远些的要维持淑女的形象,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竖着耳朵。
“孙婉君。”
“谁?”
“开米铺的,孙家。”熟悉些的赶忙解释。
“最近一直在家里寻死觅活的,听说闹着要嫁到许家,孙家为这事连年都没过好。”说的人怕别人不信,还补了一句。“她家就住在我家隔壁,我娘还去劝了两回呢。”
听着的人更加好奇了,“是卖糕饼的许家吗?”
“嗯嗯,他家的一口酥每年我家都定不少呢。”
“孙婉君前段日子同她母亲走亲戚,路上不知在哪看着了许少爷,回去就忘不掉了,然后孙家就闹了起来。”
“哎,嫁就嫁呗,怎么?孙家看不上许家?”孙家在临安是大户,看不上小小的糕饼铺也情有可原。
“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孙老爷孙夫人都点头了,可许家少爷不干啊,听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明年夏天就要成亲的。”
“这就难怪了,许少爷都有人上人了。”
“......”
众人被这个八卦圈吸引了注意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直到前头来人通知开席了,才算暂停。
晚间,同相熟的几家姑娘告别后,姐妹俩回了院子。
“若是有天遇到了我中意的人,就算绑也要绑来嫁给他。”
姜明慧刚咽下的半口茶,差点咳出来。看着她人小鬼大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小丫头开始思春了?”
“什么呀,我在和姐姐说孙小姐的事情,扯我头上做什么?”姜晚宁嘟囔着嘴巴,攥紧了拳头抗议。
姜明慧忍住笑,收起擦拭完嘴角的手帕,“可终究强扭的瓜不甜,若是那孙小姐真如你所说,强嫁给心有所属的许家少爷,以后也必定是对怨侣,不会幸福的。”
“孙小姐心仪许少爷,两人成亲,要说不幸福的,也是许少爷一人不幸福,关孙小姐何事?嫁给喜欢的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自小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姜晚宁一点没觉得自己这番理论有何不妥。
“你这个小丫头,哪听来的这番歪理?”
“才不是歪理,一辈子那么短,抓住自己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不对吗?”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红豆酥、芋头饼,还有绿豆糕...”
“吃得完吗?贪心鬼。”
......
过了十五,姜家的镖队来了,姜晚宁着跟镖车返程回北境,快要出城的时候,遇上一户人家正在办丧事。
领头的镖师立马挥手示意车队停下,让办丧事的人家先过。
姜晚宁坐在马上,有些无聊,当无意听到街上商贩谈论中的“许”字后,耳朵不自觉竖起来。
“年轻人啊,就是年少气盛。”老者叹了口气。
“听说就前天夜里,两个孩子一起跳的,女娃娃先头没救上来,许少爷刚救上来时有口气,后来也没了气。”
“造孽啊!孩子这般任性,让他们爹娘以后怎么办哟...”
“唉!你没见许老板夫妇都没见着人吗?听说孩子断气后夫妻俩至今没下来床。”
“可怜哦,白发人送黑发人。”
姜晚宁有些茫然,前几日还出现在大家嘴中谈论的主角中的一位,就这么…死了。她想起她同姐姐说的那番话:两人成亲,要说不幸福的,也是许少爷一人不幸福,关孙小姐何事...嫁给喜欢的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不对,不对,那番话不对!
是不关孙小姐的事,可谁会想到许少爷会和他的青梅一同殉情?
......
抬着棺材的仪仗队走出了好远,直到同行的人提醒,姜晚宁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成亲...不是一个人独自的遂心如意啊。
第二年再回临安,姑娘们八卦话题早就更新了几番,没人会再提起孙家许家的那些旧事。
许是当时亲眼目睹了许家人的悲痛,姜晚宁始终惦念着这件事最终结局。
姐姐说,三月孙小姐远嫁,许家的糕饼铺子在正月十五之后始终关门歇业。
后来,没人再见过许家人,临安的富户也再没吃到许家的招牌一口酥。
若是没有知晓这件事情,姜晚宁想她绝对会冲到聂云磊面前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哎,我看上你了,去我家提亲吧。
可既然知晓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
聂云磊是两年前出现在姜晚宁的视线中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出门前,姜晚宁实在懒得再拿把伞,只是去城北买些豌豆黄回来,真要是下雨了,大不了路上跑快些就是了。这样想着,便出了门。
雨很快落了下来,还不是毛毛细雨,大颗的雨滴一滴一滴砸在石板路上,摊贩们纷纷收摊回去。
豌豆黄的摊子做完姜晚宁这单生意后,也赶忙收拾起来。
揣着包好的食物,姜晚宁瞧准了街边的店铺,跑过去避雨,只短短几步路路,衣服、头发已经半湿了。
早知道还是带把伞了。
瞧这架势,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了的。
盯着越下越大的雨,姜晚宁有些出神。
“没带伞吗?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姜晚宁朝着旁边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盯着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出现在她面前的淳朴少年,“你是在同我说话吗?”
“嗯。”少年很确定的对她点点头。
姜晚宁也不客气,毕竟这么大的雨,她确实也走不了。少年很少话,姜晚宁偷偷打量着他,个子很高,皮肤很黑,眼睛很亮,嗯...打伞的手指很修长。
“我叫姜晚宁,你叫什么?”
“聂云磊。”
“...”
姜晚宁发现这个叫聂云磊的少年,话真的不多,一路上,基本都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
“好像到了。”这是聂云磊唯一主动开口说的话。
“是哦,谢谢你啊。”
“没事。”说完这句话,聂云磊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