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将圆环套上中指,左右手各持一个,刺、穿、拨、挑……结合各种步法,平衡跳跃,翻转腾挪,动作优美,步步生莲,舞动起来别有风格。招式也是专攻我的身体柔软部位,可以说是招招凶险!
过了几招之后,我便发现对手的弱点在于力量。老子也不是吃素的,眼看双刺点向我的双眼,使出千斤坠功夫,双脚牢牢抓住地面,一个铁板桥让过双刺。红花抖腕,手指一拨,钢刺在眼前转动如轮。
妩媚长堤,鸟语啁啾,我在身下缓缓拔出绣春刀。几声莺啼之后,一招鬼头大刀“昭雪式”横扫过去,鲜血飞洒!
这一刀在十六年前就已炉火纯青,青叶都不是对手,更何况他的徒子徒孙。这么多年来早已形成肌肉记忆,闭着眼睛都能随意挥洒。
不过,这个红袍童子来得蹊跷,身世也十分可疑和奇怪,所以还是留了余地,否则就不是破腹之厄,而是拦腰斩为两截,必死无疑!
刀铭莺歌,六月飞霜,威力近乎无敌!
绣春刀砍在闪闪发光的金腰带上,避免了肠穿肚烂,但是红花仍然受了重伤,血染苏堤,束手待毙。
我走上前,这个红袍童儿,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眉目之间倒还真有几分皇族尊贵气象!当年失踪的小公主?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准备将红花带走,抓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垂柳之后,突然飞出一条禅杖,重重地击打我的胸口。
这是佛门金刚掌力使的降魔杖,还好我的心口有护心镜,同时金钟罩护体,不然早已经脉尽碎。
这个护甲乃是祖父当年征战沙场唯一留下的物件儿,作为安氏一门忠烈,精忠报国的历史见证。父亲将它传给了我,为我取名安怀镜,取意“心如明镜台”。
可是,这记金刚降魔杖乃是佛门极致刚猛的武功,别说我的胸骨,就是护心镜几乎都被震碎了。禅杖乃是佛门警睡之具,用以捅醒久坐昏昏欲睡,无法澄心静虑的僧人。这一杖醍醐灌顶,当头棒喝!没有把我打醒,倒是几乎打死了。
那个老和尚不在“三潭印月”垂钓,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苏堤,口喧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放下屠刀吧!”他的身旁有个大胖和尚护法,神态威猛,金刚怒目:“此人歹毒,刀法恶寒,丧心病狂,简直令人发指!!”
青叶祖师抱起红花童子,察看伤势:“这是黔北‘鬼头大刀’。”
大胖和尚嫉恶如仇:“待我结果了他!”
“云隐,还是改不了你的脾气!”灵隐禅师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道:“这样一来,岂不是犯了嗔戒?同这位安施主有何区别?”
“师兄教训得是!”云隐息怒,单掌竖胸:“如何处置?还请师兄示下。”
灵隐大禅杖一抖,金光晃动,铁环叩击,叮当作响:“此人慧根深种,与我佛门有缘,只是时机未到,还需磨砺。我们权且放他一条生路,也算功德一场。”这条禅杖,柄粗寸余,好几百斤重,也不知他是怎么玩儿转的。
“此言差矣!”青叶祖师返老还童,看上去比我还要年轻几岁,几乎快要不认识了:“此人充当朝廷鹰犬,杀人埋尸,恶贯满盈!如果就此放他离去,才真正是对为祸苍生。”
当年我同青叶祖师也就是一面之缘,印象已经十分模糊。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因为真的太年轻啦!哪里还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子,简直就是正值盛年的美貌少年!
