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闻了!”邱霁雨的哀嚎响彻在整个地窖。
赵合欢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怎么都去不掉她身上的气味,就连她身上的血也是斑斑点点,冲不干净。
邱霁雨揉搓着自己的皮肤,哭道:“再烫下去我就熟了。”
赵合欢塞结实了鼻孔,“鬼知道这东西怎么弄掉。”
邱霁雨哭的惊涛骇浪,天雷滚滚。
“让我来吧。”
和煦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白日的身影立在不远处。
邱霁雨尖叫着将身子缩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里射出两道怒火。
赵合欢挡在邱霁雨面前,举剑警惕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察觉到两人的怒气,白日向后退了几步,“姑娘别误会,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这猪血再不洗掉怕是要留在皮肤上了。”
“猪血!”邱霁雨秀容抽搐。
白日摸了摸水温皱起眉间,对着赵合欢说道:“烦请姑娘多打几盆冷水,水温过高只会加剧猪血的蔓延。”
赵合欢连忙出去打水。
地窖里剩下邱霁雨和白日,邱霁雨又往水里缩了缩。
白日道:“姑娘请背过身去,我用内力将这些颜料活络一下。”
“颜料?”邱霁雨突然拽着他的领子,“你刚不还说是猪血吗?”
带着水汽的呼吸撒在白日脸上,白日向后缩了一下,“池子里的血是猪血和朱砂颜料调制而成的,色泽比较贴近人血且又不容易去除,具有一定的威慑作用。”
白日动了动鼻尖,“至于气味大概是血臭加上猪尸的原因。”
邱霁雨撒开手抱头崩溃道:“猪屎!”
白日整了整衣襟,“猪尸,尸体的尸。”
接连几天,邱霁雨见了白日就是一通拳打脚踢,谁也拦不住。好在白日的性子天生就是淡然,对谁都是彬彬有礼,随便邱霁雨出手也不动怒,时间久了,邱霁雨自己也觉得无聊,跟一个瞎子较什么劲。
白日是薛一封故友的孩子,修的的蛊术和医学,还精通点宗法祭祀,受父亲的指示来这里帮助薛一封。
早些时候的确有巫蛊祭祀,血莲池也是确实存在的,每月都有一名少女祭祀,血池里是由女子的血液和尸体堆积而成。
为了保持血液新鲜,每个月末,都要从其余少女的脚踝处放血。白日发现了真相,便用他们巫师自己的蛊毒,让这些巫师死在血池里。
之后他就被推崇为了大祭司,为了保持民心稳定,白日就按照原来的法子做了一个假的莲花放在猪血浸泡而成的血池里,让百姓日日祭拜,又按照薛一封所说,在土里放了一些寓意不详的石头,传遍周边。
当地的官员曾经派兵剿杀过一次,但民意难为,最后被百姓轰了出去,其中有些清醒的人,认为这是迷惑人心的行为,但终究抵不过俗世的压力,向世人妥协。
“只要人数足够,白的可以变成黑的,黑的也能变成白的。”白日轻声道。
“臭的也能变成香的。”邱霁雨冷哼一声。
白日冲着邱霁雨笑了一下,“姑娘所言甚是。”
“我们明日便要清缴这里。”景明道。
白日从袖袍里掏出几张字条递给他,“这些字条你们带回去便是有心人谋反的证据,剩下的事情要由你们代劳了,只是这些村民是无辜的。”
邱霁雨提了佩剑转身离开,没有在听下去。
“这里面需要一个人顶罪。”景明调查了这里,除了白日没有其他的首领,关于白日的取代的消息,皇帝一定知道。
白日淡淡的笑了笑:“会有的。”
第二天,白日带着景明和邱霁雨等其他的一些弟子进入祭坛底部,赵合欢带着另一些人守在门外。
祭坛底部极为辽阔,点上烛火之后金碧辉煌,里面的道路四通八达,九曲回环。
跟随着白日来到一个巨大的房间,金子堆砌的台阶上面放着一把龙椅,一旁的衣架上套着一件崭新的龙袍。看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就算是心如止水的人,也会翻动起一丝贪念。
“出来吧。”白日的声音凉润却带着力道。
邱霁雨和景明立刻抽鞭拔剑,蓄起攻势。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随着石门转动旁边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就是上一任教主。
白日对着景明说道:“抓住他,你们就可以交差了。”说完就退到角落里,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邱霁雨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心里骂道,“胆小如鼠。”
后面即刻就传来白日的声音,“这本就不是我事情,在下何必要浪费体力。”
景明二话不说,拔剑攻了上去。
这老者必然不是景明的对手,更何况还加了一个邱霁雨。但老者对地宫极为熟悉,俶尔之间便没了踪影,邱霁雨和景明紧追不舍。
白日从地上站起来,面对满屋子的旷世奇珍似是惋惜般的摇摇头。
赵合欢见白日一个人从地宫里出来,询问邱霁雨和景明。
白日向远处走了几步,赵合欢跟过去,“先生?”
