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需要沐浴一下吗？”年轻的侍女施了一礼问到。
“不必，带我去见他。”
“好的，请跟我来，大人在书房等您。”说着便当先领路，科林默默跟随。
巴尔蒙·罗隆的书房干净而整洁，整墙的书架上放满了书籍。这不像一个将军的书房，更加不像一个海盗的。
“科林，”巴尔蒙将军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你应该驻守在白沙河关卡。”
“我有点问题想要问你。”科林态度冷淡。
“这次驻守是你极好的锻炼的机会，你不该放弃。”将军眉头皱了起来，淡白的眼珠盯着科林。
“锻炼什么？杀人吗？我杀够了。”科林嘴中有血沫的味道。
“锻炼意志，你总是太过软弱，让你进入道场是我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松尾把软弱传染给了你。”
“软弱？你把心怀仁慈称之为软弱吗？那么你知道我们称你们为什么吗？冷血的畜生？杀手。”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知道北海为什么是最强之海吗？混乱滋生强者。你知道北海什么最多吗？奴隶和海盗。不成强者便成奴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残忍也好，卑鄙也罢，活下来的才是赢家。”巴尔蒙咬牙切齿。
“够了，你这一套我已经听够了，我只问你，铂铅病真的会传染吗？”
“你发现了吗？我以为战争可以让你成长，你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这个事实的。”
“为什么？仅仅是为了一点财富吗？我们的钱已经够多了。”
“财富？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种，你还是如此天真，从来没有继承我的智慧。没有权势的财富永远是空中楼阁，再多的财富有什么用，弗雷凡斯的覆灭近在眼前，你以为此次事件最大的得利者是谁？我们这次行动中的百分之七十要送给海军，让他们承认我们接下来夺取威斯特统治的合法性。”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没钱？这次的主谋并不是我们。”
“你应该聪明一点，你是我的继承人，将来还会继承这个国家。你是我的儿子——”
“我是王国守护者松尾先生的弟子！是威斯特的驻军小队队长！是王国守卫的剑士！这才是我活着的意义。”
“你还太年轻，总有一天你会认清人活着没有什么意义的事实的。”
科林转身，炉火映照在他残破的斗篷和枯草似的乱发上，他没有在说话，没有再说得离开。
一路上人们都在谈论威斯特赢得了战争，赢得了财富，但科林失去了家园，失去了父亲兄弟，也失去了他的剑。
——
莫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海上了。
他睁眼正想坐起来，可是由于被指头粗细的麻绳绑缚着昏迷，他落枕了，脖子剧烈疼痛，头偏不过来，手臂也阵阵发麻，莫迪只能趴着观察。
摇晃着的昏暗船舱，只有零星几个孔洞射进阳光，右边角落里还挤着一堆人。女人和小孩都被用绳子绑着双手双脚，男人则带着金属的镣铐，无论男女都是鼻青脸肿，或多或少带着伤痕。满仓的恶臭令人窒息。
木杖刀已经不见了，匕首也失去了，莫迪只能像条毛虫一般爬过去，他需要了解情况。
“喂，我说，这是什么地方？”莫迪艰难的仰着头问，但是换来的只有一片冷漠的注视。
“还有活着的人吗？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砰砰砰，砰砰砰”木板的舱门传来愤怒的敲击声：“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再吵统统没饭吃。”
满舱噤若寒蝉，莫迪只得挪动着靠到角落里去。
“你坐到我了，混蛋。”莫迪屁股下传来声音，他赶紧让开，不灵活的身体却让自己倒了下去，鼻子被撞得生疼。
莫迪这时才发现地上黑乎乎的捆着个人，他身上的锁链有手臂粗，一圈圈缠满了他全身，只有一个头露出来，与其说这是一个人头，不如说是一个芋头，真是旺盛的火红毛发。
“你是什么人？”莫迪小声询问，他现在需要朋友。
“埃里克·塔巴里，埃里克·暮轮之子，永冻荒原的无畏战士……”
“停，停，埃里克，你来自永冻荒原？无畏的战士可不会被俘虏。”
“呸，”埃里克咬牙切齿，“这群卑鄙的家伙假意请我喝酒，却趁我喝醉然后把我锁了起来。光明正大的打一架，这些虫子绝非冰原战士的对手，你如果能弄断这些铁链我现在就上去把他们切成八块，我要把他们的头颅塞就他们自己的菊花里。”
“你被抓来多久了？”莫迪拉了拉锈迹斑斑的铁链，显然这些奴隶贩子知道埃里克有多棘手，这链子不是他能撼动的。唯一薄弱的点在于链子尽头的铁锁，它虽然有莫迪拇指粗细但是它是一个三簧锁，简单的构造，难不倒莫迪。如果温度足够低，冰将会比铁更加坚硬，莫迪默默想着。