不过,红花背脊那柄超级长的松纹剑骗不了人,应该是他,不会有错。
道家元婴又称道胎,一颗无形无质的金丹炼成,凝聚全身元气化成一个纯能量体,缩小版的自己。青叶也许已经显化婴儿,峨眉玄门内功,名下无虚。
即便满血复活,我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两个江南和尚。仅凭刚才那一禅杖,武功就不在青叶祖师之下。我已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是也得放手一搏,总不至于坐以待毙吧!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我也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与对手同归于尽的准备。
三十六计,走为上。
除了“昭雪式”,老子逃命的本事还多得很!想杀了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有一张川弩,三枝短箭,郊外落生,并不放空,箭到物落。大胖和尚迎面走来,我从革制箭筒取出一枝形状略粗的闪光火箭,对准他的面门射去。
川弩机括启动,点燃了短箭里的火药。啪地一声,短箭爆炸,强烈白光几乎亮瞎了他们的眼睛。
几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反应过来!老子趁乱逃走,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那一禅杖着实不轻!老子眼冒金星,受的伤只怕不亚于红花童子。
那块护心镜,两次救了我的命,也出现一丝裂痕。
该死的秃驴!有机会老子一定要用绣春刀亲手砍下他们脑袋,用他们鲜血弥补护心镜裂痕。
岸边有座坟茔,相传是秦淮名妓董小楼的墓。
此姝生前同宋玉楼是非常要好的闺蜜,沿着旁边青石小道爬上山丘就可见到闻名天下的打虎英雄,武松的墓。
无独有偶,董小楼墓前也有一株杏树,只是没有海棠,没来由地让我想起了那夜紫云宫杀人埋尸的往事。旁边有片碑林,刻有李贺《苏小小墓》: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夕相待。
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果然不愧是“诗鬼”,这首凄惨诡谲的诗歌写得绮丽浓艳,空灵诡异。光天化日之下,我似乎看到了迷雾之中兰露啼眼、风裳水佩的女鬼从坟墓里面爬了出来,虚无缥缈,鬼气森森。
“这是我的尸体。”她的头发长可及地,指甲长而内卷,拖着一卷草席:“谢谢你,当年替我收尸。”
“别找我!”老子打了一个寒颤,身子骨发冷,也许是亏心事做得太多,心虚害怕,绣春刀不停乱舞,洒出大片银芒:“当年是韩梅设毒计杀人,我也是奉命行事。娘娘化为厉鬼,报仇也要找罪魁祸首,她在紫禁城……你的坟墓,也在紫禁城……”
“你说得对!”女鬼不停点头,越来越快!咕噜一声,头颅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滚到了我的脚下,嘴唇兀自不停说话:“我去找她,也要找你。”
我受了伤,落荒而逃,穿梭碑林。那个女鬼轻飘飘地跟在身后,白雾茫茫,如影随形。忙乱之中慌不择路,我上了山丘。
这里没有坟冢,而是见到了一座慈悲佛像,宝相庄严,周围有兵器架,外围许多供奉舍利子的佛塔。我生平第一次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佛祖,救我!”
这片塔林废弃已久,万籁俱静,没有人回答我。
缠人的女鬼如同黑白无常,再次追了上来。她从一大堆兵器里面,随便拣了一口短柄刀:“你不是喜欢鬼头大刀么?今天,我就一招一招,使给你看!”
她的第一式并非横扫,而是直接刺向胸口,快得如同鬼魅。
今天比武,分水峨嵋刺划开了飞鱼服,金刚降魔杖震碎了护心镜,最后补的这一刀直接刺在胸膛之上,几乎就结果了性命。
我的呼吸有些困难,眼睛也不大看得清楚了。模模糊糊之中,好像有只黑猫蹲在佛塔上伸懒腰。几个人走了过来,议论纷纷!
“小姐,如何处理?”
女鬼拂袖而去,冷冷地道:“杀了他吧!”
“这一刀刺中心脏,已经不能活了。这样死法,也太便宜他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走了,我也晕了过去。
好半天方才醒过来,死了吗?好像没有,看来阎王爷暂时不要我。
我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刀,重伤之下走不了太远,只好在此养伤,暂避风头,还好敌人暂时没有杀回马枪,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口渴,我拣了几块残缺瓦当接佛塔青苔上的露水,胸口疼痛难禁,吐出来的血将水染得殷红。
当差这些年见惯了血腥,但是很少见到自己的血,让人后怕,还好血厚,否则很难复原。
喝水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瓦当上面的花纹,十分奇怪!似乎是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一些小人,好像在舞蹈,又似在练武功,出手好似鸳鸯头上冠,起脚又如鸳鸯上翘尾。同时,腿脚出击连环紧扣,高低四环上下合一,左右换势成双配偶,恰似鸳鸯,形影相随。
老子看了半天才发现,这是一套武功,也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鸳鸯腿。有分教:虎狮搏千金一笑,鸳鸯伏白首双刀。安怀镜学会鸳鸯腿之后如何逆袭?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