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将军府内,老将军秦时飞一回到府里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将一众家丁仆从都吓得瑟瑟发抖。
秦宵此时也是刚从宫里散值回来,才换了衣裳便听见动静,忙去找厅前的小厮打听,原是那兵部尚书府里派了管家前来,邀请秦老将军同去容王府上作客,恰逢秦时飞不在府上,府里的小厮不明白其中厉害,自是接了帖子应承下来,老将军回来后便发了雷霆之怒,将那小厮拖下去打了好几大板子。秦宵听闻,便向厨房讨要了一壶好酒,往秦时飞的书房去了。
“爹,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倒先喝上了?”秦宵一推开门,就瞧见老头儿正独自对着烛台喝闷酒,便也在桌旁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
“宵儿,你回来啦。”秦时飞此刻已是两三盏黄汤下肚,却仍是神色清爽。
“那容王府若真是不想去,寻个说辞派管家应付了便是,您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秦宵说着,也将秦时飞的空杯斟满。
“为父今日确实恼怒,却不仅仅是因为这点小事。”秦时飞神色落魄地望着杯中浊酒,暗暗攥紧拳头。“如今朝中全都乱了套,容王把持着朝政,那苏氏一族都上了天了,陛下却全然不管不顾,反是大肆选秀,昨日竟还在紫宸殿里开了一个什么‘七十二宴’,将都里的贵妇全招呼进宫里,弄了一堆郎官面首献媚取乐,真是气煞人也!”
秦宵抬头看了父亲一眼,说道:“不仅如此,我听御马所一同当差的侍卫们说,那杜尚书家的小公子被选入宫中侍寝,才过了一夜竟然就被折磨疯了,杜尚书也是哭诉无门。爹,如今咱们这位圣上根本就是一昏庸无能之悲,您何必还这么向着她呢?”
“不可能!”秦时飞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说道:“当年成涅太子与太子妃是怎样的品德,如今的圣上是他们二人的亲生骨肉,怎么可能会……她一定是受了宫里面那些奸臣贼子的摆布,一定是!”
“爹!”
秦时飞仰头喝下一整杯,突然回过神来,皱眉问道:“你怎么现在还在往御马所跑?”
秦宵一怔,低头不语。
秦时飞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道:“你……我让你进宫伺候陛下,你不肯去;让你去当御前侍卫,你也不肯去!你可是堂堂御台军首将之子,怎么能去看管御马所呢?你让为父这张老脸往哪儿摆!”
“看管御马所怎么了?”一说起这茬,秦宵便按捺不住起身道,“战场上,马儿可是将士们最重要的生死伙伴,行军打仗时若马匹不足,马草供应不及,都有可能招来致命的祸患。父亲征战多年,怎么会连这些道理也不明白。”
“哎呀这点道理我当然明白,还都是我教给你的,”秦时飞一拍大腿,摊手道:“可是我儿子文韬武略,一表人才,跑去看管御马,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秦宵闻言,立刻眼睛一亮,欣喜地央求道:“那父亲便允了儿子报考今年武举吧!让儿子一朝从军,建功立业!”
“那不行!”
“为什么!”
秦时飞也缓缓站起身,抚着胡须道:“如今陛下身边都是奸佞之臣,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去到御前护卫陛下安全,好好劝导陛下勤勉于政务。”
秦宵放低声音,窘迫地嘟囔道:“可这陛下如狼似虎,若是一朝被她瞧上……纳,纳入了后宫,那可就再也不能从政从军了啊。”
“那又怎样?”秦时飞挑了挑眉毛,背过身去。
“这……父亲,您别看现在我们这位陛下天天在宫里饮酒作乐,塞外的边陲之地可一点也不太平啊!”秦宵一脸急切地分解道:“咱们景国虽地处中原,实则群狼环绕,北有赫那虎视眈眈,东有盘涡垂涎已久,那西边的婆耶国还时不时地进犯骚扰,就连宫里面洒扫的小宫女都知道习武健体,报效国家,您还要将我往那火坑里送?您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父亲啊。”
“你懂个屁,那战场可是九死一生之地,为父当年也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不让你报考武举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秦时飞不留情面地骂道。
“爹,您从小便教育我男子汉大丈夫应顶天立地,不可学那七十二间里的淫靡羸弱之辈,便是小时候被恶犬追着咬下了半块肉,您也不许我掉一滴泪!这天地间难道还有比上战场更能磨练男儿气概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担心起我来了!”
“等你以后当了爹,你就明白了,”秦时飞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又道,“我前日已见着老太妃了,老太妃说了,咱们的陛下是从小在宫外流浪长大,不通国事政务,一切诗书六艺都还需从头教起。我已经在老太妃面前举荐了你,就由你来教导陛下骑射。明日起,你便与我一同去校武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