白日波澜不惊的说道:“离这里远一些,快塌了。”
“那他们?”赵合欢关心道,袖子却被白日拽了拽,“那两人是举世高手,不会有事的。”
赵合欢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过他看不到赵合欢的表情,反而岔开了话题闲聊道:“我感受到这群人里身上都有白蛊作祟,为何独你二人没有?”
赵合欢乌睫微缠,“那先生可有解决的法子?”
白日道:“你身上没有,何故要问解决的法子?”
两个人都是问题,却没一人回答,赵合欢弯了弯嘴角解释道:“我和霁雨有宫中贵人相助,免遭此苦。只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解决。”
白日笑道:“以血还血,以命换命。”
赵合欢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没有再说话。
白日半天听不到回应,“你怎么不问问有没有别的法子?”
赵合欢猛地抬起头,“还有别的法子吗?”
白日笑出了声,依然是轻轻柔柔的一句,“没有。”
赵合欢这次知道为什么邱霁雨总说他讨人厌了。
赵合欢板着脸硬邦邦道:“先生若没什么事,就不打扰了。”
“我有法子遏制住它。”一句话成功让赵合欢停住了脚步。
“看来是你的心上人。”察觉到赵合欢再次靠近,白日确定道。
老者被景明重伤,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放了我,这些全都是你们的。”
景明不多言,拎着剑要给他一个痛快。
“等等,我的所作所为是朝中大人指示的,是皇帝的命令。我杀的这些少女每年都做成药送到宫里,皇上每次还会嘉奖我。你们带我回京面见皇上,一定是那个大人想私吞财物才派你们来杀我的。”
邱霁雨听的心头一凉,又是这些肮脏的丑事,这人竟然还天真的相信皇帝会保他的命。
景明的眼中带着杀意,步步紧逼,“你倒说说是哪位大人?”
“他是当朝宰相,有不臣之心,你们去告诉皇帝,放过我。”
景明一剑斩过去,在墙壁上划出一道火花,老者勉强躲过。
“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拉人下水,满朝皆知宰相为官清廉,正直忠厚。到底是谁指使的你!”景明的双眼覆盖了一层冰霜。
老者的口气突然凶狠,“你到地府里问吧!”说完用内力击穿了一面墙,打倒了一盏烛台,裹着满身的财宝,跳进里面的暗道消失不见。
邱霁雨喊道:“炸药!”
景明立刻护着她向门外跑去。
“峰主曾经给过他抑制的药物,与先生所讲一样吗?”赵合欢问道。
“自然不一样。”白日笑道,“若是单靠药物压制,我还需额外跟你讲吗?其他的法子你自己不早就寻遍了。”
赵合欢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请先生明示。”
赵合欢的脸随着白日的讲述越来越红,连脖颈和耳朵都充了血。
“你···没骗我!”赵合欢有些结巴。
白日咧开一口白牙,声音柔和,“你自己想,白蛊为何难解?就是因为它聚集在心脏附近。刀插不得,药逼不出,一旦发作让人生不如死。那它为何选择心脏?因为心脏暖和啊。你们行房的时候,身上哪出不是热的?那白蛊自然而然的就向下走了,只要离开了心脏,还不好把它弄出去?”
白日在赵合欢耳边一番自问自答,说的头头是道。
赵合欢最后咬了咬嘴唇问道:“要是没成功怎么办?”
白日轻声笑出了声,“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呗。那玩意儿贼得很,若不让它多尝些甜头,它每次移动一小点儿,转头就回去了,没一点儿用。”
赵合欢的脸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
白日点头,”每次完事之后,就把它药晕,慢慢就挪开了。“
又是半晌听不到赵合欢的声音,白日有些疑惑“难不成你男人那方面不行”?
赵合欢立刻捂住他的嘴,“你别乱说。”
“那要是白蛊该怎么取出来?”
白日若有眼睛一定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赵合欢,“你怎么比那丫头还蠢?满大街的大夫你不会找?再说你们都会武功的人,再不济自己剜出来不就好了。”
赵合欢听他说完这句话,心里半信半疑,“得白蛊的人这么多,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法子?”
白日见她怀疑自己,口气依旧是平平稳稳,“我这样的仙人可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你若不信,又为何问的这么详细,你大可试试又没什么坏处。”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颤抖崩裂,白日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赵合欢和其他人寻找震动声源。
“怎么了!”
一声巨响后,地面塌陷了一大块,赵合欢立刻带人寻找邱霁雨和景明的踪迹。
“咳咳咳!”
景明灰头土脸的爬出来,随后又将邱霁雨拉出来。
“你们怎么样?”赵合欢把他们扶起来。
“里面逃了一个。”景明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刚才险些没命,要不是他用内力将石壁击穿,他和邱霁雨就被埋在地下了。
赵合欢立即命人将塌陷的地方团团围住,最后在一块巨石下面发现了被砸的老者,怀里还抱着一堆金子。
在炸药爆炸的地方,发现了森森白骨,这些是之前被杀害的少女骨骸,赵合欢一阵默然。
邱霁雨看着惨状,形容悲戚,“和欲望相比,人命如此低贱”。
白日静立在一旁,双手掐诀,默念着往生咒。