“我不知道。”埃里克瓮声瓮气显然自己也觉得蠢。
“他们把我抓来时尚寒风凛冽，现在已经闷热不堪了。”
显然他来自北方，这艘船从北面而来，说不定真的来自冰之国。但是他们不可能再把奴隶运回冰之国贩卖，哪怕是作为奴隶，莫迪恐怕也是到不了冰之国的。
他不会轻易屈服的，弗雷凡斯都可以逃出来，这里也不会列外。寒气缓缓在莫迪手心凝聚，翻手间摸出了一柄寒冰锋刃。
——
塞斯拉号是一艘往来于奈西亚岛和卡努特的商船，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也是十分愿意兼职一下奴隶贩子的勾当。
从冰之国运出鲸油和上等的鲟鱼，以及特产珍贵的冰骨鱼。把毛皮和香料当然还有最畅销的烈酒带回奈西亚。沿途暗中收罗的奴隶则送到五大国之一的卡努特，北海百分之七十的奴隶最终的归宿，珍贵的会被天龙人买走，这些世界贵族向来出手阔绰，有时一个奴隶抵得上奔波一整年的收入。
船长弗莱姆最近却有些心神不宁，塞斯拉号接下来将去往布雷恩，驯龙世家布恩迪亚盘踞之地。
说实话，弗莱姆不太喜欢这座岛，这里的王族已经失去了巨龙王子雷恩的王者风度。人们称雷恩为最后的龙骑士，自他消失在伟大航路，布恩迪亚家族便堕落得巧取豪夺，沾染上了和巨龙一样的对财宝无止境的贪欲。甚至发生为了一些钱把自己的臣民卖到卡努特的先列，虽然自己亦贩卖人口，可是这并不妨碍自己鄙视他们。由于巨龙的存在，这个家族始终牢牢控制着布雷恩岛及周边小岛屿，并且占据着北海五大国位置之一。
来这里不仅东西卖不出多好的价格，而且要时时担心什么时候就被头顶盘旋着的巨兽口吐的烈焰烤焦，或者被他吞下肚中。
不过弗莱姆更加不敢得罪独眼亲王麦迪森，十几年来自己能够平安航行在这片海域，靠的始终还是这位大海贼的庇佑。在北海，海盗的旗帜比海军的管用得多，十三巨子的旗帜尤其如此。
每次在梦中想起五年前见到这位海贼时的情景，依然让自己血液冻结。
“听说你来自奈西亚？”白骨王座上的空洞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
弗莱姆的腿骨似乎已经被抽离，他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眼，这艘冰霜女妖号已经够骇人了。苍白的骸骨外包着淡蓝的寒冰形成船体的模样，传说这是真正的女妖骸骨，他杀死了她，然后用她的尸骨制作成海盗船。船首像是哀泣的人鱼，相传这船下水时受到诅咒，女妖之嚎日夜不绝。
当然，弗莱姆没有听到什么嚎叫声不过帕克海贼团的人鱼们与独眼亲王是宿敌倒是千真万确。
“是的，殿下，我来自冰之国。”弗莱姆不敢多想，赶紧回答。
“小公主怎么样了？”
“您是问冰之国的阿莎公主吗？听闻这位小公主体弱多病，一年多尚未出过皇宫，小人也见不到啊！”
“她叫阿莎吗？”语音中隐含一丝关切，弗莱姆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传说他是位真正的亲王，看来并非空穴来风，莫非与冰之国有什么联系。
“是的殿下，王后陛下亲自取的名。”
麦迪森沉吟了一会，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回忆，喃喃的说了句什么，弗莱姆没有听清也不敢询问。
“记住，每年给我带来，是叫这个名字吧，阿莎的信息，如果没有，你便失去了价值。”
“不会的，不会的，小人一定带来公主殿下的信息，绝不敢忘。”弗莱姆磕头如捣蒜。
“去吧，从今以后你可以打我的旗帜，把他的船还给他。”海贼下了命令，却没有考虑自己一个人怎么开走自己的船呢？
而现在，弗莱姆再次收到了这位船长的信，“圣龙庆典之夜前到布雷恩”。一起到来的还有冰霜女妖号一位船员的生命纸，这是一种只要记录了人类生命信息，便会永远向着本人靠近的纸张，越是靠近，越是躁动不安，如果主人死去，纸亦会自燃成灰。而现在它正蠢蠢欲动着，这样的幅度说明他的主人不会离得太远。您到底打算做什么呢，麦迪森船长？
“船长，船长，还有十海里就要到达布雷恩了。”大副托着他的巨大的肚子低声的向弗莱姆道。
弗莱姆闻言，掏出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前方海面：“吩咐下去，在港口东北方的悬崖下抛锚，给我保持安静，一个人都不许下船。”
“船长，那里靠近龙穴，不太安全吧。”
“等你成为船长再来质疑我的决定。”
“是，我马上安排，不过到了城市却不让下船，我担心水手们会有怨言。”
弗莱姆冰冷的看了他一，恍若看一个死人。
“是，我马上安排下去，绝对没有人会乱嚼舌根的。”托姆斯连滚带爬下去了。
“是岛。”底仓的有个奴隶轻呼，马上一堆人挤了过去，从缝隙中张望着外面的世界，仿佛他们能从那挤出去似的。
趁着混乱，莫迪把割断的绳子改成活结，重新绑在手上，这样关键时刻，他可以很快解开。
“是布雷恩岛，巨龙家族的领地，不，他们要把我们卖给他们喂龙，不，我不想死，不可能……”有一个奴隶哭了起来，吓得小孩和女人跟着抽泣，一时间场面失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