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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梦》（节选）
空瓶子/文
第十六回雾花烟柳藏莺语风堤露塔梦伊人
老子推椅而起，准备将他们绳之以法，亮出了腰间闪闪发亮的白虎腰牌：“有请两位跟我走一趟，协助调查四川成都望江楼一案。”
“且慢！”秦眉玉言辞相当犀利：“据我所知，这个案子并非大人侦办，而是交给教主李玉莲。你入案牍库私阅卷宗，然后越俎代庖南下想立头功，以雪前耻，进而重振声威……我说的不错吧？”
这丫头一针见血，我被她说中心事，老脸不由得一红，不得不加以掩饰，正襟危坐，义正言辞：“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齐峰怒骂，冷嘲热讽：“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好意思放狗屁！你先解决自己的麻烦，再说大话吧！”
老子很想杀了这个嘴臭的丑脸驼背！可是，适才上船交手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他的千斤坠似乎还要胜我一筹。齐峰绰号“白骆驼”，西域高手，武艺显然并不在我之下，如果动手未必讨得了好。
“我有什么麻烦？有麻烦的是你们吧。”
秦眉玉声音温柔，抽丝剥茧，将我分析得一丝不挂：“大人贵为魔教白虎使徒，李玉莲原为青龙使徒，你们原本就是直接的竞争对手。重阳大典，青龙白虎之争，结果你失败了，李玉莲当了教主，这件事儿，天下皆知！如今你在魔教地位一落千丈，别说根本无法同李玉莲抗衡，相提并论，甚至难以立足，护法地位岌岌可危。你想利用我们打翻身仗，对吧？”
“本教教主，人人拥戴！明教也杜绝党羽之争。”我被说得越来越心虚：“你别胡说，信口雌黄！”
“大人打错了如意算盘，小心惹祸上身。”秦眉玉好整以暇，玉葱儿般的手指轻轻一挥：“这里几位故人，相信大人肯定感兴趣！”
齐峰领命，运棹如飞，搅动满湖银辉。画舫平稳如常，跟坐在自己家里一样，杯盏碗碟、古董珍玩等一应事物，完好无损，没有丝毫晃动和挪移的迹象。名贵之舟，果然不同凡响！一个急弯，碧波荡漾的湖面出现三座石塔，亭亭玉立。
这就是著名的“三潭印月”。相传为苏东坡在杭疏浚西湖时所创设，以示标记，由基座、球形塔身、宝盖、六边小亭、葫芦顶组成，中空，环塔身分布五个小圆孔。
秦眉玉剥了一块清淡甜美的元宝菱，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三座瓶形小石塔鼎足而立，造型别致优美，还有什么比此更有禅意？”
老子依言望去，三座石塔中央泊有一艘小船，轻舟短棹。一个老和尚头戴斗笠，手持鱼竿，像个渔翁一般独钓寒江。他的身材非常矮小，看上去如同侏儒，竖起的九环锡杖却是奇长无比！映着西子湖的湖光，闪闪发亮！
“他是六合塔灵隐禅师，刚同好友对弈，棋艺平分秋色。这个好友不是别人，正是大人苦苦寻找多年的青叶祖师。”
老子眉毛一轩：“你说什么？”
“苏堤春晓，红桃绿柳。红花青叶就在其中，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老子手搭凉棚，但见长堤卧波，湖面如镜，烟柳笼纱，桥影照水。青叶祖师手持形如树叶的玉柄麈尾拂秽清暑，星冠羽衣，大步流星离开苏堤！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往事一幕幕，霍然浮现心头。
当年走失公主，老子下江南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青叶祖师下落，带着公主人间蒸发！这件事儿困扰了我很久，此后扩大搜索范围依然没有消息。
有人说他回了四川。那儿是天府之国，地险民强，而且蜀山仙峰胜境数不胜数，我又怎能知道去了哪里？也有人说他飘然出海，觅岛寻仙，更是大海捞针……总之再也不见踪影。谁曾想绝迹江湖十六年后，再现西子湖畔！
五年，十年……时光很快就过去了，白驹过隙。当年的我，年方弱冠，如今也已过了而立之年，想来公主如果不死，如今年已及笄，也长大成人了吧？
此外，还有一个疑问，秦眉玉怎么知道此事？
黑狮子再次纵入秦眉玉怀里，微微一笑：“大人如要找我，随时可以。贱妾在茶树沟虎狮山庄，恭候大驾！”
青叶祖师显然重要得多了，也只能将秦眉玉暂时放在一边，还好留下了虎狮山庄之约，不至于断了线索：“如此失陪了！”话音甫落，老子离开画舫，顺脚踩上了旁边一艘采莲船，划桨而去。
刚走了两步，船里滚滚走入水来，很快淹没脚背，漫上膝盖，越涌越多。老子立马反应过来是船底漏了，看看沉下去，纵身一跃，掠过这片醉舫湖天，险而又险地上了苏堤。
常年清修，青叶容貌没有太大变化，反而愈发显得年轻，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换了造型，如同魏晋名士手拿塵尾，谈禅说玄。红紫灿烂，错杂如锦，消失在一排柳树之后。
无论如何不能放他走了！老子大喝一声，拦截去路。
湖水之中霍然窜出一条红色身影，劈浪斩波，飞上苏堤。随后，腾空飞跃一个弹腿，右脚踢向我的面部。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手胫骨，大手如同铁钳。对方变招迅速，左腿再踢，如影随形！我用“铁葳蕤手”一抛一掷将其扔入湖中，如同老鹰抓小鸡，那一鞭腿也就踢了个空。
对方擅长腿法，武功特点在一个“快”字，让人猝不及防！但是力量有所不足，看样子似乎是个女子，所以我才敢有恃无恐地抓腿，抛掷。
眼看就要落入西湖，对手双腿借助柳树稳住身形，如同猴子一般倒挂金钩，避免了落水之厄。
长堤熏风，树枝晃动，那人便随着树枝上下起伏。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树枝站立的是一名背负松纹长剑的红袍道童，束发金冠，剑眉星眸，年方二八，紧接着一个霹雳旋风腿，横扫而来！
老子使出金钟罩功夫，铁扇关门，封住门户，将旋风腿抵挡在外。正准备故技重施再抓小腿，对手突然抽出了头上发簪，挑向我的咽喉。
这一下变起仓促，而且离得实在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后退。叮地一声，钢刺从我的胸口划过，闪过几丝火星。
老子望着被划出了几条口子的飞鱼服，大为恼怒！还好家传护心镜从不离身，不然这一刺已经要了我的小命。
这个背剑小童也许是青叶跟班，也就是秦眉玉口中所谓的红花，如同给关二爷扛大刀的周仓，自然不敢轻易使用师父的松纹剑，而是从发髻抽出了一对分水峨嵋刺。
这种格斗短兵械如同暗器，平时隐藏发饰，近身肉搏之时突然点向对手，防不胜防！老子险些着了道儿。
该械形似娥眉，造型别致，也可在水中刺杀。老子恍然大悟，采莲新船，缘何得漏？原来是红袍童子凿透船底，四下里滚入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